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跪下来的力度十分巧妙。
扑通一声，直接跪倒在门口大大理石上，那骨头与石板碰撞的声音都让冉欢替他感到牙疼。
那人显然也发觉自己用力过猛了，疼的一脸扭曲，像是被掏了蛋一样，差点疼趴下。
“你还好吗？”冉欢磕巴了一下，同情道，“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那人原本扭曲的脸更扭曲了，他一言难尽地看了冉欢一眼，转瞬又意识到自己是来干嘛的，挂上了泪眼汪汪的一张脸，张嘴就喊道，“欢哥——”
他俩字还没说完，门口的保安就冲上来把他拉了起来，顺便捂住了他的嘴。
冉欢：“...。”
疼的直淌眼泪的哥们：“...。”
萧策看着门口的闹剧，刚下了车，幸亏中午大家都在休息，大门旁边没有什么人，萧策走到冉欢旁边站定，看了一眼那哥们鼻涕眼泪糊成一团的脸，往冉欢前面站了站，正巧把冉欢挡在后面。
萧策面无表情地看了那人一眼，转头对保安说了一句，“报警了吗？”
那哥们顿时嚎了起来，不知道还以为他们把他怎么地了，被松开嘴之后，开口的第一句就是，“欢哥，我是摄影小王啊。”
冉欢一脸便秘，他原本是以为要看萧策的笑话，却没想到吃瓜吃到了自己身上，现在别说是摄影小王，就是摄影小鸡他也不记得，但这人一开门就冲自己下跪的模样，冉欢顿时感觉到一阵头大。
好哥们，敢下跪，不是善茬。
冉欢甚至感觉自己看到了自己头顶大大的危字。
他麻木地呃了一声，问道，“呃，小鸡，额不是，小王，你先别哭了。”
小王的哭声顿时止住了。
冉欢被这哥们瞬间变脸的绝技惊呆了，但话还是得继续往下说，“要不然我们别站门口了，你有什么话进去谈谈？”
冉欢说完这句才抬头去看萧策，这才发觉萧策一直盯着他看，冉欢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他总觉得萧策跟个摄像头似得，无论什么时候他抬头，都能看到萧策盯着他看。
虽然冉欢没什么自觉，但他勉强能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个演员，在这闹起来也不太好看。
他习惯性地抿了抿嘴唇，手揣在兜里，脸被风吹的有些发白，抬头对萧策道，“借个地方？”
萧策抓住了冉欢的小臂，冉欢疑问地看着他，顺着萧策的力道把手从温暖的口袋里抽了出来，直到萧策骨节分明的手滑到冉欢的手腕上，轻轻地握住了。
冉欢被冰的打了个寒颤，还没恍过神来，就被萧策拉走了。
“都进来。”萧策道，“把周善生给我喊过来。”
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过来一个女助理，听到这话连忙点了点头，闪到一边去打电话了。
摄影小王也没挣扎，可能刚才疼惨了，这会也不在吭声，只是龇牙咧嘴的，疼的像只猴子。
冉欢的视线从小王的脸上滑过，又回归到萧策握着他的手上。
他轻轻挣了一下，萧策的手就收了回去，冉欢低头进了电梯，站在小王的旁边，给他递了一张纸巾。
“擦擦”，冉欢道，“你别吃到鼻涕了。”
小王：“...。”
小王：“谢谢欢哥。”
小王擦了擦脸，露出一张倒霉相，他长的还行，就是脸有些圆，显得有些富态，他擦完了脸就局促地跟萧策打了声招呼，“萧总好。”
萧策直视着电梯上升的箭头，下颌微抬，大衣的腰带从腰间垂下来，显得他整个人挺拔又从容，但萧策不搭理他，小王想继续说话的嘴又闭上了。
几个人一言不发地进了办公室，女助理去而复返，麻溜地在办公室的小桌子上摆满了果盘，甚至在旁边上了一盘瓜子儿，冉欢捏了捏焦糖瓜子坚硬的皮壳，沉默地看了一眼女助理。
女助理歪头微微眨了眨眼，像是领悟到了什么，拉了个小凳子，开始给冉欢剥瓜子壳儿。
冉欢：“...。”
不仅冉欢沉默了，连坐着的萧策都沉默了。
一旁的摄影小王更是目瞪口呆，连忙上前给冉欢剥了个橘子。
冉欢：“...。”
“姐姐”，冉欢艰难开口道，“你把瓜子撤了吧，不太——合适。”
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我不吃瓜子。”
女助理嘻嘻一笑，点了一下头，把自己剥完的瓜子仁揣兜里，端着盘子就出去了。
萧策让跟着的保安出去了，办公室只剩下冉欢三个人。
摄影小王坐在冉欢的旁边，泪眼汪汪的，忍不住蹭了一下鼻子，喊了一句，“欢哥。”
“欢哥”，小王说，“威亚那个事，我真不是故意的，就是方哥让我去帮忙弄一下仪器，我当时弄的时候真的好好的。”
姓方的是组里统筹的人，冉欢也不认识，只勉强知道一点来龙去脉，大约就是威亚不小心坏了，冉欢掉了下来，砸到底下的塑料道具上，幸亏道具足够软，缓冲了一下，但冉欢还是被蹭伤了胳膊。
外加摔成了脑震荡。
脑子都不好使了。
“你别哭了”，冉欢最烦别人哭，尤其是这个摄影哭的跟个水龙头一样。
“你是摄影组的”，萧策冷不丁出了声，冉欢一抬头才突然发现萧策已经站到了他俩眼前，“你为什么要去帮别的组的忙？”
小王抽噎了一下，解释道，“萧总，真的是凑巧，我是新人，就打打杂，缺人手我就去了。”
“我又没怪你”，冉欢不喜欢搞这些弯弯绕绕的，挺烦一个大男人哭的跟哭丧似的，他隐约感觉到萧策想为他出头，及时打住了萧策接着想问下去的话。
“我也没怎么你啊”，冉欢掰了一瓣橘子塞进嘴里，另外一瓣堵住了小王的嘴，“你跪我干什么啊，还在你萧总的公司跪，故意的？”
小王原本嘴里还嚼了两下，被冉欢不经意间一问，差点把自己噎个半死。
他脸涨的通红，用力咳了好几下才咳出来。
“不是”，小王嗫嚅道，“欢哥，我一直等不见你人，医院那边都不我进，我又不知道您住哪，只好来萧总公司楼下等了。”
冉欢听完这话，偷偷觑了萧策一眼，但萧策皱着眉，站在面前像是一座漂亮的雕塑，不知道在想什么。
冉欢一向心灵感应很强，他觉得这圆脸摄影是个猴精，跟他以前在学校处的朋友全都一个德行，真话假话掺着说，一喝酒就全都原形毕露。
“你到底找我干什么——”
“你走吧”，萧策打断了冉欢的话，他站在桌子旁边，正对着他俩，“不要再过来找冉欢了。”
“萧总——”
“话我不喜欢说两遍”，萧策从盘子上又捏了一瓣橘子，递到了冉欢的唇边，完全不把摄影放在眼里。
冉欢闭紧了嘴，跟萧策对视了一眼，完全不想吃，萧策就跟逗宠物一样用橘子蹭了蹭冉欢的唇线，冉欢感觉自己的皮肤都被水果的汁液染湿了。
但萧策不松手，他松了一下眉头，还是张嘴咬住了。
“你的话，我不想听，回去告诉叶峥嵘”，萧策道，“让他自己过来。”
小王原本还想辩解，这会听到萧策的话，果断闭嘴了，但闭了一会嘴又动了两下，“好的，萧总。”
冉欢虽然是这件事的主角，这会跟看了一场大戏一样，只见到摄影小王惊人地出现，然后又迅速地退场了。
他走的时候，没找到垃圾桶，又不好意思把橘子籽吐在桌子上，握在手心里揣走了。
冉欢噗地一下吐出来两个籽，感觉自己跟个傻瓜一样。
他忍不住探头问了萧策，“哎，那个姓叶的导演，多大啊？”
萧策已经回了座位，这会正在打电话，听到冉欢的话抬起来头，“六十多。”
六十多。
怪不得不愿意来，冉欢在心中腹诽，为了自己这种小演员摔伤，六十多还跑过来道歉，确实伤人，冉欢觉得萧策有点小题大作，毕竟他自己确实没有伤到哪。
不过也可能伤到脑子失忆对萧策是大事。
“老人家了”，冉欢情不自禁带入他舅舅那死要面子的个性，对这件事也没什么计较，“之前那个经纪人不是说他想请我们吃饭吗？要不然我们去一趟？”
冉欢奔着谅解去的，萧策显然不这么想，反问道，“你想去？”
“也不是想去，”冉欢解释道，“他年纪那么大，给人家个面子——”
“想原谅他？”萧策又站了起来。
“咔——”
两个人的对话没继续下去，门吱呀响了一声，一个头从门边探出来，露出周善生那张年轻的脸。
“嗨，欢哥”，周善生见人就三分笑，“我刚在在楼底下碰见小王了。”
“哦”，冉欢有点庆幸周善生及时出现，要不然萧策又要坐在他旁边，“你跟他打招呼了？”
“不是”，周善生正色道，“我把他骂了一顿，他哭着跑了。”
冉欢：“...。”
周善生没有觉得有丝毫不对，兴高采烈地把剧本从包里掏了出来，兴致勃勃地给冉欢看，“欢哥，我把你最新版的剧本拿来了，薇姐说你后面戏份又加了。”
我靠，你们可真迅速啊。
冉欢无力吐槽，压根不想看，他问周善生要了个平板，窝在沙发上，想看看自己以前演的戏，“我以前演过什么？我挑个看看。”
周善生半响没回他，等冉欢抬起头来看他，才发现周善生一脸纠结的表情。
“欢哥你真的要看吗？”周善生犹豫道，“可能不太好。”
“不太好什么意思？”冉欢好奇。
“演的不好”，萧策帮他纠正道，他这会正在戴着眼镜看文件，也没抬头，“很烂，对你现在提升演技没什么帮助。”
冉欢：“...。”
修改9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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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