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哲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他很快改口道：“师弟还是对小姐有感情。”
曲玉更觉得尴尬，被人抓着叫娘算什么事，幸而他还在发热没什么力气。
赤哲打定主意要让曲玉在这待一会，倒了杯热茶，让曲玉慢慢喝。两人一同闲坐着，时不时说两句话，也算和谐，当然这是赤哲单方面认为的。
半晌，后厨做好晚饭送来了，其中一道色泽鲜亮的红烧肉格外引人瞩目，曲玉心想：不愧是江湖人，就连厨子都迫于淫威下。
为了避嫌，赤哲和她是分席用膳，好似是怕她跑了一样，赤哲把她留在这吃饭，自己去隔壁吃饭。
等他再来时，赤哲端着碗米粥，“他现在喂点米粥就行，劳烦了。”
在赤哲满含期许的眼神中，曲玉接过碗，试了试温度。不过林染牙骨咬着，完全喂不进去。赤哲刚去后面看药了，屋里一个问话的人都没有，她只好先把碗放下，想等赤哲回来。
她放碗回来，就与一双眼对上，脸还是那张熟悉的脸，但神色却不同了。曲玉按捺下欣喜，几步走到床前问他：“你觉得怎么样？饿吗？对了你师兄去熬药了，要我去叫来吗？”
林染眼神不再似前日看到的空洞，直挺挺的睫毛下眼神古井无波，唇角抿着，他自己坐起来避开曲玉扶过来的手。
曲玉一愣，又想去给他拿衣服，林染一声不吭的自己先抽走了，他披好外衣自己下了床。
曲玉跟在他后面，不懂他为什么又闹脾气。还没出怀暖院就碰见端着药回来的赤哲，赤哲脱口而出：“师弟！”
林染嗯了一声，身上的寒意消散了点。赤哲不可能让大病初愈的师弟站在外面吹冷风，没说两句就要他进屋。
曲玉看着他们一前一后的回去，不知道该不该跟上去。林染从醒过来都没跟她说过一句话，该不会是找回记忆了吧，要是这样对她冷眼就能解释了。
赤哲领着师弟进屋，一回头发现大功臣还愣在院子里，连忙喊了两声，“曲小姐，愣着干嘛，快进来啊。”
在桌边坐下的林染下意识往门口看了眼，平静的问道：“外面是什么人？”
赤哲不解：“外面？外面除了曲小姐没人了。”
“我就是问她。”
这时曲玉已经走到门边，她刚跨进半只脚，就听林染这样说道。曲玉一瞬间慌乱无措，咬着下唇，只见林染眼中如一滩死水般平静，他将曲玉惊慌的神色收入眼底，却没激起半点水花。
赤哲心大的没察觉出两人的不同，见怪的反问：“你自己的未婚妻，你问我她是谁？你是睡糊涂了吧。”
林染顿了下，抬眼又看向曲玉，周身气质很冷，像不认识她一样。
无论再心大赤哲都感觉出不对了，他试探道：“师弟，你忘记她了？”
林染皱着眉收回眼神，“我该记得？”
几乎是在他们一问一答间，曲玉白了脸，她脑子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你这是记忆又出问题了。”赤哲嘴里骂骂咧咧的，“我看那大夫也不行，等你休养两天先去南方走一趟找江寻帆。”
林染眸中清冷，忽然想起一事，“我娘呢？”
赤哲突然闭嘴不言了，脸色惶惶，“师弟，你连这个都不记得了？”
林染没理他，兀自问道：“现在林府夫人是哪位？”
赤哲实话实说，“长远侯的二小姐。”
曲玉原本绞尽脑汁的想对策，现在又分出一半想长远侯，那不就是林府当家夫人吗？林府有换过夫人？
只见林染一手撑着额头，低声喃喃着：竟然是真的。他刚苏醒，这样子落在赤哲和曲玉眼中就是又要疯魔的征兆。
曲玉忧心的问：“少爷没事吧？”
赤哲端着药碗要灌他，林染避开了，没精神的说：“困了，要睡觉。”
苍山好师兄担心的不得了，跟着要给他灌药，被林染掀出了门，喜提一句，“闭嘴，出去。”
他们出了门，赤哲见曲玉脸色不好，安慰道，“你看他是脑疾越发严重了，但我相信你们二人的感情还是情比金坚。”
“多谢吉言，少爷这要是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赤哲还想和这未来的弟媳唠两句，但看看厢房离正房也就几步路，大不了有事再叫她，便道，“小姐回去休息吧，我再劝慰师弟两句。”
曲玉告退了，原先她心里七上八下，现在细想反而不用害怕了。林染现在不记得她，同样也忘记了她撒的谎，卑劣点来说，这就是赶在曲玉谎言被识破之前，把最坏的结果遏制住了。
山石一事已经过了半个月，夫人罚也罚过了，而她接下来就不用再顾忌了。
等到赤哲带走林染去南方，她就可以回到原来的生活。思及此，曲玉绷紧的最后一根弦慢慢松懈了。
翌日，正院过来瞧少爷的人，被拦在院子外，桧迟一手执剑吓退了众人，随后从容的将院门关上。赤哲从屋顶上翻下来，动作利落干脆，“还住在别人家，你就这态度。”
“我都说了师弟要静养，还跟聋了一样往里冲，再说那位夫人她能安好心？”
赤哲摆了个起手式，一阵掌风将角落里的矮树苗劈得迎风“咔咔”响。“得了便宜还卖乖，去看看师弟醒了没，还有告诉他收拾好东西，过两天我们就下南方。”
桧迟少见的收了笑，谨慎问道：“神医真在南方？”
“我找了万音门问的消息，还能有错不成？”
桧迟惊奇，“你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还请得起万音门？”
狸猫炸毛，“臭小子！跟你有什么关系！”
宝凝在屋子里给曲玉剥栗子壳，听着外面一惊一乍，叹口气劝说道：“小姐有事就吩咐我，外面那两位看起来不像好相与的。”
曲玉翘着脚趴在软塌上看话本，心不在焉的点点头，正看到魔头一掌劈山开天就听外面有了敲门声。
宝凝抢过旁边的毯子包在曲玉脚上，“小姐你收拾一下，奴婢去开门。”
厢房不大，但曲玉搬进来后勉强隔出来了个外室内室，只听外面人小声说了几句，宝凝就回来了。
“小姐，少爷请你过去。”
曲玉右脚刚蹬上鞋，蓦然回想起昨夜林染的神色，冷冰冰的，看起来更不好相与了。悠闲玩弄的心思去了一半，套了件外衫就出去了。
房里开着窗，她没看见赤哲和桧迟，就熟门熟路的自己走进内室，果然有人。
林染没干别的事，就单是在喝药，还是熟悉的一口闷。“随便坐吧。”
曲玉笑笑，心里那点不自在散开了，少爷不还是和以前一样嘛，喝药怕苦，随性又没规矩。
他放下碗，没有寒暄开门见山道：“你也见到了我现在记忆失常，想起来点又忘记一段，听师兄说前段时间一直是劳烦你在照顾。”
曲玉道：“少爷客气了，说不上劳烦。”她看见林染笑了，却莫名觉得他又不在笑，眼里清清冷冷的分不清是非。
“我大约有些印象，”林染笑着，“你是我母亲定下的人。”
他咳了一声，或许是衣服单薄了，“我们小时候见过吗？”
曲玉手指拽紧了，她飞快的回想自己有没有对第二个人撒过谎，想到没有其他人她松了口气，正想掰正事实说“没有。”
林染抢先自问自答了，“应当是有的吧，那个时候我母亲还没有……”他突然噤了声，垂下的长睫遮住了翻涌而来的血色。
他捂着唇咳了几声，曲玉起来给拿了件衣裳，他摆手说不碍事。他起来给自己倒水喝，忽然他手像脱力一样颤了下，还冒着烟的热水就浇到他手背上，瞬间红肿起来，林染怔了下也不倒水了，直接道：“师兄打算带我去找神医，你能和我一起吗？”
曲玉还看着他红肿的手背，没跟上趟的说：“少爷你先冲下凉水吧。”
“这个不碍事，我就想问你能和我一起去吗？”林染见她不答，温和的笑了下：“我们关系不同一般，既然你是我母亲定下来的，我一定会对你好。虽然路途远但我不会让你吃苦。”
曲玉自然是不想去的，她想着万全之策来拒接，但一抬眼对上林染的眼神就全忘了。
他就站在那，静静的看着你，也没有逼迫的意思，甚至还扬着温和的笑，好似在你摇头后，他就会略带惋惜的同意。但不会是这样的，曲玉的直觉很准，她现在从脚后跟升起一股寒意。
两人在房中对峙了很久，林染始终没有改变神色，眼中还是温润模样，看不出一丝疯魔的征兆。
寂静没有再保持很久，曲玉听见自己妥协的声音，“好。”
这里是染哥是自己醒来了把被砸后的事情忘记了，然后自我保护一样又模糊了小时候的事情。
为什么这么能作呢，当然是石头的错了，怎么可能是作者的问题呢（尴尬搓手）
最近两天追书有点猛，时常忘记自己还要写文，我今晚争取熬夜看完这本，从明天开始好好更新！小可爱们不要离开我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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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梦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