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新洛在刺眼的阳光下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坐在一辆疾驰的悬浮车后座。车窗外的霓虹灯牌飞速掠过，远处传来欢快的游乐园音乐。

他下意识攥紧了安全带，指节发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半小时前，他还在大学的图书馆里赶论文，现在却被一个冷冰冰的监察官带着，要去什么游乐园执行任务？

"醒了？"

低沉的声音从驾驶座传来。颜新洛抬头，透过后视镜对上了段然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冷得像冰，却又带着某种他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这是哪里？"他的声音有些哑。

段然没有回答，只是将一个金属手环扔到他腿上："戴上。"

手环冰凉，内侧刻着"DSR-001"的字样。颜新洛犹豫了一下，还是慢吞吞地套在了手腕上。金属贴上皮肤的瞬间，他莫名觉得这触感有些熟悉。

"这是……？"

"定位器。"段然的声音依旧冷硬，"游乐园里有三十七个监控死角。"

颜新洛抿了抿唇。他其实有一堆问题想问——比如自己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失忆，为什么这个叫段然的监察官看他的眼神那么奇怪——但最终只是别过头，闷闷地"哦"了一声。

悬浮车降落在星光游乐园的VIP停车场。颜新洛刚下车就被扑面而来的甜腻香气包围——棉花糖、爆米花和廉价香水的混合味道。远处过山车的尖叫声和旋转木马的电子音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诡异的欢乐图景。

他下意识往段然身后躲了半步。

"任务目标？"他小声问，手指不自觉地揪住了自己的衣角。

段然侧目看了他一眼，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找到她。"

照片上是穿着红裙子的小女孩，正对着镜头比剪刀手。颜新洛的太阳穴突然刺痛，某个记忆碎片闪过——同样的红裙子，但沾满了血。

"程星辰，"段然的声音放低了些，"程小雨的妹妹。三年前你在黑桃A的任务中救过她。"

颜新洛张了张嘴，想说"我根本不记得"，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他们顺着人流走向园区中心。颜新洛注意到段然始终保持着半步的距离，既不会跟丢，又不愿靠得太近。这种疏离让他松了口气——这个监察官身上有种压迫感，让他本能地想要保持距离。

经过一个气球摊时，颜新洛的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五彩斑斓的气球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让他想起小时候……等等，他小时候的记忆是什么？

"喜欢？"

段然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吓得颜新洛差点跳起来。他这才发现自己盯着气球看了太久，耳根顿时有些发烫。

"没、没有！"他慌忙摇头，"就是觉得颜色挺好看的……"

段然看了他一眼，突然走向摊位，买了一只蓝色的气球。

"给。"

颜新洛愣住了。

气球绳被塞进他手里，段然的表情依旧冷淡，但指尖在交接时不经意地擦过他的手腕，温度比金属手环还要凉。

"……谢谢。"他小声说，突然觉得心跳有点快。

段然没有回应，只是转身继续往前走。颜新洛赶紧跟上，手里的气球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啊？

明明看起来冷冰冰的，却会给他买气球；明明说是来监督他执行任务，却又处处照顾他的情绪。

颜新洛偷偷瞄了一眼段然的侧脸。阳光透过树影斑驳地落在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镜片后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还挺好看的。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就被自己吓了一跳，赶紧移开视线。

"小心。"

段然突然伸手拽了他一把。颜新洛踉跄半步，差点撞进对方怀里，鼻尖瞬间盈满冷松的气息。

"抱、抱歉！"他手忙脚乱地站稳，耳尖红得发烫。

段然松开手，目光却突然锐利起来："目标出现。"

颜新洛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旋转木马旁，红裙子的小女孩正被一个戴兔子面具的人拽着手腕拖行。

"那是……程星辰？"

他刚要上前，突然被一股大力拽进路边商店。狐狸面具的女人用枪抵着他的后腰，甜腻的香水味扑面而来。

"好久不见，骗子先生。"

冰冷的枪管抵在颜新洛的后腰上，狐狸面具的女人贴近他耳边，呼吸里带着甜腻的香水味。

"别乱动，骗子先生。"她的声音像融化的蜜糖，"否则我不保证这枪会不会走火。"

颜新洛的呼吸一滞，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气球的绳子。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应该怎么做？

——跑？反抗？还是……

身体比思维更快做出了反应。

他的左手猛地向后一肘，精准击中女人的肋下，同时右腿横扫她的脚踝。女人闷哼一声，枪口偏移的瞬间，颜新洛已经旋身脱离控制，反手扣住她的手腕狠狠一拧。

"啊！"

枪掉在地上，滑出几米远。颜新洛自己都愣住了——他怎么会这些？

狐狸女人趁机挣脱，面具下的眼睛闪过一丝诧异："肌肉记忆？有意思。"

她突然按下腕表，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个游乐园。人群瞬间骚动起来，尖叫声四起，游客们开始四处逃散。

颜新洛下意识回头寻找段然的身影，却看到三个戴兔子面具的人从不同方向朝他包围过来。

"宿主！危险！"KK的声音在他脑中炸响，"建议立即——"

一道黑影从侧面冲来，凌厉的拳风擦着颜新洛的脸颊掠过，重重砸在最先冲来的兔子面具上。那人踉跄后退，面具裂开一道缝隙，露出半张机械构造的脸。

"站我身后。"

段然的声音冷得像冰，但手臂却稳稳地挡在颜新洛面前。他的金丝眼镜不知何时摘掉了，琥珀色的竖瞳在阳光下收缩成一条细线，浑身散发着危险的压迫感。

颜新洛张了张嘴，想说"我自己能行"，但最终只是默默退后半步。

——他确实有点怕现在的段然。

三个兔子面具同时扑了上来。段然的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每一击都精准狠厉，关节技和擒拿手行云流水，像是经过无数次演练。颜新洛甚至能听到骨骼错位的闷响。

最后一个敌人倒下时，段然甩了甩手腕，指节上沾着一点蓝色的液体——不是血。

"机械义体？"颜新洛小声问。

段然没有回答，只是突然伸手拽住他的手腕："程星辰在哪？"

颜新洛这才想起任务目标。他环顾四周，混乱的人群中早已不见红裙女孩的身影。

"旋转木马后面！"KK突然在他脑中喊道，"检测到生命信号！"

他们绕过尖叫的人群，冲向旋转木马的操控区。程星辰蜷缩在控制台下方，红裙子脏兮兮的，怀里紧紧抱着一个金属盒子。

"别过来！"女孩的声音发抖，"你们也是来抢芯片的吗？"

颜新洛蹲下身，尽量放柔声音："我们是你姐姐的朋友。"

"撒谎！"程星辰的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姐姐说过，谁都不能信！尤其是……"她的目光落在段然身上，突然瑟缩了一下，"尤其是监察官！"

段然的表情微微一滞。

颜新洛看了他一眼，突然从口袋里掏出那只蓝色气球："你看，我们不是坏人。这个给你。"

气球绳递过去的瞬间，程星辰怀里的金属盒子突然发出刺眼的红光。段然瞳孔骤缩，猛地扑上前——

"趴下！"

爆炸的冲击波将三人掀飞出去。颜新洛的后背重重撞在围栏上，视线模糊的最后一刻，他感觉到有人紧紧护住了他的头。

冷松的气息萦绕在鼻尖，耳边是段然压抑的喘息声。

"……这次别又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