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像是早就知道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闻言露出戏谑的笑。

“我觉得可以，老——总指挥官的意思是，你们比在我手里坚持的时间，对吧？”

莫棋点点头，赞同云昭的说法，同时还补充道：“对决就免了，小颂的实战经验没那么丰富，真要这么比那可就是欺负人了。”

她指向场地中间那个硕大的透明方形的设备，再分别指了指哈德里安和何颂，说道：

“在纯粹的精神力的压力下，谁坚持得更久，谁就有决定权。”

在莫棋的解释下，这个看上去没有什么用的设备只是起到一个隔绝精神力的作用，在精神力恒定的前提下，空间越小，自然“效果”更佳。

哈德里安对这种比赛方式像是颇有微词，然而莫棋在一边说：

“精神力输出的数值我这里都会有显示，不用担心区别对待。如果堂堂帝国元帅，连维持一个稳定的精神力输出都做不到，那早些换了也没有什么关系。”

云昭本来还十分悠闲，听到自己被质疑，眉毛当即高高扬起，她说道：

“我保证，一视同仁。开始吧哈德里安，让我看看你最近有没有长进。”

哈德里安一言不发抬脚跟在云昭的后面，走进了透明方形设备之中。

何颂在外面能够很清晰地看到二人先是说了几句话，随后他们拉开了距离。

随着云昭向莫棋举手示意，何颂看见了莫棋手里电子显示器上的某一处的数值陡然增高。

她在外面完全感受不到任何的精神力的波动，但哈德里安的身形很快就不可控制地颤抖起来。

方形设备里，此刻一定是充满着近乎恐怖的精神力强度。

“这种测试可以很直观地判断精神力的强大程度，何颂同学，考考你，我们的精神力来源是什么？”

冷不丁被问到，何颂条件反射地立刻回答：“大脑和精神体。”

“理论知识对我们很重要，哪怕以后是以实战为主，也不要落下学习。”

莫棋继续说着不相关的话：“精神体面对外界精神力的强大压力，会如何？”

“严重的话会短暂失控，可能在大脑的精神之海破坏大脑，也可能脱离主人的身体。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能迅速切断联系，对主人的影响会小很多。”

何颂和莫棋在快速地一问一答的时候，方形设备里，哈德里安几乎要被宛如实质的精神力缠住半个身子。

“哈德里安的精神力具有很强的抗拒性，同时也具有很强的隔绝其他人精神力的特性。”

莫棋顿了顿，继续评价道：

“云昭的精神力输出已经达到她可控范围内的最大程度，他还能坚持，了不起的孩子，就是太耿直了。”

随着莫棋评价的结束，何颂看见那些缠住哈德里安身体的精神力寸寸断裂，取而代之缠上他身体的是一条黑色的蛇。

“没记错的话，你在奥歌契竞技场炸弹的事件里和哈德里安有过合作？还记得他的精神体吗？”

何颂怎么可能忘记，那只鹰型精神体的速度十分快。

“鹰型。”绝对不是眼前的蛇型。

“第二精神体，例子太少，几乎会被人遗忘的程度。”莫棋的眼睛微微眯起，“诱导出现的条件很苛刻，兴奋，恐惧，压力，都有可能。”

“以前总有天赋绝伦的人认为自己是更加珍稀的人才，用了各种手段，结果把自己拉进情绪的深渊，后来第二精神体就从教材里删掉了，提倡一个顺其自然，就和我们禁止诱导分化一样。”

“所以两年前哈德里安突然和我说他觉醒了第二精神体的时候，我很惊讶——”

设备内，哈德里安动作缓慢地站起身来，那蛇型精神体盘旋在他周围，警戒着对面施加压力的云昭。

莫棋没有说完，因为哈德里安的精神体不受控制地出现，就代表测试已经结束。

何颂心底暗暗想到，193秒，自己只要超过这个时间就好。

她抬脚，走向方形设备，在中途还与哈德里安擦肩而过，不知道是不是何颂的错觉，她听到了一句“加油”。

何颂承认，她一直看不透这个人，这次比试因他而起，他又是来给她加哪门子的油。

走进设备内部，背后的入口缓缓关上，何颂抬头看向不远处的云昭。

气势依旧凌厉的女人光站在那里，就足以让人生畏，何颂能够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开始躁动起来。

“受不了就不要硬抗，放松一些。”云昭的话语体贴，但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地抬手示意，同时说道，“开始。”

下一瞬，何颂感觉仿佛有一座大山朝她压力。

如果说莫棋的精神力如同海，包容而宽厚，那云昭的精神力就是山，当山崩于前时，哪怕她没有带有敌意，只是纯粹的精神力输出，都让人恐惧。

何颂几乎要倒下身去，但最后她凭借着自己精神力的特性，不断地消除着压向她的精神力，这才勉强站立。

然而这只是开始，何颂能够感觉压向她的精神力在不断地增强，她的速度已经跟不上云昭释放精神力的强度。

体内的逐影已经开始躁动不安，但它依旧给予着何颂支持，有了精神体的参与，何颂消除的速度也逐渐提升。

“不错嘛小丫头。”

何颂能听见云昭的赞赏，但她此时已经分不出心神去回应，云昭的精神压迫过于强大，她现在只能竭尽全力去对抗。

还差一点——

193这个数字现在距离她仍旧漫长，何颂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在纯粹的强大面前，光是精神力都能让人寸步难行。

120秒的时间悄然流过，何颂已经觉得自己的精神力都要被榨干，消除的速度开始慢了下去，就连逐影的状态，也不对劲起来。

“你有自我意识，你不会跳出去，我就能坚持下去。”何颂在脑中与逐影沟通。

如果以精神体失控为判断基准，那么她可以借助逐影的特殊，虽然这样有作弊的嫌疑，可这也同样属于自己能力的一部分。

逐影已经回应不了她，一直在竭尽全力输送精神力，减轻何颂的负担。

时间来到180秒，何颂已经不能站立，摇晃着身子单膝跪下，但她依旧坚持了下去。

这一切被其他三人看在眼里。

云昭嘴角噙笑，在三分钟这个节点后，每一秒都施加了更多的精神力。

哈德里安看得眉头紧锁，想要叫停，莫棋的声音凉凉的，浇灭了他的冲动。

“这是她的选择，哈德里安，安分一些。”

“如果你不想看到这一幕，一开始就不要挑起。”

莫棋继续把视线投向设备里的何颂，同时不忘查看自己手里计数的电子显示器。

190秒了。

最后的时刻，何颂觉得时间被无限拉长，她感受到了脑海之中有东西溢出，同时那自身的熟悉的精神力开始变得有些陌生。

以往的精神力更多的是一种清冷，正如维瑟德所评价的“有点冷”，面对处于狂躁状态的奥罗拉，她的疏导效果都是立竿见影的快。

而现在，何颂只觉得自己的精神力变得尖锐起来，一道声音在她脑海里响起，却不是逐影的声音。

尖锐的鸟鸣声在整个精神之海里掀起海啸，何颂只觉得大脑剧烈地头疼，与此同时她的精神体不受控制地离开了身体，开始了自我保护。

这个方形设备是密封的，这样精神力才能不外泄，这也就意味这里不会有风，但何颂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一股风在包裹着她。

还有鸟类振翅的声音，何颂睁开眼抬起头，看见她的身旁，一只隼在盘旋。

“我没想到，它会在这种时候醒过来。”

逐影的声音在何颂脑海响起，这时候云昭已经停止了精神力的释放，逐影慢慢修复起来何颂的精神力。

它——

这是一只隼型精神体，羽色蓝白相间，翼展如刀，正发出带有敌意的鸣叫。

而它的对面，云昭正慢慢靠近，一双眼睛里是何颂从来没有见过的惊喜。

身后，设备的门被打开，莫棋站在门口，打断了二人一精神体的尴尬场面。

“小颂啊，把它收起来，比试结束了，都出来吧。”

何颂从地上爬起，循着本能，伸手唤了唤那只隼。

这是她的第二精神体，在云昭的强大精神力压迫下觉醒。

何颂有一种预感，它的攻击力非比寻常。

遵从主人的呼唤，隼型精神体化作一缕缕白色丝线状态精神体融入了何颂体内，她感觉到了自己精神力又因为这第二精神体增强了不少。

“我觉得总指挥官的中队更适合你，如果你愿意的话，我能帮你——”

“云昭。”

莫棋不带感情的两个字让云昭把后半句生生咽回了肚子里，她没有继续说下去，默不作声地架着何颂，带她走出设备。

重新回到训练场上，何颂和哈德里安静静地等候着莫棋宣布结果。

何颂看见她放下了手里的电子显示器，一一扫过她和哈德里安的脸，最后视线停在了哈德里安身上。

“决定权在你了，哈德里安。”

何颂有些不甘心地闭上眼，接着她睁开眼睛望向身旁的哈德里安，最后，何颂听到了——

“她和伊斯顿继续组队，可能会更好一些。”

赢了的哈德里安这样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