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不治了

林星看着他,好像在等他坦白。

祁洛没有要坦白的意思,而是低头,打开自己的那罐啤酒,灌了一口,淡淡道:

“今天要说的,好像不是我的事情吧。”

“嗯。那我们用问题换问题,好不好?”

林星看到他油盐不进的样子,换了个说法。

祁洛无所谓道:

“行啊。”

反正他也没有说实话的义务。

“第一个问题,我先问你。你最近是不是去帮人收保护费了?”

祁洛神色如常:

“没有。”

“那……”

“该我问你了。”

“……哦。”

祁洛伸手覆上林星摆在桌面的右手背,感觉到她的紧张,话到嘴边,换了个问题:

“你有讨厌我的时候吗?”

林星手指一颤,茫然抬眸和他对视,眼里除了迷茫,还有细微的慌乱:

“什么?”

“有没有讨厌我的时候,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祁洛是认真问的,手指看似不经意地搭上她的手腕,轻按脉搏。

林星眼神慌乱一瞬,小声道:

“没有。”

祁洛手底摸到她微微加快的脉搏,眼眸暗沉。

很好,她说谎了。

那他就更没必要说实话了。

林星不想气氛陷入僵局,慌慌张张地接着问:

“那,你一周前为什么会被人看到在黑街那边?”

祁洛眉头微展,知道她要问什么了。

“只是去打听一些消息。”他含糊其辞,“跟你没关系。”

林星凑近去看他眼睛,像是要从里面看出什么一般:

“简洛,我觉得我们之间不应该有隐瞒,你觉得呢?”

祁洛答得相当顺畅:

“那是自然。”

林星看着祁洛,似乎有些失望。

她说:

“我都看到了,你给他们钱。”

祁洛叹了口气,见终究还是瞒不住,于是躬身,从炉桌下方撕下贴得紧紧的一个文件袋,递给林星:

“我给钱给他们,是为了调查这件事。”

林星先是诧异于他藏东西的地方如此隐蔽,接着就被文件袋吸引了注意力。

“这是……”她打开文件袋,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妈妈的照片。

沉静美丽的女人,坐在一家公司前台,正耐心地回答着访客的问题——美中不足的是,女人缺了一只胳膊。

“我在调查当年你妈妈被害案件的真相。”祁洛直言不讳,“你不去报仇,不管是出于无力也好,释然也罢,或者是顾忌那个叫艾萨克的,都无所谓。这件事你不去做,我做。”

“别……”林星忙拉住他的手,好像这样就能阻止他一般。

“这只是当年真相的一半。另一半,我要你自己说。”

祁洛将里头的文件抽出来,摆在桌上。

林星嗓子干涩,深吸一口气,用尽可能简短的语言,干巴巴道:

“血亲复仇……简洛,你知道血亲复仇吗?”

祁洛有所耳闻:

“亲人可以为死去的亲人讨回公道,向仇人复仇,一对一决斗。在此前提下,杀人不犯法,死者亲人不得追究。这是青山市的规矩吧?首都早就废除了。”

蓝星何等辽阔,在通用的宪法之下,还有地方的自治法。

“血亲复仇”,就是贫民窟特有的法律之一。

青山市在很多法条上,都保留了残酷、血腥的一面。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条法律,在某种程度上做到了阻止仇恨进一步蔓延,让仇恨被局限在很小的范围内,不至于造成社会动荡,或者发展成大规模械斗。

林星抱着啤酒罐,喝了好几口,才艰涩道:

“妈妈不让我复仇,她死前,在众人面前宣布,其实我和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堵住了我为她血亲复仇的路。她还要我发誓,永远不去为她复仇,不把自己的人生搭进去。”

祁洛嗤之以鼻:

“软弱的慈悲。换做是我,宁可在仇恨中烧成灰烬,也不想夹着尾巴,在虚假的安稳中度过余生。”

林星没说话,祁洛沉默下来,反思自己刚才说的话是不是过分了。

但他思来想去,觉得如果再来一次,他还是会那样讲。

没有人能代替他人决定人生,即使那个人扮演着母亲的角色。

想到这里,祁洛又开始出神。

这个道理,连年纪轻轻的他都懂。

可为什么林星的妈妈,连同自己的妈妈,却都执迷不悟呢?

祁洛看着喝了酒,已经有些上脸的林星,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你真的不是你妈妈亲生的吗?”

“我是她从垃圾桶里捡来的。”

林星说这句话的时候很沮丧。

祁洛反而忍不住笑出了声:

“骗小孩子的话,你还真信?”

林星幽幽抬眼看他:

“是真的。”

林星说,她其实还记得,初遇妈妈的那天。

那年她才四岁,趴在一个半空的垃圾桶里,下巴搁在桶沿上,往外张望。

林星的妈妈,林音,就是那个时候从垃圾桶前经过的。

“妈妈!”

林星看到对方的瞬间就叫了出来。

林音停住脚步,扭头寻找声源,看到了缩在垃圾桶里,小小一只的林星。

“你在那里做什么?”

林音问。

“我在等我的妈妈。”

“那你为什么要叫我妈妈?”

“我听说,别人家小孩子都是妈妈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所以我在垃圾桶里,等我的妈妈来捡我。你是我的妈妈吗?”

四岁的小女孩,浑身脏兮兮的,只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衣服早已不合身,不知流浪了多久。

林音犹豫着走过去,弯下腰,看着被臭气熏得有些迷糊的林星,眼神变得柔和,轻笑道:

“我可能不是一个合格的妈妈。”

“为什么?”

“因为你看,我少了一个胳膊。”林音给她看自己空荡荡的右手袖管,“没办法抱你哦。不过如果你愿意自己从垃圾桶里爬出来的话,我就带你回家,怎么样?”

小小的林星,立刻摇摇晃晃从垃圾桶里翻出来,跑过来牵住了林音的仅剩的左手。

她抬头,奶声奶气地说:

“妈妈,你看我有两只手,我可以抱你的。

“所以,妈妈只有一只手也没有关系。”

……

林星边喝酒,边絮絮叨叨讲了很多和妈妈之间的事情。

但到最后,她也没说,妈妈到底是怎么死的。

祁洛也贴心地没有追问。

他想,他早晚会查到的。

她不愿意说,他也不会逼她。

到后来,林星喝得有些醉了,稀里糊涂地胡乱喊着妈妈,祁洛搂着她,窝在炉桌里,耐心地哄着。

他发现林星喝醉之后比清醒时更软,只会迷迷糊糊地说胡话,还都是很可爱的胡话。

她一会说进货的时候趁鸡蛋降价,多买了一板,结果被人撞了一下,碎了两板,气死了,呜呜咽咽地哭,一会说简洛你长得真好看,我都不敢看你,别的女孩子怎么敢看的,你把脸遮起来,不许给她们看,一会儿又吵着要吃好吃的,一个接一个地报菜名,给自己报馋了,硬要吃铁锅炖大鹅。

祁洛没喝多少,看着微醺的林星,却觉得自己也要醉了。

她怎么能这么可爱。

以后是不是得想办法多灌她点酒。

下次找什么借口呢……

他边思考着,边抱着人哄,林星却手脚并用地蹬他,软绵绵的没什么力道:

“热……”

她额头和鼻尖都发了一层细密的汗。

喝的酒这个时候开始发散了。

祁洛看她怎么都不愿意让自己抱,气笑了,长臂一伸,拔了炉桌的插头。

不过三分钟,热度褪去,寒冷侵袭。

林星开始主动往他怀里钻,尽可能大面积地贴着他,哼哼唧唧的。

祁洛把她抱上床,被子一卷,一起滚了进去。

月色下,林星泛着红晕的睡颜安稳恬静,祁洛看着她,却觉得异样。

明明每晚都抱着她入睡,可还是觉得不满足。

想要……想要吃掉。

他趁人醉着,放肆地用视线和手指描摹女孩的五官轮廓。

修长温暖的手指,缓缓划过眉尖,眼角,脸颊,最后流连于她樱粉唇瓣。

干净的,柔软的,沁着橙花香气的。

独占欲与阴暗面不可遏制地滋长,他手下不觉用力,看到肉感的唇瓣微微下陷,眼眸幽暗,许久,才把手指移开。

“星星……”他在无人知晓处低语,“快到十八岁吧……”

……

“林星!”

祁洛浑身冷汗津津地从噩梦中醒来。

这里不是他熟悉的房间。

没有炉桌,没有林星,也没有青山市温柔的月光。

是在那座疗养院。

“少爷!怎么了?”陆觉听到动静,从隔壁房间跑来,身上草草披着件外套,一只袖子还没套进去。

“多久了……”他大脑刺痛,短时间内接收了太多信息,导致他有些晕眩,“从我来这里到现在,过了多久了?”

陆觉小心翼翼道:

“快……半个月了。准确地说,是十四天零八个小时。”

“……”祁洛捂住额头,隐隐透出烦躁,“这么久了,我还是只能想起一点。”

但只是这么微不足道的一点,也足以叫他惊讶。

放在半年前,他压根不信自己能对一个人依赖到这种程度——对,他毫无疑问地确信,过去的祁洛,是依赖着林星的。

同样的,放在半年前,他根本不信自己能放下身段去哄人。

哄人?笑话!

这世上的人,哪个他放在眼里过?

祁洛捂着脑袋,让乱哄哄的思绪自己跑了一会儿,一抬头,看到陆觉还站在那里,等他吩咐。

他随口问了句:

“林星那边怎么样了?”

这是他入院以来,第一次问关于林星的消息。

陆觉的表情立刻变得谨慎起来。

祁洛眯眼,甚至还什么都没有说,陆觉就非常自觉地把私家侦探发来的东西全都转给了祁洛。

那是一个非常大、非常详细的图包,里面有林星和莱茵在一起时的所有照片。

其中比较重要的几张,被私家侦探标红放在了开头。

祁洛看到其中一张时,手指倏地一颤,随即攥紧成拳,遽然起身:

“走。”

陆觉愣了一下:

“啊?不治了吗?还没完全想起来呢。”

通过这些天的进展缓慢的治疗,祁洛都只能想起几个有限的片段,更糟糕的是,所谓的逆治疗,其实只停留于理论阶段,根本还没有发展到临床的地步。

换句话说,一些记忆,他可能永远都想不起来了。

面对陆觉的担忧,祁洛眉眼压着暴戾,那是少年时期的祁洛偶尔会不自觉流露出的神态:

“不治了!”

再治下去,老婆都要跑了!

天呐昨天才求过收藏今天就涨了,我这嘴是开过光吗?

说话都不敢大声,怕把我的83个收藏吓跑了……

ps接下来的走向,有点想写比较炸裂(大虐)的剧情,试探着打个预防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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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来不及写肥章,顺延到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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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今天更晚了,机械键盘到了,装键盘花了好久

之前说的祁洛作大死,也顺延到明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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