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鹿乐行反应,他已经退回原处啜饮杯中酒。直到鹿乐行迟钝地翻译完这句英文,圆睁着眼睛露出错愕的表情时,叶文枫突然扣住他的后颈,吻了上去。
好凉,这是鹿乐行唯一的想法,冰凉的嘴唇,冰凉的手指,他无处可逃,说实话的,他也不是很想逃。
这个吻愈发深入,威士忌的味道充斥着他的口腔,说不清楚是谁带来的味道,但是在嘴里搅动的这条舌头一定不是他的,鹿乐行几次推他推不动,也懒得动了,手臂卸了力,懒洋洋地挂在叶文枫的肩膀上。他甚至闭上了眼睛,任由叶文枫的唇舌肆意横行,管他呢,我喝醉了做梦呢,睡醒就好了。
……
鹿乐行的头很痛,像倒吊着被揍了一晚上,宿醉总是这样的,他揉着头,感受着太阳穴如针扎般的痛感:“他妈的,老子再喝就是狗,操,痛死了…”
洗澡,对,他要去洗澡,现在唯一能想到的缓解办法就是冲个热水澡。以往这种时候,热水总能让他好受些。
鹿乐行一把掀开被子准备下床,突然僵住了,睁大了双眼——昨晚穿的衣服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当地人常穿的一套大裤衩子宽衬衫。
“老子的衣服呢?!!”鹿乐行想起昨晚是被一个男人送回来的,手在身上来回搓磨,左右扭动判断自己有没有失去“直男的尊严”。
叶文枫趿拉着拖鞋慢悠悠晃到房门口,整个人没骨头似的斜倚在门框上。他眼下挂着两片淡淡的青黑,头发乱蓬蓬地支棱着,一看就是没睡好的模样:“喂,叫什么叫?”
他声音里还带着没睡醒的沙哑,抬手揉了揉眼睛,“昨晚你吐得我满身都是,折腾到凌晨三点多才消停。”
说着扯了扯身上皱巴巴的衬衫表示自己累得够呛,又指了指鹿乐行,“你这衣服我新买的,你不给钱就算了,还吼呢?断片了,啊?”
鹿乐行没断片,对昨晚回家路上的事隐约有一点儿印象,回想起昨晚挂在人家身上,毫无形象可言地吐,吐得昏天暗地,不知天地为何物,不好意思起来,挠了挠头,又靠回床上:“那什么,兄弟,不好意思啊。咳…主要,那个衣服也太没品了。”
叶文枫眯起眼睛打量着床上惊慌失措的鹿乐行,突然嗤笑一声:“怎么,怕我对你做什么?”
他故意拖长音调,慢条斯理地说:“放心,我对醉鬼没兴趣——尤其是吐得跟喷泉似的醉鬼。”说完还嫌弃地皱了皱鼻子,直起身子朝门外晃,拖长了调子,好似真的累着了:“醒了就出来吃饭,昨晚梦里都在喊饿,别给您老子饿死了。”
一股莫名的冲动让鹿乐行选择听的话,老实地冲向卫生间洗漱,叼着牙刷,他又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鹿乐行叼着牙刷,满嘴泡沫地瞪着镜子里的自己。冰凉的水珠顺着下巴滴落,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我凭什么这么听话?”他含混不清地嘟囔着,牙刷在嘴里狠狠戳了几下。镜中人头发支棱,眼白还泛着宿醉的血丝,活像个被驯服的野狗——这个认知让他更不爽了。
漱口时他故意把水溅得到处都是,报复似的甩了甩头。水珠飞溅在2.0刚擦过的镜面上,鹿乐行对着镜子里斑驳的倒影咧开嘴,露出个挑衅的笑。
他从小学一意孤行练乒乓,初中被爹妈拽回去读了三年书,高中又毅然加入球队,一路往上打,从没服过谁,唯一老实的时候是哪年赛后被对手球迷揍了,在医院躺着的那三个月。
“老子爱洗多久洗多久。”他故意把水龙头开到最大,哗啦啦的水声盖过了门外叶文枫的脚步声。但当他瞥见架子上整齐叠放的新毛巾和准备好的换洗衣物时,那股嚣张劲儿突然就泄了一半。
鹿乐行吐出牙膏泡沫,抹了把脸,两步踏进淋浴房开始洗澡,身体还没深刻感受到热水的温度就关水,擦身子,穿衣服一气呵成,踩上拖鞋就往餐厅赶。
提提踏踏地跑下楼,靠近餐厅时,鹿乐行却又放慢了脚步,鹿乐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可能是想慢一些,不让叶文枫觉得自己太听话太迅速了。
在自己租住的房子住了也有一个周了,鹿乐行竟感到从未有过的陌生感,且不说他从未在这栋房子开过火,在摩洛哥的餐桌上出现一桌中餐是怎么回事?
桌上是一大碗鲜熬的艇仔粥,一碟切成段的油条和几只水晶虾饺,抛开这个孙子不谈,他还蛮喜欢吃这些东西的。
在美食的诱惑下,鹿乐行拉开餐椅坐下吃起来,叶文枫坐在他对面,托着腮看着他吃,也不玩手机,就一直盯着,令人毛骨悚然,鹿乐行总忍不住低头看看自己是衣服扣错了还是牙膏泡沫滴在了衣服上。
什么都没有,很整洁,除了衣服丑得要命没有任何问题,那么,他看什么看?让人吃饭都不自在。
鹿乐行的眼睛快速在食物和叶文枫间移动,当发现自己正被叶文枫注视着的时候,飞快地垂下了眼,撩了下自己的刘海,让刘海成为遮挡叶文枫视线的防火墙,好似这样子就可以假装叶文枫没在看他。
无济于事,他都已经知道叶文枫在盯着他了,鹿乐行夹起一只虾饺,递到嘴边,停顿几秒,才带着微妙的尴尬放进嘴里咀嚼,嚼的异常缓慢。
叶文枫看着他这些小动作,什么也没说,只是借着舀起粥的勺子在后边偷偷勾了下唇。
这人真的是,两年过去了还是一样呆得可爱,这么大的眼睛还学别人偷看,不出三秒就会被发现,然后急吼吼地收回视线,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局促。
鹿乐行刚咽下最后一口虾饺,就见叶文枫慢悠悠地掏出手机划拉几下,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
“昨晚打车费128,给你买衣服369,”叶文枫掰着手指头数,突然把屏幕亮得刺眼的wx界面怼到鹿乐行面前,“还有你那空得能做老鼠之家的冰箱,我总得给你屯点口粮吧?”他三根修长的手指在鹿乐行眼前晃啊晃,“合计三千,老板,你怎么支付”
“靠”鹿乐行差点被粥呛到,他一把拍开眼前的手机,屏幕上明晃晃的二维码还在那转着圈,“你敲诈呢?谁让你干了?”
叶文枫不紧不慢地把手机转回来,指尖在屏幕上点了点:“那我现在叫司机把昨晚那件沾满你呕吐物的纪梵希衬衫送回来?”他眯着眼笑,“干洗费我还没算呢。”
“滚啊!”
说是这么说,但是看到叶文枫微微上挑的眉毛,高挺的鼻梁,长而上挑的眼睛,鹿乐行愿意为了他的脸,给这孙子赚点儿“脏钱”。
鹿乐行随手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角,下意识摸向口袋找手机。叶文枫挑了挑眉,懒洋洋地扬起下巴往餐桌方向点了点——只见鹿乐行的手机正安安稳稳地躺在桌角,屏幕在晨光下泛着微光。
他眨了眨眼睛,宿醉的脑子完全没反应过来这有什么不对,甚至没有意识到手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桌边,为什么玩了一整夜的手机还留有电量,叶文枫又忍不住要笑了—太呆了。
叶文枫单手支着下巴,看着鹿乐行这副样子,嘴角忍不住往上翘。这个呆瓜肯定没发现,自己昨晚一边给他换衣服,一边还惦记着给他手机充了电。现在看他这副理所当然的憨样,简直像只被顺了毛还毫无知觉的大型犬。
鹿乐行对着桌前等候多时的二维码一扫。“滴——”
[您已添加对方为好友,现在可以开始聊天啦~]
“给你备注什么?”鹿乐行随口问道。
叶文枫垂眼看着手机屏幕,指尖轻轻摩挲着那一排刺目的红色感叹号——全是曾经发给Y却未能送达的消息。最底下那条系统提示的绿色消息格外扎眼:[您已添加对方为好友,现在可以开始聊天啦~]
他无声地笑笑,才回答鹿乐行的问题:
“随便,都可以,今晚我还要去酒吧,先走了。”
提起酒吧,鹿乐行突然想起昨晚,昨晚他失去了四分之一的直男的尊严,他被这个臭不要脸的孙子强吻了。
但刚吃了不要脸但脸蛋貌美的孙子孝敬的这么美味的早餐,吃人嘴短,鹿乐行如何也提不起那股子兴师问罪的劲儿。
鹿乐行琢磨着语气,思考应该摆出怎样的姿态。犹豫着问道:“你…你昨天亲了我,你没忘吧?”
“是亲了你,没忘啊”叶文枫把餐具收回厨房,自顾自收拾着。
鹿乐行的筷子悬在半空,一块油条“啪嗒”掉回碗里。他盯着叶文枫在厨房忙碌的背影,喉结上下滚动了好几次才憋出句话:“你...你昨天亲了我,你没忘吧?"
“记得啊。”叶文枫头也不回,水流声哗啦啦响着,“你当时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他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转身时嘴角还挂着那抹笑。
鹿乐行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你他妈强吻老子,扒老子衣服,现在还...”他指着桌上吃剩的早餐,手指都在发抖。
“不是哥们儿,你搞gay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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