第16章 第十六章 礼物

许轩阳从小是个饱受宠爱的孩子,但是这种情况,只存在于他父母在他身边的时候。

再长大些,许轩阳就渐渐明白到,他们家虽然是皇城贵商,父亲虽然是当家的,但是他们许家的情况非常复杂,而家中说了算的,其实一直是年迈的爷爷。

老爷子不喜欢他的母亲,连带着也不喜欢他,无论父亲对他如何偏爱,在明面上,以及外人面前,他都永远被他的兄长,也就是许修雨,压过一头。

小时候去学堂,大家总夸许修雨文德兼备、品学兼优,一看就是读书的料子。

而他,从小顽劣些,不爱看书,在课堂上也坐不住,便总被旁人讥笑,说他们兄弟果然不是一个娘生的。

更有甚者,私下议论他的母亲是狐狸精,狐狸精生的孩子,也不会是什么好人。

许轩阳是属兔的,每个长辈见了他,都说他白净乖巧,真就跟只小兔子似的。

可是谁也想不到,这只兔子的胃口和野心,一点不比尖牙利爪的猛兽少。

后来许轩阳学会了装乖卖巧,装傻充愣,他发现这好像是他的优势。与此同时,原本所有人都给予厚望的长子许修雨,表现出了短板。

在做生意这方面,许修雨可谓全无天赋。偏偏他们许家就是行商出身。

这让蛰伏在一边的许轩阳,生出了“我何不取而代之”的心。

无巧不成书,就在许轩阳下定决心,四处寻找机会时,偏远的夏梁郡传来消息,说许二公子在那边的生意风生水起。

而且用的还是一套谁也没听说过的经营模式。

许轩阳心生一计,若他能把许二的产业占为己有,那将来和许大争锋之时,不就更有底气了?

反正他那二哥哥气虚体弱的,大夫都说是个短命人也。

于是他便买通了一名农商,安插在了许暮舟门下,静待时机。

而这时机,一等便是三年余,终于等到许修雨按捺不住,给许暮舟送了男妾,许轩阳心里明白,时候到了。

只是那刘成太蠢,本来许轩阳的计划正顺利进行着,他非要自作聪明,找了一个李老汉,想让许暮舟在进退维谷之中更雪上加霜。

谁知被许暮舟三言两语给轻松拆穿了。

偷鸡不成蚀把米,刘成把自己“内鬼”之名拱手暴露,许轩阳一面痛骂他蠢,一面只得帮助他提前逃走。

否则许轩阳自己也免不了被牵一发而动全身。

可惜,这一切还是暴露了。看着眼前的许暮舟,许暮舟也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许轩阳心一横,从腰间掏出一把小刀。

一不做二不休,冲着许暮舟的心脏刺了过去。

没有别的办法了,他这二哥哥大抵是不会放过他的,不趁现在放手一搏,便只能坐以待毙了。

然而,许暮舟却是一点也不慌张,甚至连茶盏都没有放下,仿佛这把小刀的刀尖对准的不是他一样。

眼看马上就要红刀子进白刀子出了,书房屋顶传来“咚”的一声。

好像有一道快得叫人看不清的黑影从天而降,肉眼来不及捕捉他,便先看见一道银寒的剑光乍现,不偏不倚的正正抵在了小刀的尖端。

也就是许暮舟心窝子前的位置。

许轩阳被这局势的变化吓住,有些懵然地抬起头,还没看清持剑之人长什么模样,只与那双如夜色般深沉寂静的眸子碰撞了一下。

便让人封住了穴道。

全身八大穴,以指尖内力贯穿,人就动不了了。

安坐在红木椅上的许暮舟,先瞧了瞧黑衣剑客,有举头看了看自己的屋顶,好家伙,斗大的一个窟窿。

他一边拿茶碗的盖子拨弄茶叶,一边用心疼自己钱包的语调:“孔先生真是不走寻常路啊,我以为你会从窗户进来的。”

黑衣剑客知道许暮舟是在和自己说话,但人就像他身上的夜行衣一般,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

而黑夜是不会说话的。

许暮舟不出意外的没有得到回应。

而这时,书房的门从外面被打开,阿鸢和宗叔带着家丁们一拥而入,把许轩阳捆了起来。

考虑到这毕竟是三少爷,大家还贴心的没有用粗粝的麻绳,而是换成了柔软的丝绸。还找了一块崭新的布巾,塞进许轩阳嘴里,怕他咬舌自尽。

看到这一幕,影子般的黑衣剑客突然开口:“我已经封住了他的穴道,只要不解穴,他是无法咬舌自尽的。”

孔夜倒不是为了什么别的,只是他不喜欢有人质疑他的做事成果。

黑衣剑客竟然是会说话的!而且他的声音,竟是意外的空灵,与其深沉如夜幕,冷漠如刀锋的外表极不相符。

这家伙身上带着股杀气,他一开口,小厮们的布巾刚塞到一半,被这剑客盯一眼,背上汗毛都竖起来了,霎时是不知该继续塞,还是拿出来。

许暮舟走了过来,只不过好像他不是来管这件事的。

他稳稳站在许轩阳面前,被点了穴道的人,耳朵还是能用的,所以他打算揭开今日生辰之宴的最后一个谜底:

“我说过,要送三弟弟一份‘别开生面’的厚礼,我不喜言而无信,承诺过要送的东西,必要稳稳当当送到才行。”

许暮舟的意思,这场他筹谋已久的揭露与对峙,正是他送弟弟的礼物。

许轩阳目眦尽裂,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许暮舟应该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可惜这最后的结果,只是许轩阳被许宅的家丁绑起来,带到了一间空着的客房,明日一早,也许就要移交公堂。

而那块堵嘴的布巾,让许暮舟这么一打岔,最终还是塞到三少爷嘴里了。

“...哎...”

望着那三公子被绑走的身影,又想到不久之前,一大伙人还在正厅里用生辰宴,宗叔忍不住长吁短叹。

这京城来的公子哥儿心思可真复杂,他曾一度以为,三公子是家主远在京城的那个家里,为数不多的好人呢...

不过,“嘶,既然家主是要跟三公子扯破脸皮,为何费心弄个生辰宴呢?”宗叔想不通。

阿鸢挑了挑眉,做出放低音量的样子:“嘘——别叫少爷听见。我觉着吧,这就是少爷的坏心眼而已。”

许暮舟站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但他只是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毕竟阿鸢说那么大声,他想听不见也不行。

孔夜默默看着这屋子里发生的一切,那个叫许暮舟的男人让他感到不舒服,生得一副比女人更姣好的面容,行事作风却处处奸诈。

脸上始终挂着笑容,却仿佛只是一张画皮的面具。玩弄人心的手段,实在不是孔夜看得上眼的,左不过是个由内而外的奸商罢了。

“你可真是恶劣。”孔夜淡淡道。

许暮舟非常有自知之明,黑衣剑客目视前方,看起来并无所指,但许暮舟知道他这个时候该对号入座:“多谢夸奖。”

三日前,许暮舟让阿鸢拿着一千两的银票,去黑手帮雇佣“能人异士”,因为许宅里的人,都不可能做到在短时间内,长途跋涉,进入另一个城镇,把一个试图逃窜的人抓回来。

而许暮舟又不打算通知官府,因为报了官,也就相当于提前通知许轩阳。

他们只能暗中行事。

而这位黑衣剑客,就是那足足一千两换来的人。

阿鸢刚回来时,许暮舟问他雇佣的人是个什么模样,小孩儿形容的神乎其神,说是个神秘的剑客,戴着黑色的斗篷,就连身上的那把剑也用黑布包着。

浑身上下被杀气笼罩,十步以内无人敢靠近,若是不幸靠近了,身体就会一阵一阵的发寒。

而且还看不清脸,整个人就像一道纯黑的影子。

刚开始,许暮舟也觉得阿鸢太夸张了,但是现如今,他亲眼观察过孔夜之后,也就理解了小孩儿。

怎么说呢,孔夜人如其名,穿着一身毫无杂质的黑衣,人也像被一圈纯粹的夜色围绕,叫人看不真切。

长发高高的束在脑后,只有脸和脖颈,以及手的皮肤裸.露在外,颜色很白,却让人感觉像冷铁一样。

修长的凤眼,薄如刀片的嘴唇,棱角分明的脸颊,总的来说是个俊朗的人。

许暮舟用一千两银子买他两趟差,一趟是捉拿刘成,另一趟便是在今天晚上,做一夜许暮舟的护卫。

所谓兔子急了要咬人,狗急了会跳墙,把许轩阳逼到绝路,许暮舟也担心他会对自己下杀手,想鱼死网破什么的。

许二公子惜命得很,自然要把护卫之事,布置清楚。

从结果来看,他那一千两银子,没有白花。

再说官衙那边,张县令手下的捕快挺能干的,一天的功夫,就让那刘成签字画了押,承认农田损毁、庄稼坏死是由于他撒了毒药。

还有那李老汉上堂诬告,也是刘成收了刘成的钱财。

而这一切的背后,还有一个真正的主谋,京城贵商许家的三公子,许轩阳。

许暮舟的清白总算是得以昭雪,一时间,许暮舟在夏梁郡的口碑更上一层楼,明明不是他做的事,他却为了不叫农户一年的心血付之东流,而用自己的钱买下了全部亏损。

按理说,这亏损,该是那幕后黑手承担才对。

划重点:孔夜,是后文会上线的副cp中的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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