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出于人道主义安排,主办方决定为所有百万美元角逐赛的决赛圈选手提供新换洗衣物,挑战者们,感谢主办方的大恩大德吧~”
广播声突兀响起,声音落下时,一群人如同鬼魅一般突然出现,他们捧着托盘,托盘上是新鲜的衣服鞋子等。
这群人训练有素,快而有序地开始分发东西。
在场八人,每人分到一块毛巾,和一身合适的衣服鞋子。
分发完毕,一群人退下,即将排队离开。
卷耳哪里能让人这么走了,他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他眼疾手快抓住某个人的衣摆一拉,黑色兜帽下的躯体显现——
洁净反光的身躯、冰冷的触感,是第十层见过的那些机器人。
被留下来的机器人没有多余的反应,立刻委顿在地,化成一滩黑水流走了。
说黑水也不恰当,毕竟这土地上什么也没留下,干干净净的,连小草草尖儿上的露珠也没有变化。
何亦可简直太爱机器人,看着机器人离开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
机器人们任何痕迹都没造成,唯一能证明机器人们来过的东西,就是那些衣物。
这衣物给了季飞池灵感,她用没有受伤的手开启通讯器,寻求自己联络员的帮助。
季飞池的联络员是一名男子,嗓音听起来像两个孩子的爸爸。
听见季飞池的请求,8号联络员笑笑,一口应承下来。
见状,欧阳旦连忙也联系自己的专属联络员,问他要更多的药品用以弥补季飞池。
一人的药品不能超过10美元,想来不会有多少,欧阳旦自觉加上她这一份应该够季飞池用。
拿到药品后转手送给季飞池用,算是道歉了。欧阳旦这样想着。
其他人则纷纷找地方打理自己,那湿漉漉的衣服贴在皮肉上,难受得要命。
他们很贴心地以行动不便的卷耳为圆心,背对着其他人。
卷耳接受这份好意,边擦水边启动通讯器。
很快,李九林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出。
“呜呼,1号挑战者寻找我这个联络员是需要我提供帮助吗?10美元范围内,我都可以帮忙哦~”
李九林的声音还是很好听,清亮透彻,像彩虹。
卷耳找他不是寻求帮助,而是有问题问他。
“你们联络员,工资是多少?”
通讯器那边顿了顿,道:“5000每小时。”
撒谎。
没来由的,卷耳立刻判断出来李九林在说谎。
不知道李九林的表情、不明白李九林有无什么小动作的情况下,卷耳下意识判断出李九林在说谎。
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可能……李九林的声音有点变化?
卷耳换了个话题:
“这件衣服我不喜欢,你能帮我申请换一件吗?”
“当然。”
病房里,病号服男人按下呼叫铃。
病号服男人的舅舅立马赶来。
“这是卷耳要求的衣服,给他送过去吧。”李九林说。
登山背心、工装裤。
舅舅应一声,走了,顺道带走了他的午餐便当盒。
不多时,李九林看见电视屏幕里的卷耳拿到了衣服。
李九林轻轻点通讯器,此时的通讯器处于关闭状态。
他猜,他的舅舅应该是仔细探查过衣物,发现什么都没有后才给卷耳送过去。
事实上,衣物的确没有动手脚。
李九林在意的,是时间。
衣物从他手上到卷耳手上,满打满算不超过二十分钟。
“舅舅……”李九林喃喃自语。
很快,李九林的心神被电视屏幕中的1号选手吸引。
卷耳身材不可谓不好。忽略瘫痪的双腿单看他壮硕的上肢,就知道他平常经常泡健身房,不然也不能仅靠上肢力量完成移动。
不过他的躯干上,满是深深浅浅的伤痕。
有些陈旧了,像是美术室里被人遗忘的石膏像。
李九林偏过头,不再看那些伤疤,思绪飘到之前与舅舅的对话上去。
植物园里的精神干扰,是舅舅和他说的“增加点难度”,作用是激发人们心底的恶念。喜欢吃东西的人会陷入暴食状态;喜欢跳舞的人会化身红鞋子跳个不停。
在李九林的设想中,这群罪大恶极的死刑犯绝对会自相残杀,上演一出好戏。
李九林没想到最终恶念被激发的,只有卷耳、欧阳旦两个人。而且,欧阳旦不过是伤了人,没杀人,而卷耳还很好地控制住了恶意。
甚至于,卷耳竟然还自称什么“宝藏猎人”,幼稚鬼。
还有让李九林意外的是,那个亲手杀害父母亲的小女孩没受到影响,心底一丝一毫的恶念都没有。
真奇怪,集团的研究又出问题了吗?一个人不干坏事还可以说巧合,一群人不干坏事就肯定是研究效果没达到预期。
集团研究成果出问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总出问题,看来投的钱得减少一点。”
“你说什么?”
李九林一愣,原来他不小心按到通讯器的启动键了。
某杀人犯正在向他提问呢。
李九林并未理会卷耳的问话,什么也没说就把通讯器再次关闭。
刚才装活泼装久了,暂时不想演戏,就先不理人好了。
闲来无聊,李九林刷起了手机。
手机里没有下载多余的休闲软件,唯一的能够算得上娱乐的软件是企鹅。
李九林用不惯,但手机里只有这个软件,无法下载其他东西。
只好硬着头皮用了。
点进企鹅花里胡哨的界面,名为“死刑犯制裁大队”的企鹅群里,未读消息已达99 。
群里统共十一个人,平日里静悄悄的。
平常屁事放不出一个响的群今天怎么这么热闹?
李九林一条条看下来,发现原来是8号死刑犯的联络员在群里炫耀,而其他人在吹捧——
8号死刑犯受伤,他在提供的药品里加了些小惊喜。
其他几位联络员在臆想使用了药品的人会得到怎样的下场,为自己又折磨了人渣而沾沾自喜。
8号死刑犯是谁来着?
李九林回忆着。
想起来了,是那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脸普通,身材普通,性子普通的女孩子。好像叫季飞池来着。
小惊喜肯定不是小惊喜,小惊吓还差不多。
8号联络员沾沾自喜地夸耀着,说自己这个闺女生来就是讨债的,死了别浪费社会资源才是正道,他身为8号的生身父亲,就大义灭亲废了这个不孝女。
哦,是他们父女关系。
真是好狠心的爸爸。
李九林见过8号联络员。8号联络员一口大黄牙,嗓子抽烟给抽坏了,听上去沙哑难听。
他不像那种会大义灭亲的人,最大的可能就是他根本不喜欢自己的这个女儿。
但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被讨厌的是杀人犯而已。
李九林调转频道,换到了季飞池的直播视频。
此时的季飞池已经拿到了药品,正准备往血窟窿上抹。
有好戏看了。
虽然不符合法律,但谁叫他们是死刑犯呢。
李九林依稀记得8号死刑犯的档案。
季飞池身为警察,面对犯罪行为不加以制止,反而粉饰太平帮杀人凶手掩盖事实真相,长达十年的凌虐后,一名受害少男幸运出逃,这才让她的罪恶为人所知。
当初地牢里的孩童获救后,没有一个活到了现在。而季飞池的凌虐在其中起多少作用,就不得而知了。
所以虽然李九林内心并不赞同暗算的手段,但如果手段的使用对象是罪无可恕之人的话,李九林举双手双脚庆祝。
很期待杀人犯的悲惨下场。
诶?
一个人阻止了季飞池的动作。
好哦,是刚刚换好衣服的6号死刑犯,小女孩舒雁子。
舒雁子换上了一身粉色蓬蓬裙,看上去像个小公主。光看外表,任谁也想不到她就是今年唯一被判处死刑的儿童罪犯。
“别涂。”舒雁子说,“有毒。”
药品散发出淡淡的、刺鼻的气味。舒雁子上次闻见这种味道,还是在某个死去已久尸体却没得到妥善处理的猪身上。
季飞池吓了一跳,虽然舒雁子是个小孩子,但大闯关那时枫镜眉骨折腿的恢复状况有目共睹,季飞池丝毫不怀疑舒雁子的医术。
当即季飞池把药物丢开。
同一时间,“死刑犯制裁大队”的企鹅群里,8号联络员开始哀嚎。
为没有能够顺利杀死亲闺女而伤感。
李九林就笑。
企鹅特别关心进了一条新消息。
来消息的人头像是一片黑,备注是舅舅。
【舅舅:马上到检查的时间了,你准备一下。】
李九林立刻放下手机整理自己。
“检查”一事,李九林醒来不到半天,做了三次,接下来是第四次检查。李九林已经明白检查之前该做什么准备。
首先,手机插上电源充电;然后,自行拔掉输液管乖乖等待;最后,穿好袜子鞋子。
舅舅来接人的时候,输液袋里的液体还剩四分之一。
李九林需要做的检查是颅脑CT。
医师给李九林打上造影剂,随后让他躺上仪器。
等李九林出来时,就看见舅舅在和医师对着片子聊些什么。
李九林没有听墙角的爱好,打个招呼自行回去了。
途径某个病房时,李九林瞥见一大腹便便的男人正满嘴脏话骂着自己亲闺女儿。
回到自己的病房,电视屏幕已经黑了。
李九林头有些晕,干脆躺下先睡一觉。
睡梦里,1号死刑犯正在杀害他的保镖。
——李九林从来不怀疑卷耳的杀人犯身份,因为他亲眼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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