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想法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快的没有留下任何痕迹。黎涟打算出去走走，她从床上爬起来，一边松动筋骨，一边往外走。看见她的动作，尤金收拾东西的手顿了一顿，然后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整理帐篷。

走出帐篷后，黎涟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新搬的居住地帐篷之间的间隔宽敞，空气也没有那么浑浊。她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沿着认为规划出来的路往基地中心走。之所以没有朝外面走，是因为两个级别的营地之间设立了看守的岗哨，普通的居民禁止私自外出，除非有首领的特令、“冒险者”或者护卫队的成员。即使是前三者要出去，也要接受询问。

往基地中心走却没什么问题。

再往前走就是营地的工厂，里面生产一些肉干或者是种植对阳光需求较低的植物，主要是一些菌菇。

现在是下午三点，已经到了工厂的下班时间。

工厂里面的工人陆陆续续的从工厂里走出来，有男有女，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没有工作后的疲惫。黎涟半蹲在工厂外，打量着来往的过路人。

地下城中的娱乐活动十分匮乏，发生什么芝麻大点的事情都能够引起轰动。黎涟一个生面孔出现在人群最密集的工厂外，立即就引起了注意。大部分人的性格比较内敛，虽然好奇，但也只敢用眼神偷偷摸摸地观察着黎涟。

在与黎涟的视线汇合后，又假装镇定，赶紧移开视线，在心里估摸差不多后，又悄悄扭过头来继续看她。

这与黎涟想要低调观察的目的背道而驰。

她刚站起来，几个热情的女人就把她团团包围，七嘴八舌地，“妹妹是最近才来基地的吧。”

“妹妹叫什么名字？”

“妹妹结婚了吗？”

…

数不清的问题从四面八方来，黎涟感觉到一丝窒息。她极快地扫了一圈，发现自己被包围的严严实实，没有一个地方可以作为突破口。

乌泱泱的人头，乌泱泱的脸。

黎涟两眼一黑。

“姐妹们先停一停。”一个年纪稍大的女人看出她的局促，制止了其他人继续问下去。她颇有威信，简单一句话便让其他人安静下来。她拉住黎涟的手，包围的人群自发散开，让出一条路。

女人的手说不上细腻，掌心一层薄茧，是长期劳作留下的痕迹。温热的感觉包裹着黎涟的手，她边走边说，其他人就紧紧跟着，“妹妹，我在这里和你道歉。其他姐妹们对你没有恶意，只是太好奇了，所以才会这样吓到你。我回去会处罚她们的。”

“其实没关系。”黎涟迟疑地说道。

工厂对于生存派来说很重要，她并不想得罪里这些人。

女人笑了笑，眼尾的细纹舒展出一种春风般的温柔，“没关系 。工厂的奖惩制度很公平。你不用担心别的问题。”

或许是因为长期的劳累，她的眼白浮着一层浑浊的黄色，说话的语气温柔却不容人反抗，“妹妹叫什么名字？”

“我叫莉莉安。”黎涟诚实地回答道。

女人对她的态度似乎很满意，眼神温和却带着十足的压迫感，“莉莉安结婚了吗？”

黎涟摇头，心底一股莫名的求生欲让她脱口而出，“虽然我还没结婚，但是我已经有未婚夫了。”她不敢忽视对方在自己摇头时那一瞬间的眼底划过的亮光，温柔而又侵略，不允许任何反抗。

“那真是太遗憾了。”女人的语气淡淡的，却有种步步紧逼的压迫感。

“生存派里有许多强壮的小伙子。如果你有别的想法，也可以过来找我。”她笑道，“你可以叫我童姨。我就住在那儿。”

童姨一指，黎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见一个小木屋紧挨着工厂。

一个原始的小木屋在现代化的地铁站中，格格不入而又割裂。

“要去我家坐坐吗？”童姨向她发出邀请。

直觉上，黎涟觉得她应该不太喜欢被拒绝。

童姨果然没有考虑黎涟的想法，拉着她走进小木屋。小木屋比帐篷宽敞，有几个独立的房间，甚至在电能紧缺的情况下，还拉上电线，亮着一盏明亮的电灯。一进门就是一个不小的客厅。桌子椅子一应俱全。

“随便坐，把这里当成是自己家就好。”童姨笑盈盈地，黎涟却不敢把她的话当真。

“阿雪，来客人了。”她冲着一个屋子喊了一声。

半天没什么动静。

就当黎涟以为自己刚刚是不是产生了幻觉时，一个年轻的女人端着一个盘子走了出来。简单的木制托盘上放着两个小杯子和一个茶壶，茶壶旁边是一个小碟子，里面放着菌菇干之类的东西。她很瘦，只穿了一身白色及踝的长裙，乌黑浓密的头发柔顺地垂在身后，厚厚的刘海垂在额前，几乎要遮住眼睛。

她轻飘飘地走过来，没有声音，像是飘在半空。黎涟忍不住朝她的裙摆边缘看，在看到她确确实实双腿双脚健在时，背后那股诡异的发凉感才消退。

阿雪把盘子放在桌子上，把盘子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摆好。低垂着头，双眼隐藏在厚厚的刘海后，全程没有说话。她的存在感低的像一片空气。送完东西后，她又轻飘飘地回去了。

黎涟的注意力很大一部分都在阿雪身上，直到她走进屋子里不见背影才收回目光。

“你对阿雪那孩子很感兴趣？”

黎涟不知道该怎么说，“是有些好奇。”

童姨仍旧笑眯眯的，“阿雪那孩子是个可怜人。”她顿了顿接着说下去，她的母亲是我的姐妹，按理来说，她应该叫我一声姨妈。她母亲临死前把她托付给我，转眼十几年过去，她也要到二十岁了，我该张罗张罗着要让她结婚了。”

“二十岁，会不会有些早。”

“早什么 。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生了一个孩子了。”童姨淡淡地瞥了黎涟一眼，“要我说，还是早点结婚好。我也劝你，早点和未婚夫结婚。”

黎涟不语。

这个童姨在结婚这件事上似乎有着奇怪的执念，张口闭口就是劝人早点结婚。她回答不了这个问题，总不能说她和尤金其实不是这样的关系。她心里有种预感，如果她说出这句话，指不定这个童姨就会疯狂给她介绍一些适婚对象。

“作为生存派的成员，延续生命是最神圣的。”童姨继续说道，“这也是每个生存派成员的使命。”

黎涟听的头大，把茶杯拿到手里握着，低头看着白色杯子晃荡着的黄色液体，上面还漂浮着可疑的絮状物。顿时，她胃口全消，也并不想吃那些菌菇干，光拿着茶杯在手里攥着装模作样。

一旁童姨还在滔滔不绝，长篇大论。

黎涟有些坐不住了，为了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她尽力保持一个姿势不动。可一个姿势做太久，腰有点僵，腿也有点酸。屁股上的肉更是发麻。终于，她实在忍不住打打断了童姨的话，提出离开。

说到兴头上被打断，童姨的脸上肉眼可见出现不快的情绪，很快又被她一贯维持着她的温柔压下去，善解人意的让她拿着东西离开。

黎涟走出木屋，身上仿佛卸下来一块沉重的石头，她回头看向木屋。按照时间，现在应该是傍晚，为了减少营地居民对时间流逝的顿感，营地里的灯光模拟着一天的日照。外头的灯已经黄了，木屋的门敞开着，里面黑洞洞的。

像是能吃人似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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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晋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