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接受我吗？”

许倾皱了皱眉，没答话，目光催促着他。

天上几颗稀疏的星星，剩下一片漆黑的夜空，夏识仰头，轻轻叹了口气，“你能猜到，我们初中的时候就认识了，我多想接近你，又怕你讨厌我，后来，打听到你居然失忆了。”

不可控制地，回想到当初，两人都颤抖着。

“我听到这个消息时，像把我的头按在水里，窒息，恐惧，慌乱，想涨潮一样把我包裹住，我好像快要死了，因为……”他顿了一下，哽咽了几秒。

此刻他已经完全脱去了女性的气息，像一头低吼的野兽，那双眼睛深沉阴霾覆盖了柔和。

他说：“不过，我又想到，我们也会有新的开始，我去医院偷偷看过你一次，你比之前更严重，我看到你对那个医生干呕，我想，现在这种身份，我永远都无法站到你身边。”

夏识扭头，那双眼又恢复了往日的温柔，貌似还夹杂着几分戏弄，语气变得轻快，“所以啊，我情急之下，想出了这个办法，我太想太想见到你，太想让你知道我的存在，不想像个影子在阴影里看着你。”

那天在医院里，她厌恶的眼神他看得清清楚楚。

“当我看到那一幕，我就望而却步了，如果一直像个影子的话，我大概会疯掉吧。”

许倾下意识看他一眼，占有。爱恋迅速侵略到她体内，立马别过头。夏识步步紧逼，坐得离她更近，声音低沉，循循善诱道：“我们相处很愉快，倾倾，连你也感受到了，不是吗？”

“仅仅是换了一个身份，就要离开我，疏远我？”

许倾反驳，“这不是换身份的事，”许倾明白夏识对她执着的劲儿，“如果我记忆没有恢复，你打算装一辈子？”

“可能吧，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

“我身上，有什么可图的，值得你这么大费周章。”

灼热滚烫的目光仿佛要把她烧成灰烬，“图你。”

忽的，他又说：“我不喜欢‘大费周章’这个词，总感觉带着点利用。”

许倾就纳了闷了，他们顶多算个青梅竹马，这么些年不联系，早该把对方忘得一干二净。

喜欢她什么？

她试探问：“你喜欢我什么？因为我们是青梅竹马？”

空气停滞了几秒，夏识脸上染上欣喜的红色，低声笑起来，“啊，你终于知道了。”

“所以，你那天在小吃街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当时确实是有感而发，而且，喜欢上你，不止是因为这个，这个顶多算个加成条件。”

喜欢她的原因有很多，她的善良，她顽强抵抗那些恶疾，她的开朗活泼还有在她身边那种松弛感，比在家，或者家人身边都让他感到生命力的雀跃。

每一个都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是因为这些？”

“嗯。”

“至于剩下的，以后告诉你。”

爱情浪漫的地方就在于尽管你和别人有再多相似的特质，你在我眼中依旧是最独特的那个，我也只会被你吸引。

浪漫不能深究，不需要讲道理，爱情也是。

在冒出男扮女装想法后，夏识觉得荒唐，可如果不用这个办法，就不能光明正大站在她身边。

难道要等她来一步步接纳自己吗？

那要多久？

他才不要这样，他已经忍得够久了。

第一次的冲动，就是他们爱情的萌芽。

那时，可能不知道这是喜欢，想做便去做了，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他不愿意再等了，他要见她！

和她走得越近，心跳加速，看到她想吃了兴奋剂这种感觉越强烈，她连和别人走在一起，他都会嫉妒。

自从知道这种感觉叫喜欢，夏识总是忍不住越过那条三八线，明知道被发现的后果，可那一次化学方程式表白后，一发不可收拾。

想洪水泛滥，他本不想这样，是倾倾先招惹他的。

既然这样，那也没什么好聊的了，许倾起身要走。

“就没想问的了？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处理我们的关系？”

许倾有些烦躁，“不知道，我要好好想想。”

“从你发现我身份到现在，有两三个月了吧，还需要想？你只需要想一个问题：你要不要继续。”

许倾微微侧目，只留出半张脸给他，“我需要时间。”

因为我好像发现了你对我，确实有不可撼动的地位。

等待放榜这几天，许倾闲来无事，父母想带她高考完后出国玩玩，解放压力，许倾还在考虑和夏识的事情，没心思出去。

她其实心里面是有点在意夏识的，但当靠近他时，又会有厌恶的情绪。

好恨自己，为什么喜欢和厌恶两种情绪会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同一个大脑中。

好像把自己劈成两半。

一面想找他，一面又怕恶心。

她给夏识发了微信，【如果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喜欢我，我就去找你。】

夏识回复：【来找我复合吗？】

放弃沟通，许倾觉得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复合，说到俄乌战争也能扯到复合。

越是在焦急的时候，越想详细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

许倾对过去还有一个疑问，那就是帮过她的男生是谁。

不是没有想过是夏识这种可能。

他亲口说过，那时候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是陌生人。

一个陌生人怎么会每次都凑巧出现在她身边，帮她解围，她对他的印象不可能这么浅。

浅到现在都没把他想起来，连班上无关紧要的同学都能有个印象。

许倾捂了捂头，先不想了。她没着急回应夏识，虽然有点喜欢他，但男人劣根性强，给点阳光他就蹬鼻子上脸。

她也想看看，夏识能忍多久。

23，高考成绩放出，系统瘫痪，许多考生挤不进去，包括许倾。

她坐在电脑跟前，鼠标胡乱点击空白处，双腿抖动。考试题有点难，她心里没底，这些天一直被夏识占据脑海，现在才后怕。

登录界面一直转圈，眼睛瞟了眼手机，她接起来，“喂，夏识。

“嗯，高考分查没？””

他说这句话像刚从浴室里出来，混着水汽和舒散。

“没呢，查分系统进不去。”

进不去，根本进不去。

“第一志愿报的哪儿？北大？”

许倾：“嗯，北大。”

也还行，离得不远，清华距离北大只隔了一条马路，夏识道：“第二志愿呢？”

许倾顿了顿，她大概也能猜到夏识查到分数了，听到这句话心颤了一下，“浙江大学。”

过了半晌，无人说话，许倾更心惊胆战了，“你还在吗？”

那边传来一声轻笑，“以你的分数，明明可以更近地上交或者复旦，却选择离北京上海更远的高校，宁愿选差一点的，就这么想逃离我？”

许倾连忙开口解释，“不是不是，当时也是心急没考虑好，你先告诉我多少分？”

夏识似乎带着气，“等着北大录取书吧。”

挂了电话，正好电脑突然进入了查分系统。

总分700，赫然出现在许倾的视线里。

省排名第一。

许倾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揉了揉眼睛，随后发出一声尖叫，鼠标摔到鼠标垫上，发出巨大声响。

于雅琴睡眼惺忪地推门冲进，“怎么了，过了没，过了没？”

许倾跳上去抱住妈妈，“过啦！过啦！七百分！第一！”

母女二人紧紧相拥，抱作一团。

“我要赶快告诉你爸爸，让他请吃饭！”

许倾半夜查完成绩，就躺回去睡觉了。

七百分，她做梦都不敢想的分数，想想刚上高一那会儿，第一次考试才只有三四百分来分。

连在快班第一名都拿不到第一名，现在不仅进入了小班，还能拿到省级第一。

其中的艰辛得到了回报。

许倾大脑兴奋，好不容易睡着了，被妈妈叫醒。

“走，你爸给你办了庆功宴，咱家亲戚都在呢。”

许倾迷迷瞪瞪被拽起来，简单化了个淡妆，涂了一层玻璃质感的唇釉，想在唇瓣上挂了水珠。

乘车去了。

爸爸订的是南荥最好的一家餐厅，把许倾考上北大的消息往家族群里一发，一路祝贺，都响应号召，前去庆功宴。

路上许倾给何姗子发了消息，昨晚太兴奋了，像打了鸡血，忘记把这个消息分享出去了。

那边也是发来一连串尖叫，连连说让许倾请客，还问她们班上一共几个上清北。

许倾回想了一下，说：“两个北大，一个清华。”

何姗子感叹，“不愧是清北班，我602分，报的深圳大学，也考上啦！”

两人互道祝福。

何姗子突然问起，“夏识是不是已经报送清华了。”

身为每天在学校的何姗子，消息比她灵通，现在却反过来问她。

许倾反问：“你不是知道吗？”

谈话到此结束，到了饭店，点完菜，何姗子发来一条消息。

33：【你和夏识吵架了？】

想了一会儿，许倾如实回复。

虽然夏识每天对任何人都摆着臭脸，但他对许倾永远不会摆臭脸，她也能感觉到，跟着夏识这一年，能明显看到许倾开朗了，没有九年级的忧郁感。

许倾正在一步步变好。

何姗子：【你想不想跟他复合。】

许倾：【他骗了我。】

好半天，何姗子都吃惊住了，原以为是普通的吵架，现在已经到了欺骗分手的地步，那就很严重了。

何姗子彻底没话说了，她能猜到是什么事情了。

她诚恳的认错道歉，【对不起，我错了，倾倾。当时，我是去医院碰到他了，我跟他是有几面之缘，我还下了一跳，以为看错人，谁知道他不让我声张今天的事，还让我带他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