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奕孟顺从坐下,徐令萱为他斟酒:“这是果酒,有些酸,你尝尝,看看喜不喜欢。”
方奕孟喝了一口:“好喝。”
徐令萱抿嘴笑,笑过之后,面露犹豫。
见状,方奕孟便说:“阿令有什么就说吧,我们都要成亲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徐令萱便抬眼看她,面色带着几分羞涩:“表弟,明日我们就要成亲了,我心里有些话想跟你说一说。”
方奕孟竖起耳朵,生怕错过一丝一毫:“阿令请讲。”
“……虽说我们两是情投意合,但实际上我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先前我也同你说过,我们认识才一年有余,之后也只见过数面,直到你最近来我这里……。”
方奕孟并不解徐令萱的意思,便静静望着她,让她继续说下去。
徐令萱扭扭捏捏的:“咱们这么快成亲,说起来也是迫不得已,一来宋家那边也是个隐患。二来你如今跟我住一处,没个名分也不行,但咱们毕竟彼此还不熟悉,所以……”
徐令萱抬眼瞄着方奕孟,希望他主动说出口。
方奕孟却没领会:“那阿令的意思是……”
“……”徐令萱没办法,只得直接道:“我把隔壁屋子收拾出来了,你一会儿看看喜不喜欢里面的布置?”
“……”方奕孟的脸瞬间垮了,眼底也失去了亮色,他有些难以接受:“你是说,我们成亲后不住一个屋里?那,那还算夫妻吗?”
徐令萱只得安抚:“只是暂时的,等咱们日后熟悉了些……”
“可是,我觉得我和阿令已经很熟悉了。”方奕孟望着她,眼底流露出一点委屈。
“……”徐令萱心虚且心慌,她绞尽脑汁道:“表弟,事缓则圆。我们将来是要过一辈子的,在成为真正夫妻之前,彼此多一些了解,岂不更好?”
方奕孟心中虽然失落,但又觉得阿令说得有理,于是点头:“那就按照阿令说得来。”
他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和阿令同床共枕。
徐令萱松了口气,她又灌了方奕孟几杯酒,哄着他吃了饭,才让他离开。
目送方奕孟离开,徐令萱只觉大事告成。等明日她成了亲,那老不死的便再也不能来纠缠她。
至于方奕孟……
他这么憨,时机一到,她找个理由打发了他就是。
……
转眼到了第二日。
今日徐令萱和表公子成亲,一大早徐婶婶、张婶婶几人便张罗起来。
虽说徐令萱说一切从简,但两位婶婶却没马虎,他们昨日下午就将宅子清扫干净,今日一大早在宅门前挂上红灯红绸,又去准备今日喜宴要用的酒菜。
而新娘徐令萱却一点不急。
又不是真的,她当然不急了。
她中午用过午饭,又打了个盹,这才慢腾腾的换上喜服,让明春为她装扮。
她懒洋洋地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心中无半分紧张与不安,仿佛今日要成亲的人不是她。
“娘子,你今日真美,比三年前比更美了。”明春一面往徐令萱头上簪上大红绢花,一面感叹道。
说来奇怪,三年前徐令萱出嫁,嫁衣首饰都是宋家专门送来的,比今日的这些精美贵重不知多少。可今日徐令萱随意的装扮,却比当年更光彩夺目。
可具体要说哪里不同,明春又说不出来。似乎是多了几分妩媚柔情。
徐令萱只当明春逗她开心,并不当真。她忽然想起什么,咯咯笑起来:“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我出嫁那天,紧张得话也不会说了,路也不会走了。”
明春跟着笑:“怎么不记得呢?我问你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你愣是一个字说不出来,急得直点头。迎亲的人来了,我扶着你出去,你浑身僵硬,连迈步都不会了,吓得我以为你病了!”
“是啊。第一次成亲难免紧张,大家都说,成亲是女人一辈子最重要的事情,我能不焦心忐忑吗?可等我真正嫁去了别人家,才知道嫁人就那么回事,还不如做姑娘时候痛快呢。”
说到这里,徐令萱笑容渐渐隐去,眼底显出几分惆怅:“只是短短三年,一切都变了。爹死了,宋二郎也死了,而我,又要嫁人了。”
不过,是假的。
……
这边徐令萱懒懒散散,不甚在意,而客房那边的方奕孟却紧张得不行。
他已经穿戴完毕,这会儿正展开双手让小风帮他参谋:“怎么样?”
小风赞叹不已:“表公子,您穿这一身真俊,像神仙一样!你转个身我再看看。”
可方奕孟太过紧张,一个不留左脚拌右脚,向旁边跌倒,小风吓得大叫:“当心!”
下一息,小风睁大双眼,活像是见了鬼:只见方奕孟忽然凌空而起,身体就像陀螺一般在半空一转,而后两脚稳稳落地!
小风目瞪口呆:“不得了,表公子,你真是仙人啊,你会飞!”
“……”方奕孟也不晓得自己怎么做到的,他憨笑着挠挠头:“那不是飞,我之前练过武,可能比平常人跳得高。”
“那你真会跳,比兔子还厉害!”小风赞叹。
转眼将近申时,宾客陆续来了。徐婶婶让方奕孟小风在大门迎宾。
这婚宴办得仓促,今日来赴宴都是附近与徐令萱相熟之人,加起来不过三十四人。
徐婶婶在前厅、前院安置了六张大桌招待宾客。
众人见了方奕孟一身红衣,唇红齿白、眉目清朗,又是一顿夸赞。
“新郎真俊呀。”
“难怪徐娘子这么急着嫁呢。是我我也着急!”
“方小哥这容貌,和徐娘子是真般配!以后他们两的孩子,不晓得多好看哟。”
唯有马掌柜酸溜溜的 :“好看有什么了不起的,好看又不能当饭吃。”
王大姐哈哈大笑:“徐娘子又不缺饭吃!”
王大姐进来不见新娘,立即道:“没有新娘看多没意思,走走,今日咱们也别讲究那么多,跟着新郎一道去迎新娘吧?”
于是众人一窝蜂跟着方奕孟往后院走。
方奕孟怀里就像揣了一万只兔子,扑通扑通!
他四肢僵硬,手脚就好像都不是自己的,这让他不得不小心翼翼,生怕跌倒出丑。
小风就在方奕孟身边,忽然发现他脑门满是汗,不由得纳闷:“表公子,今日不热呀,你怎么热得一脑门汗?”
方奕孟不知如何回答,只得呵呵憨笑。
一旁的王大姐乐了:“他这不是人热的,是高兴的!”
小风更不懂了:高兴的时候会冒汗吗?真奇怪。也许只有等到了他娶妻那一日才懂吧。
很快众人挤进了徐令萱住的小院,却见院中,徐令萱正提着水壶给院中的茶树浇水。
日光下,女子一身红衣,姿态悠然从容,日光照在她身上,像是为她渡上了一层暖光,这一瞬,方奕孟一颗紧张的心忽然就平复下来。
他呆呆的望着她,心中充满喜悦与安定。
这是他的妻,他要与之携手度过一生的妻。
见众人进来,徐令萱手上动作没停,不慌不忙道:“不急,等我浇完水。”
王大姐诧异:“你倒是一点不急,方小哥慌得都同手同脚了!”
徐令萱看向方奕孟,方奕孟冲她呵呵笑,徐令萱也跟着笑了:“有什急的,我又不会跑,他也不会跑。”
“这话也对。”但王大姐几人是来看热闹的,立即对明春说:“赶紧再拿一个水壶给新郎,让他们两个一起浇水,多好的兆头啊!夫妻同心,和和美美!”
明春赶紧又找了个水壶递到方奕孟手里,方奕孟便跟着徐令萱一道给茶树浇水。
众人见了又是一阵喧闹。
之后,大家一起到了前厅,在众人的欢笑声下,徐令萱和方奕孟拜了天地。
众人正起哄要将两人送入洞房时,大门外传来一阵喧嚣,似有人吵闹叫喊。
王大姐一愣:“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人来吗?”
小风机灵,立即跑过去看,今日徐宅喜宴,大门并未关,小风还未走到门口,就见徐明芝、张华带着十数人气势汹汹从外走进来。
徐明芝走在最前面,他瞧见大门内两边的柱子上挂着红绸花,当即两步过去,扯下了红绸!
小风气得大叫:“你干什么!”
徐明芝一把推开小风:“你是个什么东西,我干什么要你管?滚开,我是来接我妹妹的!”
他一面骂骂咧咧一面继续推着小风,这个时候,里面的徐令萱也听到动静,她察觉到了不对劲。
徐令萱面色凝肃,将却扇往方奕孟手里一扔,然后大步往外走去,方奕孟跟上。
眼看小风被推得向后退,徐令萱上前扶住他,而后抬眼狠狠瞪向徐明芝:“徐明芝,你干什么!这里是我的家,还轮不到你来放肆!”
徐明芝被徐令萱的神色吓得一怔,但想到宋老爷说的话,立即又挺直腰杆,大声道:“小萱,这婚事不作数!”
徐令萱好笑:“怎么就不做数了?我和方公子已经礼成,我们就是夫妻。”
徐明芝立即道:“不行,正所谓长兄为父,没有我的同意,这婚事就不算数。你现在就跟我走,我保证会给你找户好人家再嫁!”
“我管你同意不同意,今日这么多人见证,我已经嫁人为妻。徐明芝,你别以为自己带了几个人我就怕你!”
王大姐、老人等人也纷纷站出来:“不错,徐大朗,哪有你这样做兄长的?你不心疼徐娘子就罢了,怎么能和别人一道欺负她呢?”
徐明芝面色难,他指着他身边的青衣人道:“小妹,这位是余县官衙里的姜主薄。我说的话你不听,官府里大人的话,你总得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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