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将尽, 湖中荷花开败了大半,这日姜莺邀请姚景谦和姚清淑游湖,王舒珩自然要同行。
往常出门, 因为担心被认出姜莺都戴帷帽, 今日她正准备叫小鸠去取,就听王舒珩道:“不用戴了。"
小鸠怔住。不戴帷帽出门,就相当于告诉全临安人, 二姑娘在王府。这下子, 二姑娘和沅阳王之间是当真不清白了。
这些姜莺自然想不到, 她本就觉得戴帷帽麻烦, 没多想就应了。二人一块乘马车出门,行至湖边时姚景谦兄妹二人还没到。
今日天气极好,姜莺内着素淡白裙,外罩粉色纱衣,她被王舒珩牵着下马车时,嘴边漾起笑意, 如画的模样灵动无比。
美人在哪都备受瞩目, 甫一下车, 不少人就纷纷望向姜莺。一开始, 临安百姓只是惊叹于小娘子的美貌,但是看着看着, 竟察觉出几分不对劲来。这姑娘……怎么越看越像姜府二姑娘。
人群中絮絮低语, 一旦有人说了这个想法就止不住了, 愈发有意无意打量姜莺和王舒珩, 妄想从这两人身上瞧出点什么东西来。
“不是说二姑娘被拐了吗?怎的……拐到王府去了。”
“谁知道啊,沅阳王府和姜府隔着泼天仇恨,姜二姑娘莫不是做了沅阳王……小妾吧?”
想到当初的首富掌上明珠沦为侍妾, 不少人惋惜,“姜府真是命里犯太岁,人没了财没了,就连几个姑娘也过的不好。那三姑娘姜沁给高家庶子做妾,二姑娘给沅阳王做妾,当真可惜。”
临安人嘴碎,茶余饭后就爱操心大户人家的事,“要我说,二姑娘算好的了,好歹也给沅阳王做妾吃穿不愁,那个抢嫡姐未婚夫的五姑娘可还在程家受苦呢。”
说来说去,姜府破败后姜莺竟成了境遇最好的,一帮人又是摇头叹气。
一束束打量的目光姜莺都感受到了,她问:“夫君,为什么大家都看我?”
王舒珩既敢带姜莺出门,自是做好了打算,他笑着点点姜莺鼻尖,说:“他们是看你好看。”
好吧,姜莺也觉得自己挺好看的。她垂头望望自己的新裙子,摸摸云鬓上的珠钗,拉上王舒珩去街边逛一逛。
好巧不巧,今日姜沁也跟着高文竹出门。高家以茶叶生意起家,如今在临安也算富有。高文竹虽是妾室所出,但娘亲得宠手头宽裕,不然也不会接二连三抬起几房小妾。
姜沁嫁给高文竹也是无奈之举,当初哥哥姜栋惹事欠下一屁股债,不得已曹夫人只得动了求助高家的心思。高文竹后院女人众多,姜沁也是用了不少手段才争得一点宠爱。
这会她跟随高文竹坐在一处临街的茶楼谈生意,望见姜莺身影不禁捏紧了帕子。那个傻子脸如白玉,颜若朝华,一看就没受什么苦,她还以为……姜莺定被拐到哪个山村里去了。
沿街小摊叫卖声不绝于耳,姜莺停在一处卖胭脂的地方仔细挑选,王舒珩在旁边小摊看字画。不少人嘀嘀咕咕,姜沁嘴边也泛起一丝冷笑。
都是做妾,姜莺落到沅阳王手中不见得有多好。毕竟那位可是出了名的冷血,说不准是为了报复姜府,等玩腻了姜莺的命也就到头了。高文竹此人虽风流纨绔,但至少不敢轻易要她的命。
想到这些,姜沁心里平衡几分。她与姜莺许久不见,也该去问候问候。只见姜沁附在高文竹耳畔低声几句,带着侍女出了茶楼。
“二姐姐。”姜沁走近和她一同看胭脂,漫不经心道:“许久不见二姐姐还是这么光彩照人,看来沅阳王待妾室很大方呀。”
她声音压的极低,只有姜莺和小鸠听到。小鸠一看姜沁就知道麻烦来了,没忍住回嘴:“三姑娘过的也不错,看来高公子对妾室也不错呢。不过听闻高公子妾室众多,三姑娘可得多长几个心眼。”
再说,她家二姑娘可不是妾室。
原本还不希望二姑娘和沅阳王关系公诸于众的小鸠,一见到姜沁就跟准备战斗的小鸡仔似的,雄赳赳挺直了腰杆。
姜沁一听俏脸拉下几分,但还是端着得体的笑,“我与二姐姐不同早认命了,现在不比以前,高家能给我足够的银子花有什么不好的,倒是二姐姐,须得当心性命。”
“你……”
这两人吵的不可开交,姜莺倒是淡定的很。她想了好一会,才记起面前这个唤自己二姐姐的人,似乎是姜家的。可是她们又没关系,她叫自己姐姐做甚。
姜莺扔下胭脂,声音听不出情绪:“不必叫我姐姐,我没有你这样的妹妹。”语气并不凶,但疏离尽显,“什么妾不妾的,你是哪家小妾竟敢这般同我说话!家中主母没教你规矩吗?”
这话明显让姜沁一愣,她怎么觉得……姜莺变了,以前这个傻子可说不出这种话来。
姜沁笑意勉强:“是我唐突了,二姐姐生病记不住我。二姐姐消失的这段时间都去哪里了,叫我们好找。”
到这里,姜莺已经非常不耐烦。她对姜家的人都没多少好感,胭脂也没心情买了。
她要走,谁知姜沁拉住她一个劲上演姐妹情深,“二姐姐听我说,尽快回姜家吧,我让爹爹娘亲来接你……”
她们这一来一回的吵闹,已经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一帮看客指指点点说什么的都有。
有说三姑娘还算有点良心,知道王府是个火坑留不得,也有说姜家没了姜怀远是更大的火坑……
吵吵闹闹的时候,人群之外响起一阵威严的声音:“你们当本王是死的吗?”
王舒珩方才看字画看的入神,谁知转眼的功夫这头就吵开了,听意思约莫是有人想要把姜莺带回姜家。
他倒要看看是谁胆大包天,敢从他的手底下抢人!
王舒珩信步走近,无需多言人群中自动退出一条道路。沅阳王的名号在临安无人不知,众人不过因为猜测姜莺只是个妾室,才胆大妄加议论,这会一见王舒珩出现纷纷噤声。
男人一袭玄色锦衣,浅金的流苏在袍边流动,光是周身透着那股寒意就叫人心生畏惧,更遑论此时面色凛然,心情差的快把想动手三个字写在脸上了。
王舒珩走到姜莺身边,开口第一句话问的就是:“谁想带走本王的王妃?”
此话一出,人群中默然一片,热闹的街道好像摁下暂停键一般,周遭所有声音都停止了。
王……王妃?
好久,人们才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
姜莺不是沅阳王小妾,而是王妃,正儿八经的妻子。
不等众人回神,姜莺双手攀住王舒珩胳膊,软着声音撒娇:“夫君,这人非要叫我姐姐,还说要带我去姜家。大街上认亲,什么毛病!”
王舒珩紧了紧她的手,说:“吓到了?到夫君身后来。”
紧接着,人群中就炸开了锅。姜莺叫夫君叫的这般熟练,沅阳王答应的也干脆,这还能有假?
王舒珩忽略一切声音,只对姜沁一个人道:“你吓到本王妻子,道歉!”
与其说是对话,不如说是命令。男人正色直言,丝毫不像开玩笑。姜沁腿不禁软了一下,瞳孔骤缩死死咬住嘴唇。
怎么回事?姜莺,王妃?
她仿佛听到了个天大的笑话。姜莺在王府不死就是奇迹,怎么能当王妃?
姜沁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王舒珩已经失了耐心,声音扬起几分:“怎么,这位姑娘看不起本王的王妃?按照本朝律法,冒犯王妃轻则三十板子,重则入狱,姜姑娘觉得你冒犯的轻还是重?”
明明不紧不慢的声音,却听得人头皮发麻,好像在与什么恶鬼对话。姜沁胆子再大也不敢在沅阳王面前放肆,缓缓上前欠身,“妾身眼拙,无意冒犯……王妃,还望王妃海涵原谅妾身这一次。”
姜莺巴不得离这人远点,不等她开口,人群重忽然挤进一个男人。中等个子摇着折扇,一脸谄媚地跑到她们跟前,说:“殿下莫要和小人一个小妾计较,她没见识冲撞王妃,小人回家自会好好教导。”
原来是高文竹。方才高文竹在茶楼谈生意,忽听小厮来报姜沁惹怒沅阳王,这才赶来赔不是。得罪了沅阳王还能在临安活下去?
高文竹心里门儿清,一手推搡着姜沁,严厉道:“去,给王妃赔罪!”
无奈之下,姜沁咬牙又欠身福了福。这下高文竹先不满了,“哪有这么轻飘飘地赔罪,跪下!”
姜沁指甲嵌进肉里,嘴唇都咬出了血。她堂堂姜家二姑娘,何曾受过这种委屈,眼神不禁又暗下几分。
这两人有意讨好,姜莺和王舒珩却没心思看。姜莺想着时间差不多表哥也快到了,便拉拉王舒珩袖子:“夫君,我们走吧。”
今日目的已经达到,王舒珩递给福泉一个眼神,这才揽着姜莺走了。
高文竹瞪着姜沁,几乎要把眼珠子瞪出来,恨恨道:“就不该带你出门,净给我惹事!得罪沅阳王府,不光高家,你们姜家也别要了。”
说罢甩袖掉头就走,留姜沁一个人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周围一切恢复如常。在婢女的劝解下,姜沁才如游魂般回了高家。
王舒珩和姜莺一走,纷纷议论又在人群中乍起,“不是吧,沅阳王和姜莺……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啊,怎么就搞一块去了?”
“是不是沅阳王逼迫?还是趁人之危?”
当然也有人肯定这段关系:“老实说,姜家如今的情景,这已经是二姑娘最好的归处了。况且你们不觉得方才殿下对二姑娘,很是疼爱吗?”
王妃的位子都给了,众人又不瞎怎会看不出来,就是觉得这两个人忽然在一块很奇怪。
恰好,福泉带着几个王府小厮坐在一旁悠闲地喝茶。有胆子大的上前打听,“不如官爷说说,沅阳王与与姜二姑娘到底怎么回事?”
福泉等的就是这帮人发问,撮一口茶,慢条斯理道:“好说好说。”一帮人凑近去听,只听福泉道:“是我们殿下暗恋姜二姑娘,追了好久才追到手的。”
众人还以为自己幻听了,沅阳王这样高的身份……暗恋姜二姑娘?
于是,福泉将事先编好的故事添油加醋说来,“年初殿下回临安,无意在荣安县主生辰宴上目睹姜二姑娘芳容,一见钟情就此沦陷,回汴京求圣上下了道赐婚圣旨,谁知姜老爷出事二姑娘生病,好事多磨诸位才不知情。”
“原来如此。”
“但是,沅阳王和姜大姑娘曾有过婚约啊?”
如此天赐良缘,这回不等福泉开口就有人说了,“那又怎么样,没拜堂又没入洞房,婚礼没成还能怪殿下不成?男未婚女未嫁怎么就不能在一块了?”
马上有人附和:“就是就是。况且殿下俊美二姑娘姿色不俗,我瞧着很是相配。”
……
湖边,姚景谦已经等候多时了。他和妹妹一来,正赶上热闹的时候,见证了沅阳王当众宣布姜莺是自己妻子的场面。姚景谦是个聪明人,怎会不知沅阳王何意。
他在断姜莺的后路。
四人相见,姜莺甜甜一笑,“表哥,表妹。”
姚景谦一如往常,倒是姚清淑笑的十分难堪。沅阳王此番也太心狠了,当众宣布姜莺的身份,哥哥不就没机会了吗?姚清淑内心一阵遗憾。
“表妹的病症可好些了?上回我便打算来看你的,但夫君生病抽不开身这才耽搁了。”
姚清淑一暖,“多谢表姐关心,已经好了。”
两个姑娘拉手先行登船,王舒珩和姚景谦落在后头。两人并排而行,姚景谦忽然笑道:“殿下真是好谋算哪。”
不咸不淡的一句,听不出情绪。
王舒珩不客气地应下,“过奖了!”
他是有自己的心思,但那又如何?“姚公子何时回泉州?我同莺莺去送你。”
姚景谦罕见地被噎了,淡淡道:“不劳烦殿下。”
这个时节游湖荷花已经不多了,多是些莲蓬和碧绿的荷叶。湖面波光粼粼景色绝佳,姚景谦和王舒珩在对弈,姚清淑拉姜莺到一旁说悄悄话。
两个姑娘挨在一起用糕点,姚清淑望了望不远处的哥哥,压低声音道:“表姐,你觉得我哥哥怎么样?”
“表哥样貌好德行好,都不知什么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表哥。来日表哥亲事订下,我定要去喝喜酒。”
姚清淑一听这话就知道,姜莺对哥哥没那方面的想法。她叹气一声,“表姐,不如你同我去泉州住一段时日吧,哥哥要回汴京做事,我一个人回泉州……路上害怕。”
一阵沉默后,姜莺摇了摇头。“我去泉州岂不是要和夫君分开?夫君有公务在身离不开,我离开也不好。”她想了想安慰说:“这样,我让夫君派人送你回去,就让田七雄叔叔送好了,他身手极好可以放心,或者表妹在王府再住些日子?”
姜莺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姚清淑知道劝不动她,浅浅一笑谢过,当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没一会,游船驶近一丛荷叶,这篇荷丛少见的还盛开着几朵荷花,娇滴滴的煞是好看。姜莺喜欢伸手想去摘,但她手短,够了几次都没够到不禁有点丧气。
王舒珩和姚景谦的对弈正到关键时候,棋逢对手,姚景谦手持白子凝眉思索下一步怎么走。却见王舒珩扔了棋子起身,道:“你赢了。”
说罢走向船头把姜莺抱进船舱,严厉呵道:“好好呆着,不会凫水还做危险的动作,不怕掉水里了?”
他教训人的时候冷着脸,让姜莺有点害怕。但她知道夫君是为自己好,毕竟姜莺旱鸭子一只,可害怕水了。
少女乖乖站在原地撇着嘴,“那夫君去帮我摘。”
“等着!”
王舒珩扔下一句就出了船舱,站在船头倾下身子。他长手长脚,做这种事天然有优势,不一会就摘了三朵荷花和一捧莲蓬进来。
他把莲蓬递给姚清淑,把荷花递给姜莺,摸摸小姑娘的头,“不准再有下次。”
“谢谢夫君。”
姚清淑拿着两只莲蓬剥开吃莲子,莲子是苦的,她的心也是苦的,一旁姚景谦若有所思。
同是下棋,为什么王舒珩目光总能关注到莺莺呢?
游湖半日,王府小厮忽然有人来报,说府衙里出了事要王舒珩回去处理一趟。来不及送姜莺回府,如此,王舒珩只能把姜莺暂时交给姚景谦兄妹。
来接王舒珩的是一条小舟,船身轻快仅能容纳三人,恰好福泉能同行。
临走前,王舒珩把姜莺拖至船上无人的地方,嘱咐说:“现在是申时,酉时必须回王府,可记住了?”
姜莺觉得奇怪,往常她出门夫君是不会限制回府时辰的,她语气糯糯地同他讲道理:“可是,游湖以后我肚子饿,还要同表哥去吃好吃的,和表妹再到处逛一逛,酉时回府也太早了。”
“姜莺!”王舒珩不着痕迹地在她腰上掐了一把,“听话,酉时必须回府。”
姜莺很苦恼,另一头福泉已经在催了,为了尽快把这尊大佛送走,姜莺只得点头。但点头是一回事,什么时候回去可就说不准了。
送走王舒珩没多久,船只行至湖中央,湖面平静无波,清风徐来很是惬意。姜莺坐在船头摆弄荷花,姚景谦缓缓而来。
姜莺一见他就笑,拍着身侧的空地,“表哥,坐到这里来。”
姚景谦依言坐到她的身侧,静默一会才道:“莺莺很喜欢沅阳王?”
“那是自然。”姜莺不假思索地说,“他是我的夫君,不喜欢他喜欢谁。”
有些话,姚景谦不知道怎么开口,喉咙一片酸涩,“莺莺有没有想过,如果沅阳王不是你的夫君,还会这么喜欢他吗?”
姜莺一怔有些许迷茫,夫君怎么会不是她的夫君呢?
看出她的疑惑,姚景谦笑道:“是假如,表哥就随口说说。假如沅阳王不是莺莺的夫君,还会这么喜欢他吗?”
少女沉默许久摇头,“那种假如不存在。”她说的斩钉截铁,“我虽然受伤什么也记不得,但记得夫君。夫君与我记忆中一模一样,他不是我的夫君,那谁是呢?”
对啊,谁是姜莺的夫君,姚景谦也很想问自己。姜莺的夫君不是程意,不是他自己,莫非真的是沅阳王?
其实这段时间相处,姚景谦也能感受到沅阳王对姜莺的真挚。他对姜莺的那种心思不像装出来的,可以后的事情谁能预料?他敢说自己对莺莺好一辈子,沅阳王能吗?
姚景谦蹙眉,“莺莺,你不想去泉州,要不要随我去汴京。继续留在这里,我……我怕你后悔。”
今儿是怎么了,一个两个都想带她走。若夫君同行也就罢了,但夫君不去她自己去有什么意思。
“表哥,我是大人了。”姜莺板着小脸认真道:“其实从受伤以来我被许多人骗过,总有人打着为我好的名义做我不喜欢的事。直到找到夫君,他事事以我为主,虽然也会凶我,但从不做伤害我的事。”
“其实之前我不是没有想过,如果他不是我的夫君怎么办?毕竟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但这几个月在王府,我过的潇洒又自在,好像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开心。如果他不是我的夫君,为何要费尽心思骗我?我一个孤女,实在没什么值得他图谋。”
“除非,夫君真的喜欢我。”
她说的很慢,一字一句很郑重,让姚景谦实在没法反驳。
姚景谦浑身漫起一股无力,他拍拍姜莺削肩,“表哥最后问你一次,真的不愿意跟表哥走吗?”
意料之中,姜莺摇头。
“也罢。”姚景谦笑了,“不走就不走吧,但莺莺须得答应我,日后想起什么或者在王府受了委屈想离开,第一选择一定是表哥好不好?”
虽然那样的事大概不会发生,但姜莺还是依言点头答应下来。
从游船上下来,三人又去百安楼用晚膳,这顿姜莺想请客,但结账的时候被姚景谦拦下,笑话她:“是当表哥穷的连饭钱都没有了吗?”
姜莺不好意思地笑笑,只能让他掏钱。
一番折腾,姜莺回到王府已是戌时。今夜的月光格外明亮,把平昌街铺上一层银霜。伴随着辚辚之声,马车在王府门口停下,姜莺下车要走,又听姚景谦在身后叫她:
“莺莺,记得表哥和你说的话。”
迎着皎洁月光,姜莺笑起来:“我都记得,谢谢表哥。今儿不早了,表哥快回去歇息吧。”
姜莺站在王府门口目送,直到姚景谦的马车出了平昌街望不见影子才作罢。她转身,正对上门口负手而立的王舒珩。
王舒珩此人,早就练就了一副再怎么不高兴也平静的本事,他望着姜莺淡淡道:“别看了,人早就走远了。”
“夫君。”姜莺上前。
王舒珩拧着眉,说话阴阳怪气:“真难得,你还知道时间不早了?说说,现在都什么时辰了?”
“大概戌时吧,夫君等我等久了?”
何时等的久,王舒珩自从府衙回来就一直徘徊在门口附近,害的几个守门府兵以为犯了什么错,殿下是来问罪的。全天战战兢兢,不敢动一下。
王舒珩咬牙,“整整晚了一个时辰。”他揽住少女纤腰猛地把人拉近,“姜莺,说说看,我该怎么罚你?”
作者有话要说:姜怀远:你是当我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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