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后,大清早。
老梅收到大人亲笔回信,霍辰准了阿欣的请求,不过要让侍卫同行,免得她趁机跑了。
阿欣欢喜不已,她昨日还担心大人不会同意。
看来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大人是个大好人。
她立即准备了起来。
她去池塘摘了许多荷叶,洗干净后,装入竹筐,用作包裹桃干之用。
随后她又准备了一筐桃干,打算出门卖桃干。
只是她个头不大,挑着两只竹筐有些费力费力。
秦雀正好过来:“我帮你。”他接过扁担,轻松挑起两个竹筐。
阿欣感激:“秦侍卫,你这是要送我去路边吗?多谢。”
“不必客气,我是奉命看着你的。就顺便帮帮你。”秦雀直话直说。
阿欣哑口。
原来是怕她跑了。
……
阿欣和秦雀带着东西到了路边。
阿欣把两只箩筐放下,垫了一片荷叶,席地而坐,等着路过的贵人来买她的桃干。
只可惜这里是郊外路边,那些贵人目的是华明池,自然不会无缘无故停下来到路边闲逛。他们也无从得知,路边这个姑娘再卖桃干。
所以路上行过的车队,无一停留。
阿欣等了小半个时辰,眼睁睁看着数量马车从她身边奔驰而过,却没有任何人停下来买她的桃干,心里着急了。
“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
眼看已近午时,这么下去她这一天都白忙活了。
她看到身后木桩一样的秦雀,有了主意:“秦侍卫,我能请你帮个忙吗?”
“什么?”
“这些路过的夫人小姐根本不知道我在卖桃干,你帮我吼几嗓子?”
“……”秦雀脸色一言难尽。
他一个侍卫领队,如今跑来看守阿欣也就罢了。
现在阿欣还要他大喊大叫,丢人现眼。
见秦雀不同意,阿欣利诱:“卖了桃干赚了钱,分你一点。”
秦雀回绝:“全给我我都不干。”
他是侍卫,不是小贩。
秦雀不肯帮忙,阿欣只好自己动口。
眼下官道没人,阿欣先自己练习:“卖桃干啦!”
“……”秦雀看了她一眼,僵着脸默默后退数步,远离阿欣。
阿欣继续练习,她声音更大:“卖桃干啦!现摘的桃子,新晒的桃干,又香又甜!”
阿欣喊完,觉得很满意。
她目光注视着道路另一边,只等客人来。
可惜她忙活了一下午,嗓子都快哑了,却只有一辆马车停留,买了她一两桃干。
阿欣赚了十文钱。
钱虽少,可阿欣却懂得积少成多,滴水石穿这个道理。
阿欣不泄气,接下来数日,只要不下雨,每日都去路边卖桃干。
秦雀日日相随。不过到了路边,他却不肯站在阿欣身边,只远远守着。
这日上午,阿欣照例又来路边卖桃干。
将近巳时,有两辆马车行过。
阿欣看得眼睛发亮,只等马车将要靠近,阿欣赶紧站起来,大声吼:
“卖桃干啦!现摘的桃子,新晒的桃干,又香又甜!”
那边马车里的人,正是薛不寒和他的新婚夫人田微兰。
薛不寒听到声音,神色微愣。
这声音好熟悉,可怎么可能?
阿欣如今深得霍辰喜爱,她此刻应该在霍宅才是……
薛不寒忍不住侧身,他掀开窗帘,往外看去。
他目光一扫,果然看到前面路边不远处,有一个女子摆着两个箩筐在路边叫卖。
薛不寒仔细去看。
随着马车行近,薛不寒惊讶万分:竟然真的是阿欣!
她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夫君,你在看什么?”田微兰问。
“就是听到有人卖桃干,有些好奇罢了。”
“原来夫君喜欢吃桃干啊,那便靠近去看看吧。”田微兰道。
“不用了。”薛不寒立即回绝。
虽然两女并不认识,可薛不寒本能不希望她们见面。
田微兰却笑着说:“可是,就算夫君不想吃,我也想尝尝呢。”
侍女听命,立即吩咐车夫靠近路边停下。
阿欣见有客人,赶紧大声招呼:“刚晒好的桃干,又香又甜。”
随后,薛不寒扶着田微兰下了马车。
等两人走近,阿欣诧异:“是你!”
阿欣认识这个人。
他是薛不寒,是大人的仇人,而且薛不寒之前还踩了她的后脚跟,害她丢脸。
薛不寒微窘。
田微兰惊讶:“姑娘,你认识我夫君?”
这可太巧了。
难怪方才薛不寒魂不守舍。
薛不寒怕田微兰误会,连忙解释:“这位姑娘是霍府的人,我们成婚那日,她随霍掌印来过田府。”
那日的事情后来都传开了。田微兰听说过一些。
听说那日霍掌印带着这个姑娘,相处亲密,想来对这姑娘不一般。
如今霍掌印怎么把她打发到这里卖桃干?
难道是这姑娘失宠了?
“夫人,要买桃干吗?这样一包只要二十文。”阿欣不理会薛不寒,连忙向田微兰推销她的桃干。
她手里捧着一片半大荷叶,里面包着一些桃干。
田微兰点头,她的侍女立即取出二十个铜板递给阿欣。
阿欣赶紧收下。
田微兰不经意扭头,发现薛不寒正盯着阿欣看。
他目光微动,似有眷恋。
田微兰神色一冷,瞬间眼底露出嘲讽之色。
“夫君,你看什么呢?”
薛不寒慌忙收回目光:“没,没什么。”
“有什么不好说呢?这姑娘貌美可爱,我都忍不住多看几眼,甚至想把她带回府,只可惜啊,她是霍府的婢女。”
田若微看着薛不寒。话里有话。
薛不寒神色窘迫:“慎言,莫要得罪了人!”
“薛大人这是怕得罪了谁?霍辰吗?”
一人骑马而来。
他约莫三十七八岁,一身暗红锦袍,眼中轻浮无光,神态疲倦,一看便是酒色之徒。
“谢大人,没想到这里能遇到您,幸会!”薛不寒连忙拱手行礼。
这人便是谢侯的长子,谢太后的大弟,谢觉。
谢侯五子无论才能如何,都好女色。
谢府也正是因为如此子孙满堂。
那日田府婚宴,谢觉也去了,他自然记得阿欣。
此女容貌出众,最重要的是她很特别。
目光纯澈,举止随意。
像是深山野草,和京中的娇花截然不同。
那日有霍辰在,他不敢放肆,今日见阿欣在这里卖桃干,他动了几分念头。
谢觉知道,霍辰的庄子思园就在附近,他推测这婢女得罪了霍辰,被赶到了庄子。
既然是霍辰不要的女人,想来他收下,霍辰也不会吝啬。
“小婢女,霍掌印把你赶到思园了?”谢觉骑在马上,居高临下问。
阿欣反驳:“不是赶。”
她是来思园休息的。
“好好,不是赶。这地方多无趣,你在这里卖桃干这么辛苦,不如我跟霍掌印要了你,你跟我去城里享福?”
阿欣皱眉:“我好端端的为什么跟你走。”
“我是谢府的大公子,你应该听说过谢府。”谢觉一脸得意。
“没听过。”阿欣摇头。
正往这边走的秦雀差点笑了。
田微兰也是忍俊不禁。
薛不寒解释:“这位是陛下的舅舅,谢侯家的大公子。”
“哦。那我也不跟你走。”
阿欣不为所动,只是低头,小心翼翼把手里的十个铜板装到荷包里。
仿佛对她而言,这十个铜板比谢觉重要一万倍。
谢觉又怒又窘,若是没有旁人在,他立即要教训这个贱婢。
“贱婢,你好大的胆子!本官见你当路卖桃,怜你命苦,想要帮你一把,你反而不识好歹!”
“我才不命苦!我也不是贱婢!我不会跟你走的!”阿欣不高兴了,她卖桃又不是大人逼迫她的,她是自己想要卖桃赚钱的,怎么就苦了呢!
而且,怎么能骂她贱呢!
她才不贱呢。
骂人的人才贱。
阿欣抬头看谢觉:“大人你买桃吗,不买的话就别防着我卖桃干。”
“……”谢觉目瞪口呆。
他想不到这个贱婢居然敢这样和他说话,谢觉气急败坏:“小贱婢,还舍不得霍辰呢,他一个内侍,是没根的东西,你就算爬上他的床又能如何?还不如跟我去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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