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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槽！老大小心！！”

苏三亭站在戒备线外浑身发冷，他扯着嗓子大喊。

但是范书遇没觉得有什么危险。

那榕树盆景渐渐地变了样貌，逐渐透明，一个人影挺直背脊，站在角落。

“看来这个全息投影技术还不错，连你都能骗过。”男人看向范书遇。

他眼尾天生有些上挑，却不含桃花，也无绵绵情意，一双漆黑的眼眸衬出沉稳气质，黑发利落，鬓角分明，一如他本人般锋利。

灰色制服外套被他挂在双肩上，风一吹就扬起两袖飘飘。

他个子很高，刀削般的下颚线、硬朗深邃的五官轮廓与不咸不淡的表情都给人一种无形压迫感。

男人站在风口，他一出现，存在感极强，让人不由自主地会向他看过去。

画风不太和谐的是他腰部一片殷红，看模样似乎是刀伤，一道口子内隐约透出皮肉，衣服料子粘在血迹上。

赛博精神病大惊失色：“你又是谁？！什么时候出现在这的？！别过来！！”

窦章微微颔首，气定神闲地反问：“我必须过去啊，不然怎么救你？”

男人明显呆滞了几秒：“什么？救我？”

窦章却没再搭理他，转身看向范书遇。

在范书遇略带疑惑的眼神里，窦章单手放在腰腹处，鞠躬，“日安。Y。”

范书遇犹豫了下，“...日安。”

“噗——”窦章突然笑了，双肩都在微微耸动，他捂着流血的伤口，表情耐人寻味，“现在我确定他们说的是真的了。”

“——你居然会跟我说日安。”窦章停止发笑，定睛看着范书遇，“而不是用你的响尾蛇朝我打一发子弹。”

范书遇皱眉。

面前这个男人给他的第一感觉是长得还挺帅，第二感觉就相当糟糕了。

他似乎已经察觉出来自己的记忆有缺损，而且，他似乎是自己的熟人。否则，不会这么说。

“窦章！！你小子疯了？监察局的事情你要插手吗？”方明正拎起喇叭，喊得屋檐上落下一层灰。

名叫窦章的人突然朝着范书遇走过来：“老方，你也知道我是个赏金猎人，赏金猎人是干什么？拿钱办事。”

“我收到任务，对方出价3000酬金让我把他平安带回去。”窦章指了指身后跨坐在栏杆上的男人，“反正赛博精神病一旦发作就不属于公民范畴了吧？是生是死听天由命，虽然至今没有人发病后还能活下来。”

窦章步步逼近，范书遇不得不警惕地后退。

“为什么还不打我？”窦章饶有兴味地看着范书遇。

方明正站在楼道口嘶吼：“该怎么处置发病的人是我们的事情！你更无权干涉！”

窦章抬眸：“你们想怎么处置？抓回去给他几粒药，看着他在痛苦里慢慢死去？还是说，如果有利用价值，你们把他架到地下室去做第不知道几千几万号的实验体？”

方明正：“..怎么样都轮不到你来置喙！”

窦章嗤笑了声，他已经站到了范书遇面前，抬手时手上骤然多了把银枪，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抵在了范书遇额头正中央。

“那如果我拿Y做人质。监察局会怎么办？”窦章看向范书遇身后的一群人。

安保人员面露难色，方明正没想到窦章会来这么一出。

监察局诸位都认识无声对峙的两个男人，金发的名为范书遇，代号Y，赏金猎人S级。

黑发的名为窦章，代号Z，同S级。

庸城上万位赏金猎人里，只有两个S级。

“范书遇怎么可能被窦章威胁？”方明正觉得不对劲，“刚才他为什么不动？不是说这两人是死对头一见面就干得惊天地泣鬼神吗？”

身边的部下也是一头雾水：“不...不清楚...”

场面僵持，方明正拿着喇叭：“谁派你来的？带走他对你们有什么好处？窦章，我劝你冷静点。”

窦章：“他妈妈委托我，让我带他回家。有什么问题？”

范书遇听到这话手指下意识蜷了蜷。

窦章表情玩味，枪口继续压着范书遇的额头，视线绕开他，看向后面一大群的监察人员：“那不然监察局考虑用4000买我？我随时可以反水。”

“我们业内行规：价高者得。”

方明正大骂：“荒谬！”

“别跟他废话了方司令，让Y把他干掉！”旁边的同事提议。

范书遇突然和窦章对视上。他眉头紧蹙看着窦章这张脸，觉得很熟悉，知道自己肯定跟他渊源不浅。

只不过额头上冰凉的触感让范书遇后背渗出冷汗。

就在此时，众人听到的一声尖叫，场面发生变化！

作为人质的女人被赛博精神病推了出去，她整个人从栏杆往外翻，情急之下居然一只手抓住了平台边缘的铁架，悬空在浩瀚海面上。

赛博精神病嘴角流出唾液，眼神迷离，半张脸闪烁着繁乱的代码和光，发出“滋滋滋”的电流声，紧接着，步伐凌乱地朝他们冲过来。

“小心。”范书遇眸色一凛，条件反射地在窦章腰间猛推了一把。

一把金属刀横叉在两人之间，赛博精神病大口喘着气，扑了空。

他哐哐哐又开始挥舞刀刃，走路时好像浑身的机械零件都松了般，哗啦啦地响。

窦章被推开后，手中的枪不慎脱落，赛博精神病一把捡起，用异变金属做成的机械手臂把那把枪直接砸烂。

“回....家...杀...去死...”

赛博精神病一旦发作就很难控制，也几乎没有人可以主动制止住自己的疯狂。在这个时代，义体改装已经成为了司空见惯的事情，人们为了更好地生活，也为了更好地躲避危险，都会花钱去购买义体，但大多数人不会选择完全安装。

半安装是随时可以拆卸的，义体机械也不和肉身无缝衔接。但完全安装与肉身相连，是身体的一部分。完全状态下的改装会很痛苦。义体维修师深谙其中的难耐，见惯了许多人因为承受不了剧痛而死在维修台上。

可是尽管如此，还是有无数人前赴后继地进行完全安装，因为大家都渴望变强。

弱者在庸城活不下去。

男人嘴里不断溢出来模糊的字眼，窦章却在眨眼间绕到范书遇身边。

“范书遇。”窦章贴在范书遇耳边低语，“听说你失忆了。”

“方明正不知道吧？知道的话不会聘用你。”

暧昧的语调如舌般柔热：“你腿套上这把‘响尾蛇’今晚还没咬过人，要不要我教你？”

这声音很低沉，咬字清晰缓慢，像呢喃又像在念诗。

范书遇感觉到窦章一只手搭在了自己肩膀上，甚至捻了捻他肩侧的金发。

响尾蛇——范书遇腿套上的枪，是他的专武。

还不等范书遇反应，赛博精神病就像斗牛场的公牛般朝他们撞过来，窦章揽着范书遇肩膀，带他退到边缘。

“快去救人！”方明正吩咐同事，海面上有几艘船同步启动，逐渐靠近这栋建筑。

范书遇撇开肩膀上的手，开口：“你来的目的不是要带他走吗？”

窦章挑眉：“恐怕走不了了。他现在发病失去了意识，不会乖乖听我话。”

窦章：“要不然你找方明正要一下控制药，我如果成功把人带走，分你500酬金。”

范书遇：...

算了一下，他净赚-1500。

亏本的买卖绝对不能做。

“不必了。你我不是一路人。”范书遇道。

“嗯？”窦章闻言侧头看了下范书遇，刚要说什么，余光里亮起一道白光。

窦章神色一变，赛博精神病的机械手臂分裂出两条长鞭，一条砸向楼道，一条把平台外围的栏杆全都搅碎！

“哎哟我的老天爷...小白你没事吧？”外场的苏三亭抱头鼠窜，哀嚎起来，“我差点就被那玩意拍死了！！”

楼道口发生坍塌，建筑似乎也摇摇欲坠。

“有人受伤！方司令，请下达指令！”

“Y！”方明正怒吼，“杀掉赛博精神病，把大楼的损失降低到最小！！”

范书遇拧眉，几乎是凭借着肌肉记忆从腿套内抽出来那把响尾蛇，朝着赛博精神病的方向摁下扳机。

但是枪里没有子弹！

他瞳孔一缩，手腕上却传来力道。

窦章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腕，从他掌心抽走了枪。

“亲爱的Y。”窦章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深邃眼睛里映射着远处赛博精神病制造出来的机械火，“响尾蛇得这么用。”

他手指勾着扳机处，转了个圈，把枪倒了过来。

“砰”一声枪响！

范书遇感觉前方朦胧的烟尘像是被一双手拨开，视线更清明起来。

这是一把倒着枪身才能开的枪？

子弹从枪柄处飞出，但赛博精神病处于亢奋状态，轻而易举便躲过射击。

窦章的手臂却没耸落，绷得很直，在范书遇余光中展开一条笔挺的线，手臂上青筋隐约可见。

电光火石间，四周不过是静默一秒，又一发子弹却从赛博精神病身后凭空穿出！

这是什么？！

范书遇很震惊。

赛博精神病中弹了。

他显然不知道身后还会有一发子弹。

“响尾蛇是这么玩儿的。”窦章吹了吹枪口，吹掉不存在的硝烟，摊开手把枪递还给范书遇，“你的神枪。”

开一枪，射的是两发子弹。

第二发子弹能锁定敌人，从身后攻击，在神不知鬼不觉中达到“响尾”。

范书遇低头看着那把枪，听到窦章轻笑：“我和你打过几十上百次才摸出来响尾蛇的门道，结果第一次上手实操居然是用来教你。”

“范书遇。”窦章慢慢退后，退到平台边缘。

“快点把我想起来。”窦章缓缓勾唇，“期待和你的下次见面。”

说完窦章背对波涛汹涌的海，纵身一跃！

这个人...

来无影去无踪，嚣张又狂妄。

范书遇快步跑到边缘往下看，他记得自己没听到水花声。

此时方明正撤掉警戒线，让几个同事把赛博精神病抬上担架，男人的身体发抖，胸口处有鲜血涌出，半张脸还在抽搐，瞳孔上翻，一副精神涣散的死样。

颜伊白他们紧张地来到范书遇身边，苏三亭“哇”一下又要哭，范书遇却低着头问：

“海里面有东西吗？”

“没有。”颜伊白平静地回答，“人质已经被监察局的船救走了。”

“我不是问这个。”

苏三亭啜泣，小声：“哦...老大你问窦章？他在上面呢。”

范书遇一抬头，看到天空中一辆飞行艇驶过，窦章坐在边缘，双腿交叠垂在空中，面无波澜地睥睨着范书遇。

“他不是往下跳了吗？”范书遇确认自己没看错。

苏三亭吸吸鼻子：“障眼法嘛！那些兵书里不都这么说！当向上找不到答案的时候就向下，反过来不也是一样吗！老大你真是，那么关心窦章干嘛，他可是你的死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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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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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响尾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