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颂空手进去,提着一大袋的药出来,看清了全是安眠药后,这时候的丁屿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只是没睡好而已,不是精神体出问题了。
“久等,把你室友还给你了,还附带一堆药,记得要看着她吃完~”林学长亲自把何颂送出校医值班室,还特意向丁屿叮嘱,要她监督何颂谨遵医嘱地吃药。
丁屿连连点头,说道:“放心,我会监督她的。”
林学长又望向何颂:“听见了吗?你的好室友会替我监督你的哦。”
“那还真是,谢谢林学长的关心了。”何颂露出了她往常招牌式的微笑。
但丁屿总感觉这俩人有点怪怪的。
丁屿看了看时间,上午下课后,又是伊芙又是校医室的,这一折腾,饭点早过了,现在去食堂应该没什么好吃的了。
丁屿提议道:“要不随便买点东西填填肚子,晚上再出来吃正经食物。”
何颂点点头示意自己没意见,于是两人拎着大包小包的副食品回到了宿舍。
拆开一袋膨化食品和一盒饼干,丁屿一边往嘴里塞饼干,一边接过来何颂递来的饮料。
“你想看电影吗?算算时间,看完电影正好到饭点。”得到何颂的肯定的回答后,丁屿嘴里叼着饼干,在宿舍的公共区域的投影幕布上,用智脑投出了电影。
可能因为这次身边坐着何颂的原因,也可能是这部电影确实无聊,丁屿频频走神。
入学帝**校已经是第四年了,丁屿有过数个室友,但坐在一起看电影这是第一次。
一般情况下她都是忍受着室友的可以说是骚扰性质的行为,直到她做了出格的事情,比如“为了丁屿”和别人打架,或者企图开始控制丁屿的正常外出,这时候她就会被迫离开,然后迎接下一个“她”。
这种情况下,丁屿是不可能会做出邀请一起看电影这种事的。
但这次的室友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丁屿这次格外注意自己的眼睛,她完全没有疯狂的迹象。
她们会上课的时候坐在一起,讨论老师留下的课题,还会极其自然地分享一份零食,甚至自己的房间,何颂也在自己的允许下进出过,还时不时掀她的被子,拽她起床。
她与何颂的距离很远——除了叫她起床外——一直都保持着一个合适的礼貌距离,就更别提肢体接触了,这是她任何一位室友都没有做到的事。
但丁屿心里总觉得,她和何颂的距离,比以往的任何人都要近。
她似乎是不一样的。
于是丁屿更加纠结了,她第一次产生了希望自己在他人眼里是不同的,但又不希望自己是不同的想法。
以及第一次想要和人成为朋友的想法。
在这样的想法的前提下,丁屿一直偷偷打量着何颂,墨镜为她镀上了一层深色的滤镜,但不妨碍她看清她的脸,何颂表情认真专注,似乎完全沉浸在了电影里面。
“你不会觉得无聊吗?”丁屿想到什么就说了出来。
何颂没有把目光从电影上移开,但还是回复了丁屿的问题:“有点,但打发时间,可以看完。”
有点无聊还看?
丁屿已经无聊到有些困了,就在她在想要不要和何颂说句抱歉,跑去睡一觉时,何颂主动转过头来对她说:“你要是无聊的,要不要听一听,我的事情?虽然可能比电影还要无聊,但也可以打发时间。”
还有这种好事?
丁屿正纠结着这么才能和何颂成为朋友,而主动分享,正是成为朋友的一个契机!她当然要听!
“好啊,你说。”
一开始,丁屿是满怀期待地笑着听的,但越听到后面,丁屿的眉头就越皱起。
“......”
“你被琼恩海盗团绑架了?”
“......”
“格里芬家要殿下拿碧翠斯的采矿权换你?”
“......”
“等等,你说你拒服从测试得分率多少?”
“......”
听到最后,丁屿已经有些脑部超负荷运转。
她单单知道她的室友是外乡人,但真没想到她来到帝国文明后的经历如此曲折。
何颂没有提及自己的文明是什么样的情景,按她的话来说,过去的已经是过去了。
简单总结,她是误入了虫洞才来到了主星系的边缘的一颗补给星上,偶然结识了奥罗拉殿下,自动分化成了向导。
意外被星际海盗所劫持,格里芬家族的那位哈德里安奉命解救殿下的时候,顺便支付了何颂的赎金,而在回到莫里斯星后坐地起价,要拿她换碧翠斯星的采矿权。
最后为了保护何颂不被抓去当被研究的小白鼠,何颂被送入了帝**校这个中立势力,成为了她的室友。
“你这经历。”丁屿听完何颂的讲述后,良久才喃喃自语道,“有些过于曲折了。”
丁屿本来就有些懵,然而何颂接下来的这句话,让她更是心头一惊:“所以,你打算啥时候问我伊芙的事情?”
“等你愿意说的时候。”丁屿实话实话。
何颂露出微笑:“都说了这么多了,这个当然不能落下。”
她说,她的精神体的能力她能够开始驾驭了,是一种类似“消除”的能力,包括可以消除别人精神体的能力。
“上午在走廊里,伊芙的对你的态度有变化,应该就是被我的精神体接触后,触发了它的消除的能力,你的精神体被动施加在她身上的影响被消除了。”何颂说完停顿了,现在的她在思索。
片刻后,何颂的声音再次响起:“现在,我想再确认一下。”
“丁屿,把你的墨镜摘下来。”
丁屿没有正面回应何颂,而是把话题从自己墨镜上扯开:“等于说,你刚刚弄明白了自己的精神体的能力,就迫不及待向来帮我拜托困境?”
“是的。”何颂点点头说到。
丁屿此刻心中涌现了莫大的慌乱,她不敢去相信她心中猜测,她语气里全是迷茫和无措:“为什么呢?何颂,为什么呢?”
而比起丁屿的慌乱,何颂很平静,她的目光仿佛要穿过镜片:“因为我们是朋友。”
“我们什么时候是朋友的?”丁屿反问到,朋友这个词对她而言实在太过于遥远了。
何颂没有进行思索,她很快回到道:“你是学校里,第一个向我伸出手的人。”
“因为我是你最先见到的人,仅此而已。”仅此而已,仅仅是因为奥罗拉殿下来找林学长,她恰好在现场罢了。
这只是巧合,第一个向她释放善意的人在另一种可能性里就会是别人。
何颂没有纠结于这个点不放,她继续说道:“你担心我做出违背自己意志的事,一直都戴着眼镜避免影响到我,还劝我离你远点,实际上都是为了我好。”
“我对每个人都这么说。”这也是实话,自己的被动能力带来过多少麻烦她自己最清楚,她会尽可能地避免一切坏的事件的发生,而冷漠,对他人,对自己,都是最好的态度。
“我第一次接触机甲,你守了我一天,一口饭都没吃。”何颂这次又是提起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丁屿摇着头,不愿意去接受何颂说辞:“那是人之常情。”
“那么丁屿,我想告诉你的是,我想和你做朋友,也是人之常情。”何颂伸出双手,握住了丁屿的一只手,她的温度传递到了丁屿的手中,沿着血液向心脏回流。
何颂重复道:“丁屿,把你墨镜摘下来。”
“不要。”丁屿微微摇头,维持着一个抗拒的姿态。
而何颂的态度很松弛,甚至还有心思在放轻语气撒娇:“试试嘛,我真的没事的,你放心。”
“不要!”丁屿的情绪剧烈波动,她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但何颂的力气却大得惊人,她紧紧地抓住了丁屿,没有丝毫退缩的迹象。
何颂的眼睛很亮,充满了几乎让丁屿有些目眩的光芒:“你在害怕吗?”
“是的,我在害怕,那又怎么样?”丁屿别过脸,宣泄完后的她心里满是逃避。
为什么要去赌?如果那只是巧合呢?这么些年来一直困扰自己的被动能力,有着哨向最深度研究的帝**校也解决不了的被动能力,能够解决它的人,怎么就这么刚刚好,刚刚好会来到她的身边?
何颂的声音依旧温柔中,带着不可置疑的坚定:“不要害怕,真的,我和他们不是一样的。”
“相信我。”
没有了深色滤镜的世界,她有多久没见过?总从发现了自己的这个被动能力后,除了睡觉的时候,和在机甲舱里会短暂取下墨镜,丁屿几乎没有摘下过它。
她看见了没有被任何事物阻挡的何颂,她的目光坚定而清澈,没有一丝让丁屿觉得不适的迷恋和狂热。
丁屿觉得自己得喉咙很干,她很艰难地才寄出一句话:“你有什么感觉吗?”
“有啊。你的眼睛,很漂亮。”何颂语气诚挚,没有半分虚假的意味。
丁屿仍然觉得这一切有些不真实,她愣了半响才开口:“就这个?”
何颂很干脆地回答:
“就这个。”
“我看到的是你,仅仅是你。”
“我看到了一个叫丁屿的人。”
听到这些话以后,丁屿看见何颂有些无奈地笑了,她问:
“你在哭什么啊?”
“是啊,我在哭什么啊?”
丁屿不由也笑出了声,她想抹去眼泪,但泪水好似源源不断,流不干,流不尽一般,一直淌下脸颊。
何颂伸出手,为她擦拭眼泪,很神奇,她不再流泪了。
她被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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