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好啊，楚师兄！”迟垣伸着懒腰就从楼上下来了，看见桌子上的一桌饭菜，眼睛都亮了起来，“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些？”

餐桌上罗列的是清一色的新鲜时蔬，远远望去是一片绿色，怕是正茂盛生长的菜园里最水灵的菜都汇集于此。

楚凝絮面上的微笑怔愣一瞬，旋即用带着藏不住的笑意道：“碰巧罢了。点的若是和你的口味不多吃些。”

正说着一筷子清炒的翠绿的菜叶就落入迟垣面前的调羹里。

楚凝絮做的十分自然，好似他从从小就是这样干的，熟稔的有些过头了。

迟垣盯着楚凝絮投喂他的期望眼神，不假思索地就着楚凝絮伸出的筷子，就一口叼走了菜叶。

“你！”

楚凝絮像是被这个微不足道的小事吓到，声音都被吓得不稳了。

而此时的迟垣正在干饭，抬头时眼中甚至带着迷茫，他含糊着回答，“甄莫喽，蠢师兄？”

晨光熹微，清浅的金光打在迟垣的侧脸，少年人脸上还有未消的婴儿肥，更添三分可爱，眼中像是盛满碎钻般满是光华，楚凝絮情不自禁地靠近，怕惊扰迟垣鸦睫上的金色蝴蝶。

迟垣感受到气息的贴近，恰巧捕捉到楚凝絮的唇瓣翕动，但咀嚼声盖住了他的声音，所以他将把腮帮子都撑的鼓鼓的食物都咽下后，才再度开口询问刚才说话的内容。

这下倒是楚凝絮含混过去了，毕竟他又真的不能说他因为迟垣一句“蠢师兄”差点失态吧。

早餐的小插曲很快揭过，接下来就应该按原定的日程启程，一向谨慎妥帖的楚凝絮却一反常态和迟垣商量再居住一日。

迟垣问他缘由，楚凝絮也只是定定看着他，不发一言。

迟垣觉得自己的失忆后，脑子也被毒傻了，竟然在这眼神中看出几分的撒娇？

不不不，这一定是他的错觉。

平日里最是克己复礼，名门表率的楚凝絮，怎么会撒娇呢？

然后他脑子一热就答应了暂居一日的请求。

迟垣在心中暗道美色误人，却还是由着楚凝絮任性一回，并拍着胸脯，承诺他今日的花销由他买单，活像开屏的花孔雀。

却听见楚凝絮低低的笑声，迟垣刚要说他不许取笑他，不然就立刻启程，威胁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见楚凝絮伸出手，正大光明地伸手要钱，一张口就打的迟垣猝不及防。

“一枚下品灵石。”

迟垣：？

“这都不愿意吗？”楚凝絮缓缓低下头，让他琢磨出几分的委屈意味。

给！给他！都给他！

迟垣掏出荷包，猛地拍到桌面上，余光却不自觉跟随着楚凝絮，才惊觉这人一直在盯着他，连眼神都没给灵石分过。

楚凝絮的手一直伸在半空中，许是太久了，连手指都的细细地颤着，极似那冬日暖阳下的枝头细雪，扑簌簌的，可怜又可爱。

迟垣也是没办法，只好顺着他，在沉甸甸的荷包中挖啊挖，终于在犄角旮旯的地方挑出一颗下品灵石，郑重其事地放在楚凝絮的掌心，好似它是个无价之宝。

双手交叠一瞬，指尖传来的那点微热的触感让楚凝絮回神，他向迟垣回以微笑，转身离开，步伐轻快得几乎飘起。

迟垣此时只感觉掌心空落落的，心也空落落的，好像刚才楚凝絮向他索求的不是一块并不值钱的下品灵石灵石，而是他的心。

明明迟垣是长白宗丹峰峰主独子，他本身也是八阶丹修，多少出自他手的丹药都是有价无市，说他是行走的摇钱树都不准确吗，简直是行走的财神爷。

迟垣允诺的买单从来都是天价，楚凝絮却只是要一块下品灵石。

他真的看不懂楚凝絮的想法，索性直接回了房间再补个回笼觉。

楚凝絮快步离开，随后登上销宝阁的拍卖行。

刚要落座，一小厮忽然行至面前，上半张脸被面具遮住，那面具通体漆黑，上部分有小小的鼠耳，他恭敬地作揖，随后指引楚凝絮前往天字包厢。

楚凝絮默默跟着，略微观察了下拍卖行，见小厮的面具上具有不同动物的特征，带着十二生肖面具的小厮为组，在拍卖行中穿梭。

在打开房间门时，才发现房间中已经有人了。

那位带着鼠首面具的小厮当即跪下，磕了三个响头才说要带楚凝絮去一间新的房间。

楚凝絮木然地扫过斜躺在金丝楠木雕龙椅上的人，在小厮砰砰的磕头声中终于回神。

“退下吧，我们两个是旧识。”

话是对着小厮说的，楚凝絮的眼神却完全没有移开，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神。

待人连滚带爬地走了，周遭又恢复了寂静，楚凝絮并不露怯，缓步落座。

“旧识？”那人轻佻地用食指划过杯沿，一圈一圈，垂眸感受着小小一杯中的浅浅涟漪。复又抬首，直对上他的眼神，“我何曾见过你呢？”

楚凝絮不语，抬手就将手边的紫泥小茶壶扫到那人手边，“在外人面前装装就算了，别把自己也骗了。”

语气熟稔，话更是呛人。

偏偏那人更习惯楚凝絮的这般腔调，比平日里有人味多了，引得他低低的笑。

“慕容朗月。”楚凝絮眉目冷峻，更加锋利，“你是终于失心疯了？”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要带三个魔修回长白宗的慕容朗月。眼前人依旧是昨夜启程的装扮，唯独那脸上一点零星血污，和血红的剑穗相得益彰。

楚凝絮自然猜得到那三人的下场了，他并没有那么多的恻隐之心，一点怜惜都不愿意分给那些某修，连带着对现在活像魔修的慕容朗月没了耐心。

“你走吧，趁现在我还不想杀了你。”楚凝絮全然没有后来者居上的羞愧，他十分强硬地下了逐客令，甚至称得上大放厥词。

慕容朗月闻言，捧腹大笑起来，待他笑够了他才揩掉眼角的泪，泪水与血污交汇，滴入茶杯中，荡起同频的涟漪。

“杀我？就凭你？”

眼中的轻蔑昭然若揭，仿佛他的身体不是由皮肉构成，拥有不死之身。

楚凝絮不以为意，甚至贴身伏到他耳边耳语，之是他在回身，慕容朗月的脸色煞白，全然没了刚刚放狠话的气魄。

这下楚凝絮终于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只是这笑意总是带着森森寒意，让慕容朗月看得心神剧颤。

“滚，趁我还没改主意。”

终于得到了些许的私人空间，楚凝絮呼出口浊气，将心中的郁结一扫而空。

主要还是得益于拍卖的出奇顺利，他拍的并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虽奇货可居，但作用实在是太过鸡肋，众人见天字包厢出价，也很卖面子，没人竞价，就这么丝滑的拍到了手，甚至没花很多钱。

以至于楚凝絮踏出包厢时，人还有点懵。

他后知后觉的觉得自己的掌心刺痛，摊开手，才发现那枚下品灵石早就在纵横的掌纹中留下它的印记，拇指狠狠按压在压痕，刺痛唤回了他的神志。

他端详起了那颗他索求的石块。

平平无奇，不过尔尔，扔到灵石堆里看都不会看一眼。

只是央求着迟垣给他的，总是特别些的。

即使拍卖的过程再顺利，也消去了整日的光景。

楚凝絮站在自己的房前，敲门都踟蹰起来。

他恍惚觉得迟垣此时正在酣睡，蓦然闯进这一隅之地便会搅扰他的美梦。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外边的风很凉的啊！”比话更早钻出来的是迟垣伸出的手，他猝不及防就被迟垣捞起。

迟垣早就醒了，在厢房里实在无聊，就炼上了丹。

虽然他用自己没有带炼丹炉这个借口诓走了慕容朗月，但小型的炼丹炉也实在是炼不了那邪门的东西，说起来也不算他说谎，只是实在无聊，才将这玩意掏出来。

炼丹炉冒着蒸腾的热气，将整个房间都盈满药香。

楚凝絮看着在摆弄炼丹炉的迟垣，久违地生出些熟悉感。

他总是会这么做的，细心地摆弄药材，耐心地等在药炉边，观察着丹药的情况，好似对待世间珍宝。

那时迟垣炼丹，他就隐在树上看他炼丹，随后他看着迟垣手捧着刚出炉的丹药，掌心灼红，却是奔向慕容朗月。

楚凝絮总是嫉妒，以前嫉妒慕容朗月，现在嫉妒得更多，连一颗小小的丹药都容不下。

许是陷在回忆太久，久到迟垣直接将一个温热的东西怼在他的唇边，楚凝絮才惊觉回神。

迟垣看着他后退半步的动作也不闹，只是手依旧维持着投喂的动作，身体微斜，抬眸盯着楚凝絮的双眼，“想你也没吃晚饭，这个烤红薯可是特意给你留的哦。

他才不会说是自己想吃，然后做多了呢。

楚凝絮定定看了迟垣良久，就在迟垣装作手酸作势收回手时，他俯首一口叼走了。

这原本就是迟垣想做的，看到楚凝絮的眼眸，怎么心就被烫了下呢？

这可太不像迟垣了。

将迟垣同手同脚的窘态收入眼底，楚凝絮心中说不畅快是假的。

与平时一般无二的面容下，是难窥全貌的澎湃情·潮。

这是不是代表着，迟垣有那么一点点的在意他了呢？

夜色如稠墨，星星都不见了踪影，只有月亮在云翳中不时揭开薄纱。

他们难得度过平静的夜晚，或许他们也预感到，这会是他们漫长旅途中最安适的一晚。

楚凝絮：勾引ing

迟垣：好兄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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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讨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