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如约而至。
这天逐渐转凉,快要入秋了,南荥的天气变化无常,现在还是在往秋天过度的时间,许倾已经套上长袖卫衣了。
刮过的风如刀刃,许倾裹紧外套,加快了脚步。
今天是期末的日子,学校特意调整了时间,规定七点到校。
许倾坐在位置上,复习到七点半,大家开始进考场。
个个人面色严肃,颇有点背水一战的滋味。
许倾找到了自己的考场,眼角掠过一道熟悉的身影。
“姐姐?”
到七点五十才停止进入考场,现在还早。
许倾上去打声招呼,“没想到咱们就在隔壁。”
考场分布全部是按上次考试成绩分布的,这也间接证明了许倾的成绩。
夏识勾唇,“是啊,”他往下瞥了眼,看许倾还夹着书,“其实考试不需要带书,很累赘的。”
许倾表情酸酸的,“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不需要看书吗?”
夏识笑意更深,“不是,你到考场上没时间复习,而且在考场上复习会更紧张的,因而看得越多忘得越多。”
这书像烫手山芋一样,许倾只想把它扔得远远的,“那我放在外面,不看了。”
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夏识忍俊不禁地往她头上撸两把,“真是可爱死了。”
时间快到了,夏识手移到许倾肩膀上,“行了,好好考试,你一定行。”
许倾的努力有目共睹,在夏识看来,这都是不需要担心的事情。
许倾利用课下时间预习、复习、巩固,已经超出别人很多了,她在文科这方面有很强的天赋。
近段时间没有考试,所以许倾才对自己的实力没有信心。
许倾踏入考场,八点开考。
第一场语文,拿到卷子,许倾先看作文,大致扫一遍,开始看前面的文本阅读。
先看作文,写的时候,思路会清晰很多。
许倾在拿到题的那一刻,忽然不紧张了。
看到那些题,平时的训练、做题方法、相似题型,全部跃然脑中。
她都掌握住了,看到换汤不换药的题,还有点欣喜,太熟悉了。
早上只有一场语文。
许倾的笔几乎没有停过,时间过得很快。
考试完,可以直接去吃饭了。
餐厅里,许倾喝了口罗宋汤,问道:“我感觉我们文科的题不难,你们理科呢?”
文理科出卷老师不同,出的题也不一样。
何姗子道:“什么不难呀,你看那个作文出的,红楼梦!我都没看。”
作文是以大观园试才题对额中的一个情节进行讨论。许多同学把大部分时间用在了文化课内知识上,这些读物反而没怎么看。
许倾隔空和夏识对视一眼,“其实应该有一多半学生都没看,你不用着急。而且我也是听夏识说的,红楼梦作为重点,可能会考的,我才熬夜补完,其实我看得也不仔细。”
只有两个人的时候,许倾叫他“姐姐”,有外人的时候,许倾的羞耻心叫不出口,大多叫他的名字。
夏识默默地把许倾不喜欢的菜放进自己的餐盘,“没事,那也足够了,你在作文方面本来就很好,应该能延伸出许多,不用担心。”
何姗子痛哭,“什么!你们还看了,居然不告诉我!”
夏识还一脸理所应当地让许倾不要担心。
果然,只有她何姗子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我以为他告诉你了呢。”许倾看向夏识,笑得贱贱的,“好坏啊你,还搞特殊对待。”
何姗子假哭,抽抽噎噎道:“可不是嘛,他只在乎你一个人。”
只在乎她?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见夏识也不说话,她又看了一眼低头干饭的夏识。
干饭这个词不适合此时的夏识,他动作极为优雅,细嚼慢咽,有条不紊。夏识缓缓抬头,“嗯?怎么了?”
可他那副表情实在不像不知道,他目光促狭,黑如矿石的瞳孔中仿佛有位美人跳着典雅的舞蹈,勾着你去看他,又像古希腊中的蛇发女妖美杜莎,危险又迷人。
许倾从他脸上读出了“她说得难道有问题吗?”的理所应当。
许倾心中微微觉得夏识这眼神好像还藏了些别的意思,她看不出来。
夏识慢条斯理扫了整张卷子,开口,“我个人觉得这次的语文不难,相比你们要简单。”
理科生不擅长语文,就像文科生不擅长数学,所以各自老师会把卷子出得相对不那么难。
许倾塞了一嘴饭抬头茫然问:“什么?”
夏识耐心说:“你不是问我理科考试的难度。”
许倾:“哦,你不说我差点都忘了。”
下午两科,历史和政治,许倾都很擅长。
这两科对于许倾来说不难,但题目角度十分刁钻,许多同学被难倒了,就算会背知识点也不知道用在哪里。
幸好许倾基础扎实,也见了不少怪题,所以许倾还是挺有把握的。
下午考完试,晚自习安排学生在校复习。
明天早上就是数学考试,这是许倾最虚的科目。
晚自习把曾经错的题全部都重做了一遍,又翻看了课本。
许倾回到家中,满脑子的公式图像,随便看了一会儿,洗洗直接睡了。
考试前不宜过度复习,对第二天考试精神有很大影响。
翌日,许倾来到学校,很巧的和夏识在校门口碰面了。
两人并排走,许倾说:“好想放暑假和你一起玩。”
许倾说:“放假做个什么指甲呢?”
每回放长假她都要做指甲,放假也要美美的出去玩。之前许倾邀请夏识一起做指甲,被他义正严词的拒绝了,此后,夏识都是陪同。
今年,许倾又动了这个心思,俗话说,好姐妹就要一起美美哒。
“姐姐,考完试陪我做指甲。”
他们作为准高三生,暑假最多三个星期,还有暑假作业,许倾想着,早做一天,能多美一天。
夏识欣然答应。
许倾乘胜追击,“那你也一起。”
夏识差点愣住原地,“倾倾,我不喜欢做美甲。”
许倾还想盛邀他,背后一阵闹挺的嬉笑声。
越来越近,许倾毫无防备的被大力撞到了旁边的花坛上,身体平衡被打乱,头控制不住地磕在了花坛旁边停发的电动车上。
夏识光注意着怎么拒绝许倾做指甲的要求。
看到许倾被撞,他一瞬间慌了神。
那群男生女生,看到撞了人,头也不回装作没看见,蹿出老远。
夏识顾不上拉住那群人,因为许倾的表情不太对,他慌忙把许倾捞起来。
“倾倾,来,扶住我。”
被架着胳膊的许倾顺着力,浑浑噩噩站起来,她听不清夏识说什么。
她感觉脑海一片混沌。
一闪一闪过许多细碎的画面。
“站住!谁准你走的?”
耳熟能详的声音,许倾心头一颤。
是赵骤。
他不是被公安局带走了吗?怎么又出现在这里?
赵骤胡子拉碴,头发油腻腻的,像是几百天没洗澡,他抓住许倾的脖子,力气大得像要捏碎她的骨头。
“老子不是说让你别走吗?!”
一个白色的东西掉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吸引了赵骤的注意力。
他示意身边的李艾,将它捡起来。
李艾捏着纸,磕磕巴巴念道:“2018——2019南荥第一初级中学……学习……学业水平测试。”
这是初三上学期的期末考试。
许倾趁两个人分神,挣脱控制,伸手要够那张准考证。
许倾一个念头突然钻入脑中,这次期末市里是当成模拟中招进行的,每个人都发了模拟准考证,并规定,准考证丢失不得入内。
许倾想起来了。
“还给我!”
赵骤把准考证扔给李艾,推搡她道:“不就是个破准考证吗?你答应跟我上.床,我就给你。”
“哈哈哈哈哈哈,赵骤你真可以,还没忘呢。”
他们笑得满脸低俗下流,好似许倾真的愿意为了一个准考证会答应他们的要求。
最基础的底线她还是有的。
许倾不敢和他们硬碰硬,害怕和上次一样。
她这次没有那么幸运,无人上去帮助她。
这一块谁不知道赵骤的恶声,有个当高级警官的舅舅和叔叔,仗着这点关系无法无天。
许倾曾亲眼看到学校领导曾和赵骤打过一架,原因是赵骤在这一片聚众挑事特别多,让许多学生和校外青年联系紧密,对学校影响很大。
领导一开始只是严厉的警告,赵骤一拳打在了领导脸上。
也就消停了几天,他们又开始猖狂。
这段记忆涌入脑中,许倾更慌了,面对成年男子都能如此嚣张有恃无恐,她一个女学生能干什么。
许倾气得眼红,像快哭了一样,牙齿都要咬碎了,咬肌鼓出一个包。
“哟哟哟,要哭了,快给老子哭一个。”
许倾并不想哭,挤不出一滴泪,她宁愿不参加考试,也不愿跟他们在这里周旋。
“不哭是吧?”
许倾眼前大片大片的白纸如同落叶一样,孤零零的飘落在地上。
他们把准考证撕了!
许倾想上去和他们撕打,抬腿,单单是身高的差距就难以跨越,他们还有两个人。
她发疯了似的迈开双腿,狂飙出这条街,赵骤也没有追上去。
许倾气喘吁吁回头,确定赵骤没有追上来,不由得松口气。
路过的学生都行色匆匆的赶往学校,只有她逆向而行。
刚才被欺负的时候,许倾不想哭,看到别的学生平静或大笑的脸,她就很想哭。
凭什么其他人能无忧无虑,她就要忍辱负重?
凭什么赵骤就逮着她一个人欺负?就因为长了一张他口中“想让人犯罪的脸”?
凭什么?
要怪也只能怪她太懦弱了,只会跑。
她痛恨这样的自己,懦弱无能,胆小如鼠。
那时候是冬天,许倾垂眸擦着干巴眼睛。凛冽的寒风吹来了一个少年,驻足观望她。
“你还好吗?”
和这冷冽的寒风不同,少年的声音像破寒冰的春水,温柔清朗,轻声细语,雪里温柔,水边明秀是许倾对这道声音的第一印象。
许倾抬眸,让她又惊喜又失望。
是上回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少年,惋惜的是,这次依然看不清他的脸。
许倾在眼部都擦出一道红痕了,眼睛酸胀胀的,贴近了看,还是看不清。
你是谁?
许倾想问,问不出口,因为这是她的记忆,她的记忆中有没有问这句话。
那就应该是她所熟悉的人了。
她哽咽道:“没事。”说着她背过身,不想让少年看见不堪的一幕。
少年一眼看穿了少女的心思,十分贴心,一句话也没说,跑开了。
许倾听到脚步声渐远,才转过身,路上几乎没有学生了。
许倾抬头望天空,没有一丝阳光了。
不知过了多久,乌云层散去,圆溜溜的太阳露面了,阳光照进来了,许倾眯眼。
再睁眼,少年又出现在眼前。
光,好像更热烈了。
许倾面露诧异,“你没走吗?”
少年手中握着一瓶冰水,手掌通红,还有一个揣在兜里的黑色手套。
“可以敷眼睛,我给你暖过一会儿了,不会那么冰,你要是怕手冷,我还有手套。”
手套略有些大。许倾原本止住眼泪,不禁又留下来,大颗大颗地往下滴。
少年一时手足无措起来,手忙脚乱的在空中比划,许倾看的出来,是想要安慰她,却无从下手。
许倾伸手抹了两把,“没事的,我就是太感动了,我真是……” 许倾差点没抽上来,“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太无助了,只有少年一个人释放善意时,许倾差点给他跪下磕一个。
少年给她顺顺气,把手套和冰水给她。
“你好好休息,我还要考试。”
“那你快去吧,马上要迟到了。”
少年不放心,一步三回头,看她把手套带上,冰水放在眼睛上,确认了,在这条路上狂奔。
许倾举到冰水变得常温,手套湿泞泞的,没有原来的温暖,她才放下,慢慢往家走去。
她大脑放空,呈大字摆开,麻木地给于雅琴打了电话,没打通,又打三遍,没通。
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蒙上被子睡觉。
她现在不想想任何事,很疲惫,很累,仿佛下一秒就能猝死。
这次的打击远不如上一次,许倾刚才的躲避更像是本能反应。她想,她应该不止一次两次受他们欺负。
夜晚,灯火通明,整座城市像是生活在彩虹里,很是耀眼。
许倾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反应了两三秒才意识到是晚上。
她接通电话,是于雅琴打来的。
“你在哪?!”
许倾迷迷糊糊答道:“在家。”
于雅琴怒不可遏,“你为什么逃学?!你们老师把电话打我手机上一个小时了,我刚才在参加一个很重要的应酬,你们老师的电话已经严重影响到我了!”
于雅琴很少动怒,除非触碰到她的底线。
许倾还没缓过神,就被吼得脑仁疼,眼泪如海水倒流般涌出来,“不是,妈妈,是他们欺负我,撕碎了我的准考证,我……”许倾调整了声音,尽量听不出哭腔。
盛怒下的于雅琴根本不会在乎这些小细节,“你什么?这就是你逃学的理由,你不会跟老师说一声吗?现在好了,我还要找理由去给你们老师解释,简直浪费我的时间。”
许倾不敢说话了,一个劲儿地道歉,“对不起,妈妈,对不起。”
于雅琴放缓声音,语重心长说:“妈妈真不是要怪你,最近是关键时期,一点都不能松懈,你这个时候给妈妈惹事,简直太不懂事了。”
许倾也很想大声说出她的遭遇,当听到于雅琴口中的懂事,再也说不出口了。
挂了电话,许倾想起那个给她买水,买手套,还帮她的少年。
如果他在,还陪她做什么呢?
眼角渗出累,枕头湿了一片。
“倾倾怎么哭了?”
夏识抚上她的眼尾,看这状态,记忆又恢复了。
许倾好像置身事外,没有回答夏识的话。
手套,她要回去找手套。
夏识也沉默着。
一路上,许倾像个自闭症少年,一直低头,好几次差点撞在柱子上。
夏识有些担心她的状态,“倾倾,你这样我很担心,可以跟我说说吗?”
她这样下去,别说想进小班了,他都怕她在考场上崩溃。
他转过许倾的肩膀,勾起她的下巴,脸色郑重,“倾倾,你不想告诉我可以,但你别这样,好吗?”
“把伤心的事往后放,你也说了你都释怀了,那就抓住当下,不要把现在也释怀了。”
话音落,许倾木然抬头,眼睛哗哗流泪,“我不知道。”
不知道妈妈这么对她的原因是什么,是因为工作?还是因为她活该?
她本来可以硬硬气气地应对那些让人痛恨、伴随一生的阴影。
可他只能无能为力地自我消化,把感谢寄托在一双手套上。
夏识耐心哄她,“嗯,不知道就不知道,最重要的是开心,你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夏识能看到许倾对这次考试的看重,他必须要让许倾绕开旧事物,投入到新事物中。
许倾泪眼汪汪说:“真的吗?”
她感觉她好不了了。
“对,你不是特别想进小班吗?你进了小班我什么都答应你,包括做美甲。”
许倾想进小班,有两个目的,一个是追上夏识。
另一个就是想要爸妈注意到她,看见她跟之前是不一样的,她不需要爸妈养她,她也能活。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许倾擦干眼泪,鼻音很重,“嗯,好的。”
夏识轻轻摸过她的眼睛,“眼睛会肿,用冰水敷敷,知道吗?”
他知道,许倾是个爱美的女孩。
“好。”她瓮声瓮气答道。
每次从记忆中出来,她无法很快的平静下来,这是她受过血淋淋的伤,谁又能那么快的当做没发生呢?
八点钟,试卷发下来。
许倾还是很混乱,又是最头疼的数学,满眼的字符,一个字都看不下去。
平时做过的题一道都记不起来,每次思路走到一半就会被打断。
许倾的手在颤抖,心神无宁,笔都拿不稳了,一身的冷汗,她坐立不安,马上就能口吐白沫的抬走。
冷静!冷静!许倾心中默念道。
每一小步都是促成她走向更广阔的世界的钥匙,她一定要沉着。
她也说了她释怀了,难道要为曾经不堪回首的往事耽误掉书剑路茫茫的未来吗?
不可能的。
少年负壮气,奋烈自有时。
许倾没忘她的目标。
她逼着自己按照公式,开始写题。
别人已经写到第二面了。
许倾不关注别人,专注自己,沉下心来,摆脱了一开始的焦躁不安,投入到考试状态。
许倾晚他们太多,考试还剩十五分钟,她还有整整一面的题没做完。
时间不够,肯定写不完,许倾把这一面题都看了一遍,把步骤少的,思路较为简单的圈下来,先做这一部分。
把万无一失的分数拿下来。
许倾的字要飞起来了,大脑迅速转动,她从来没觉得她可以把数学题写的如此顺畅,像抹了开塞露。
最后五分钟,剩下两道大题,许倾心中做了取舍。
决定做最后一题,这一题往往是卷子当中最难的,步骤最多的,分也是最多的。
好在,最后一道题能用高三的知识解决,并且步骤会简洁很多,许倾捋顺思路,哗哗两下,在最后收卷关头,许倾写完了。
心中重石落地。
许倾出了考场,夏识在后门口等着。
她主动说起,“这次我感觉我进小班希望渺茫,我比别人慢了很多。”
许倾虽然只空了一道题,别的同学可是整张卷子都写了。
至少她那个考场几乎没有空白。
别人能得两道题的分,她只能得一道题的分,倒数第二道题十二分呢。
十二分的差距怎么追。
夏识帮许倾挡住周边的男生,“最后一道题三问你算的多少?”
“三分之根号五,二分之一a bi,1。”
“那没错。”
夏识解释说:“有很多人用的是咱们现在学的方法,但因为中途算法太复杂,都没有算出来或者算错,做出来的可能也就几个人,你就放宽心吧。”
许倾只当是在哄劝她,“那你呢,你肯定算对了吧。”
夏识:“差一点。”
听到这话,许倾瞳孔震惊,忽然觉得刚才的话又有些可信了。
连夏识这样年级第一的人都没算出来,她居然对了!
“你哪里出错了?”
“大脑,”夏识说:“还不是惦记着某个哭包小朋友,哪有心思做题。”
顿了一会儿,夏识接着说,“差点没做出来。”
许倾哭笑不得,“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我连累你了。”
夏识弯唇,“没有连累这一说,你下面保持好心态就行。”
“我在小班等你。”
今天两章合一,22号和23的,所以有点晚,中间还改了几次。
雪里温柔,水边明秀——辛弃疾《念奴娇·梅》
少年负壮气,奋烈自有时。——李白《少年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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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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