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正打算出来透透气……”
“过来。”
苏兰承轻柔的嗓音极有磁性,好似能勾走人的灵魂。
宋千凝有些担心,怕他会责备自己偷听。
所以她犹豫了一下,没有大大方方地走过去。
“怎么了?”
看她不是很愿意出来,苏兰承疑惑地问道。
“我……我怕热……”
宋千凝实在是想不出来借口,便随口胡诌道。
今日的天气甚好,要说热,动一动确实很热。
但心静自然凉,苏兰承倒觉得还能撑得过去。
“你先去忙。”
“是,属下告退。”
正君走出鹤云轩,这偌大的院内只剩下苏兰承。
“这人少了,应该就不热了。”
苏兰承拿起手前的紫砂壶,给自己的杯子倒上茶水。
他一边倒,一边说道。
宋千凝再观察了良久,见他一脸随和,应是不会责备她的。
于是她轻手轻脚地走出来,顶头上的日光立即照在她身上,她感到一阵温热。
“身子好了?”
“都好了……都好了……”
宋千凝抚摸着自己的胸口,伤口最近开始发痒,应该是要好了。
“好了就好。”
苏兰承没有直视她,他的眼神虽然清澈,但心头还有事。
他前段时日躲着她,也是因为自己心虚,不敢见她。
“公子,你们刚刚在聊什么啊,看上去挺开心的?”
宋千凝一转话锋,开始打探情报。
“开心?你何处看出来我们开心?”
“额……我其实不是看出来的,是感觉出来的……呵……”
她皮笑肉不笑,自己都觉得这话甚是尴尬。
可她别无办法,她想要知道他们方才说了什么,不能开门见山,只能旁敲侧击。
她先装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但极力隐藏自己的心机。
“没说什么,都是朝堂上的事,你不懂。”
“……”
宋千凝还想说她懂的,但既然苏兰承的嘴很难撬开,她一时也想不到其他办法。
她站在他身边,即使有日光温暖,可她的身心是凉的,凉透了。
“其实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宋千凝已经下定决心,要将自己恢复记忆的事全都告诉他。
她舔了舔有点干燥的柔唇,表情有一丝的紧张。
“那夜的事我都记起来了。”
她强作镇定,一本正经道。
苏兰承的眉角颤抖,眼神开始不淡定。
但他努力让自己平静,脑海里再次浮出了那个夜晚。
“你都……想起来了?”
“嗯,都想起来了,那一夜我……”
“不必说了,你我心知肚明即可。”
宋千凝还未说完,便被他打断。
男人的右手握成拳,放在嘴边,掩饰自己的心慌意乱。
“可我要是不说出来,你如何知道我的心意?其实我是真的很需要你的,我只想要回到原位……”
“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吧,我不会在意的。”
苏兰承不想继续讨论此事,他说完后,动身回了书房。
宋千凝后面还有一长串的话都没说出口,便扼杀在摇篮里了。
他说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他不会在意的,难道这是他的心里话吗?
苏兰承这是已经选择了周王?
宋千凝呆呆地站着,任由凉风拂过,却不知凉意。
其实他们都没发现,彼此说的都不是同一件事。
宋千凝说的是宫变的那个夜晚,而苏兰承说的是他们相拥的那个夜晚。
两个傻瓜都不在同一个焦点上,肯定是牛头不对马嘴。
宋千凝心有不甘,心想苏兰承怎么会投靠一个弑君的凶手。
不对,他压根就不知道真相,倘若苏兰承知道真相了,他会临阵倒戈吗?
苏兰承身正心直,不可能会认贼为主。
宋千凝自认为还算了解苏兰承,但苏兰承最近都回得很晚,据说是有应酬。
应酬嘛,谁没有,只是要看这应酬的对象是何人。
“公子这几日都回来得很晚,都是和谁应酬啊?”
“都是些官场上的人。”
“那都有什么人啊?”
宋千凝正伺候他宽衣,然后试探地问道。
苏兰承回过身子,直勾勾地盯着她。
感受到他灼热的视线,宋千凝着急解释:“我、我就是好奇而已……我、我阿欠……”
宋千凝卷着他的衣服,放在手上时,忽然闻到上面有股浓浓的胭脂味。
她的鼻子被刺激到,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喷嚏。
这胭脂味也太浓了。
宋千凝揉着自己发痒的鼻子,只有女子才用胭脂水粉吧?
难道……
“把这些都拿去洗了,上面的味道一定要洗干净。”
苏兰承吩咐道,宋千凝还想继续问,但她已经有任务了,得先去忙活。
她抱着那一团沾染了胭脂水粉的衣物出了房间,宋千凝这一路脑补了许多苏兰承被一群女子围绕的画面。
啧——
宋千凝一脸不屑,如果苏兰承真的就此被世俗迷惑,她还真的会看不起他。
“公子可否歇下了?”
正君迎面走来,他在看清了眼前的人是宋千凝后,直接问道。
“应该还没有,怎么了吗?”
“周王派人送了东西来……”
正君举着手里的那壶东西,看不出来是何物。
“你能拿回去吗?”
“我这个样子恐怕帮不了你。”
宋千凝抱着好几件衣服,她还要拿去浣衣房,根本没有多余的手帮他。
正君也不打算再麻烦她,只好自己去送。
“这是什么东西啊?”
“送的人说是醒酒汤,今日周王设宴,众人饮了不少,好像每一个被邀请的人都会收到这个玩意儿。”
“公子今日去见周王了?”
“是啊,周王设宴,谁敢不去?”
正君走后,宋千凝只能对着他的背影发呆。
宋千凝愈发担心,还有些失望。
她真的不愿苏兰承投靠周王叔,苏兰承是她最后且唯一的希望了。
宋千凝为安抚自己的心,白日里趁着苏兰承不在的时候,偷跑到他的书房里寻找蛛丝马迹。
但苏兰承做事严谨,宋千凝已经做好自己会白跑一趟的准备。
结果这一次,老天爷并没有让她失望,她果真在苏兰承的案桌上找到了他和周王来往的证据。
这些来往书信虽然被压在一层层的书折下,但宋千凝只是轻易一翻,便翻了出来,想来苏兰承也没有刻意隐藏这些信。
这里一共有三封信,都是周王写给苏兰承的。
宋千凝一封封掏出来看,每一封都是邀请信,虽然只是邀请,但字里行间能透出周王讨好的心思。
她的呼吸忽然沉重,宋千凝全身瘫软,无奈地靠上了桌案后的那把紫檀椅上。
这一切来得过快,她都有些猝不及防。
宋千凝面对这三封信,陷入了无限的沉思。
最后她赶紧按照原来的样子收拾好,接着离开桌案。
“小美人,你在做什么呢?”
“高、高公子?!”
宋千凝走出房后便撞上了高长仲,她做贼心虚,面色瞬间煞白。
“怎么这种表情,不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没、没有……我身子不爽,不可以吗?”
“你的身子还没好吗?我听兰承说,你不久前生了场大病,可有其事?”
高长仲把她堵在门口,好一阵嘘寒问暖。
“早就没事了。”
宋千凝现在没有太多的心情搭理他,她这里还有一堆烦心事,够她苦闷一日了。
她的眼睛只扫了高长仲一下,他向来都是一身光鲜亮丽的打扮,给人的感觉就是要去招蜂引蝶的。
“我们家公子不在,他最近都很忙。”
“兰承何时不忙?算了,反正我也不是非要找他,我也可以来见见你嘛。”
高长仲见不到苏兰承,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只要有客人,她就得伺候。
宋千凝泡了一壶热茶,端上来的时候,却没在院子里见到高长仲和他的随从。
她在院子外转了一圈,一个鬼影都没有。
他不会是回去了吧?
宋千凝这么想的时候,只见高长仲从房内出来。
她颇有些惊讶:“你怎么进去了?”
“我等你等得无聊,便进了兰承的书房,寻些古玩书画。”
高长仲就是喜欢这些东西,他从苏兰承这儿顺走的古玩书画,据闻都价值千百两了。
宋千凝不明白苏兰承为何要做这种老好人,即使有钱,也不能这么霍霍吧?
此番行为,她这个公主都不理解。
“茶已经泡好了,不知高公子是要在何处享用。”
“对不住对不住,劳烦你一场,那就在外面吧,比较舒服。”
男人长手一指,指着院中的那张白玉圆桌。
宋千凝端着那壶茶走到圆桌前,赶紧放下。
她端这玩意已经很久了,手臂都酸了。
高长仲跟在她后面,三两步走上来。
他随手一扬,撩开身下的长衣后坐在圆凳上。
“嗯,好香啊,这是什么茶?”
“是我家公子喜欢的雨前龙井,高公子应该喝过。”
“我是喝过,不过就是没喝过美人的手泡的。”
男人还是那般油嘴滑舌,宋千凝笑笑,习以为常。
她自顾自倒茶,直接忽略掉他那张大油嘴。
“你家公子可是去见周王了?”
“啊——好烫!!!”
宋千凝被他这话惊到,手上没有看稳,被那茶水烫到了手背。
“小心,让我看看——”
高长仲焦急地握上她的手,那白嫩的肌肤被烫到通红,男人甚是内疚。
他帮宋千凝吹了几下,还唤来自己的随从去寻些冰块。
“也没什么要紧的,不用了。”
“你可别小看烫伤,再说你是女子,更要当心,身上能看得到的地方千万别留疤,不然你会后悔的。”
阿冒寻来了冰块,高长仲便亲自给她敷上。
宋千凝不适应他这般对待,忽然拘束起来。
“兰承最近的应酬很多吧,几乎每日很晚才回来,一身的酒气不说,还有各种胭脂水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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