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陆绝直接掐了电话,顺手将号码拖进了黑名单。
他坐在窗台,背靠着墙,和第二次看俞汀一样的姿势,望着楼下的无尽夏。
接连几天大雨,花园那几株无尽夏长势越来越茂盛,大碗口一样的花,花瓣是蓝到发紫的颜色。
翻到微信,陆绝登陆输入他以前的手机号,刚进页面立即弹出一堆信息,他全没理,搜索着俞汀的号码。
该用户不存在。
陆绝点了退出,一个火苗头像的聊天弹出来,“被你爹关哪儿去了?我下周天去部队,手机上交,几年后再见了!”
陆绝随手回了,“下周五联系。”
回完他删了微信,点进信息找到俞汀号码,“乐乐,我到家了。”
发出时间是12点21分,下午4点才收到了回复。
【俞汀:哦。】
那张冷淡脸仿佛就在眼前,还是刚睡醒的时候可爱,陆绝笑了一声,有点口渴,他跳下窗台下楼了。
他没再马上俞汀,拨通管家号码,“有个叫张敏华的——”
……
张敏华接到调令,跑着都是飘的,在有钱人家做事,厨房油水最高,尤其给她换的采购更是油水充沛,甚至每月基础工资已经比她看大门翻了两倍!
她换了个闲差、肥差!!
张敏华一路跑到厨房储物间。
厨房在一楼,除了料理间备菜间,还有一间连通二楼的储物间。
储物间有一扇后门通往后园,此时后门敞开着,成片茂密的草地在阳光底下野蛮生长,草尖一点点黄,大部分是果绿色,一只圆滚滚的狸花和一只橘猫躺草地里懒懒晒着太阳。
“杨姐,是你找管家说好话调我来的吧!太感谢你了!你就是我亲姐!”
说话声清晰传到通往二楼的楼梯间。
楼梯间是装了一块封闭的透明白玻璃,太阳光被外面的栾树遮住了,只有零碎的光照着木地板,以及一双深灰色的家居鞋。
陆绝抓着杯冰水,斜靠着楼梯扶手,接下来的聊天一一印证了他的猜测。
“对啊,我那朋友的儿子特优秀!小升初,中考都是我们那片第一名!”
“可不,我朋友他老公十几年前就去世了,出海嘛,碰上意外沉船了,尸体现在还没找全乎。哎,可怜得很,我朋友不能说话,那时小孩也才五岁,那没天良的公司还宣布破产了,一毛抚恤金没给,真不知道她母子俩是怎么熬过来的……”
……
储物间说话声渐渐没了,脚步声走远,陆绝抬高杯子,冰水已经成了常温水,他一口喝见底,摸出手机敲了一行字。
嗡嗡。
俞汀的手机同时进来两条信息,他瞥了一眼,放下笔拿过手机。
第一条是陆绝,“买几点机票?”
俞汀,“……”
陵江飞机场还在建,坐飞机要去隔壁市,他也没想过坐飞机。
陵江到京市的大巴,一天一趟,早上10点出发,晚上7点半到京市,车费178块。
俞汀敲字——“我坐大巴……”想到陆绝可能没坐过,他回车删除了大巴,改成了“我坐汽车”。
发出去,俞汀点开第二条信息,是李成蹊发来的一张彩信——
照片里,李成蹊站在船头,怀抱着一大筐螃蟹鱼笑出一口大白牙,身后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有两艘大船驶过。
底部一行字:【汀哥你还不注册微信!本来想开视频让你看我钓的鱼!有一条大比目鱼4.6公斤!还被一头海豹追了几公里,哈哈哈。】
俞汀回:“上大学再说。”
回完他就放开手机,看了一眼桌历时间,太阳穴突突跳了几下。
他现在没足够的钱送同等礼物给李成蹊了。
昨天稿费到了,有500块,加上他剩下的存款,只够买700块左右的礼物。
俞汀拿笔算了一会儿题又放下了,他有些烦闷。
他不喜欢欠人东西,人情或是钱,他都不愿意。
这段时间一次欠了两个人,一个李成蹊的新手机,一个陆绝。
陆绝没提过,是他猜测。
蒋宇犯校规不是一两次四五次,没被开除全靠他舅是副校长,这次找他麻烦的那伙儿人全被开除,只有一个解释,要开除他们的人比副校长更厉害。
以及上次花圃被砸,蒋宇主动自首供出同伙……
他认识的人中,唯有陆绝能办到。
陆绝对他好,又是同性恋,他有想过陆绝可能喜欢他,只是万一是误会,陆绝是真心与他交朋友,他的拒绝会成为跟那些同学一样的伤人尖刀。
他的初中同学曾说物理老师,“他是同性恋啊?草草草,真恶心!早说他看我的眼神总是奇奇怪怪!”
“没错没错!他也经常偷看我!老子要起鸡皮疙瘩了!”
“哈哈哈,他指定是看上你们了!”
“不会同时喜欢两个人吧……”
“怎么不会!他可是同性恋!”
……
欠李成蹊的手机,这次还不上,还有下次,再下一次,始终是会还上。
唯独陆绝,似乎除了缺朋友,他什么都不缺。
手机又震一次,俞汀瞥过去,刚好瞥见“陆”字。
来新短信了。
他收回视线,捡回笔继续算题,下周六的复试,早上笔试,下午实验,他时间不多了。
半夜,俞汀终于休息了,他放下笔,洗完澡后出来才拿手机看。
点开信息,下午陆绝发来的是——一张下周五去京市的汽车票。
*
转眼到了出发那天,俞汀带了一个小随身包,装了两本资料书,一套换洗衣服日用品,他在京市要待两天两夜,回陵江的汽车是周日晚上十点。
还提着一袋零食。
有两盒泡面,两包饼干,两瓶水,两瓶红牛,两包晕车药,一小瓶风油精。
是赵如菲买的,一份俞汀,一份陆绝。
赵如菲比划着,“路上自己注意安全,别给人家小绝添麻烦。”
俞汀耐心等赵如菲交待完了才上公交车。
到汽车站的站台,俞汀下车没走一会儿,就看到了入站口格格不入的陆绝。
来往的人皆大包小包,来去匆匆,陆绝穿着黑T,浅蓝牛仔裤,连只小包都没有,就像出门在门口转一圈散步一样,咬着一根盐水冰棒,另一只手拿着没开封的冰棍朝他晃了几下。
“……”
有路人瞄,俞汀干脆跑过去,陆绝递冰棍过来,下巴朝他提着的随身包抬了抬,“换一下。”
俞汀反应一秒,“不重。”但他接过了冰棍,“谢谢。”
陆绝收回手,咬着冰棒往里走,“往里走?”
俞汀是第三次来汽车站,前两次都是短程,今天是长途,好在汽车站不大,几分钟后找到了去京市的大巴。
车是新款空调车,只是还没发车,司机没舍得开空调,封闭窗,车内热烤炉一样,不少乘客就没上车,在外面等着十点发车。
俞汀买票晚了点,座位排到了48座,这个车型是49座车,最后一排了,陆绝是1座,靠车门有风。
他说:“我去放包,你先上车?”
陆绝先上车了。
车内闷又热。
49座的年轻女人喝着冷饮,低头在玩手机。
冷不丁视野里出现一双黑色帆布鞋,还闻到了干净的皂角味,女人抬头,入目是一张阳光帅气的笑脸,“我和朋友没连号,能换位置吗?我在1座。”
女人红着脸点头,欢喜着从最后一排走到最前排。
俞汀放好包上车,看到1座是个女人,他错愕了一下,往里走到底,果不其然最后一排右侧过道位置,陆绝皱着脸坐着。
“乐乐,我好像——”
“……在外别这么喊我。”俞汀从塑料袋拿出一包晕车药和一瓶水给他,侧身进去坐下了。
陆绝眼底有光影淌过,“不在外可以喊?”
“……”俞汀沉默了,他拧开另一瓶水的瓶盖,一口咽下了晕车药。
陆绝也撕开晕车药,放嘴里慢吞吞咽下去了。
他不晕车,只是第一次坐汽车,加上新车味特别重,车出发没一会儿,他还是吐了。
俞汀拿出泡面饼干,腾出塑料袋给他,陆绝捧着塑料袋干呕了好久才消停。
此时车已经上了横海大桥,无边际的蔚蓝大海,望不到头。
“这桥通哪儿?”陆绝擦着嘴问。
俞汀扭头看他,“你怎么来的陵江?”
陵江市离陆地有一段距离,去其他城市的唯一途径只有这座30公里的陵江长桥。
飞机场在建,就算陆绝家富有到有私人飞机,也无法直接空降到陵江。
陆绝笑容停了,短暂一秒,还是被俞汀捕捉到了,他来不及思考,陆绝先探过上半身,凑他耳畔,用只有他俩能听到的声音笑,“被绑着丢来的。”
靠近时,俞汀又看到了陆绝手指上的新鲜痕迹。
不是旧伤,是新的啃咬伤口。
陆绝的家人说陆绝生病了,因为他是同性恋。
陆绝是同性恋,所以他们把他,丢到了陵江?
俞汀怔了。
这时陆绝又在他耳边说:“我不被允许出现在京市,用身份证住任何一家酒店都会被我爸发现,这两天你收留我吧,乐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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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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