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玫用钥匙打开门,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朝屋子里看。
窄小的客厅里静悄悄的,地板上有呕吐物,隐隐能听到一个房间传来轻微的鼾声。
房间进行了重新装修,原本是一套二的房子,被隔出四人间。
许玫和同校一个叫王薇薇的女生住了其中两个房间,一个房间空着,剩余一个房间则住着一个孤僻的德国学生,她学习很刻苦,早出晚归的。
许玫这两天只跟她打了一下照面,见她抱着厚厚的书,叼着面包,匆匆来去。
两人没说过话。
传出鼾声的房间正是王薇薇所在的房间,听罢,许玫知道,王薇薇还没醒,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赶紧进屋。
自己彻夜未归,虽然并未出事,但总归是不好解释。
现在,王薇薇既是没醒,那么便不必担忧自己彻夜未归的事儿被人发现——许玫天真地这样以为。
许玫先将地板打扫干净,再去房间里拿了换洗衣服,洗了个澡。
水流哗啦,热汽氤氲在浴室,四下无人,许玫不必再谨小慎微。
她的思绪开始自由放空,忽地想起昨晚Emilia学姐递过来的果汁。
昨天她只是以为自己太困,可现在清醒过来,一想,她顿时感到不对劲。
就算她这两天睡眠不足,也不至于直接昏倒过去,她回忆起昨晚自己眼睁睁看着自己意识一下子被剥离,随即沉入黑暗。
果汁里面定是被下了迷药!
太可怕了!
若不是有Lennart,那她……
许玫浓密的长睫一颤,乌黑的双眸里尽是害怕。
滚烫的水从头顶洒下来,然而,许玫却觉得一股凉意自心底升起。
果汁是学姐端给她的,但许玫下意识地不愿去猜测可能是热情的学姐所为。
事实上,在许玫的前十八年人生里,她被父母保护得很好,恰如一朵温室里的玫瑰,娇弱、美丽,未经历过风吹雨打。
又因为她从小就生得乖巧,每个人见着她都是笑意盈盈,极和善且友好,所以,她没见过阴暗面,不愿阴暗地揣测身边之人。
她认为定然是酒吧的问题。
很快,许玫洗完澡,她立即给电脑连上wifi,并根据昨晚记忆,打出酒吧名。
果然如她猜测,酒吧在网上是出了名的乱,鱼龙混杂,甚至还惹上了官司。
于是,许玫认为学长学姐定然是在app上随意选了一家酒吧,而没有看评价。
她得提醒他们。
虽然许玫学的是文学系,从小文笔很好,但她性格内向,不善社交,她不知道面对面时该如何朝他们解释,许玫实在嘴拙,她干脆就直接把坏评截下来,还去查了判决书。
许玫相当认真地把图片整理、归纳,做成PPT,还写了论文详细论证,她打算把这些发给学姐学长们。
与此同时,公寓楼里另一个房间。
Emilia亦打开了电脑,方才她瞥见了迈巴赫车牌号“LS”,她当即在网上查询。
第一条蹦出来的便是新闻——
“Lennart·Schulz豪掷一百万欧元购买车牌号。”
Emilia又依据名字继续查询,她很快查到了Lennart的照片以及简介。
照片上男人西装革履,一双祖母绿的双眸冷冰冰地盯着镜头,睥睨众生,尽显上位者的无情、矜贵气息。
他是哈佛毕业生,今年二十五岁,现任Schulz集团的总裁。
Schulz是一家研发、售卖精密仪器,生物医药的老牌公司,市值超过百亿欧元。
男人是妥妥的超级富豪。
Emilia想起,昨晚男人在面对她时的冷漠态度,明明他就坐在吧台旁,却令Emilia觉得高不可攀,简直与今天对许玫的彬彬有礼形成天差地别。
Emilia觉得不甘心,她思忖片刻,决定把这事儿添油加醋地告诉了Justus。
她和Justus最熟,自然瞧出Justus对许玫垂涎,要是让Justus知道许玫有说有笑地从别人的车上下来——
“妈的,这个贱人!”
“装得那么纯,原来不过也就是个势利眼!”
Emilia很快收到Justus骂骂咧咧的语言。
随后,Emilia又故作关心语气朝许玫的舍友发了消息。
“许玫才回来,还是被豪车送回来的,我担心她被骗了。”
很快,许玫跟着一个老男人彻夜未归的事儿便在校友圈里传遍,大家议论纷纷。
Schulz公司总部。
Lennart骨节分明的手快速敲击着笔记本电脑的键盘。
画面里,是一堆代码。
Lennart去美国留学时曾主修过计算机,他很容易地根据公寓wifi,神不知鬼不觉地入侵了所有连wifi的设备。
很快,电脑的显示屏上密密麻麻显示出各个设备的画面。
Lennart神色冷淡,一目十行,如看垃圾一样地视线扫过迅速公寓里的各色信息。
突然,他眼眸一顿,手指停止滑动鼠标。
他瞧见了许玫的高中校友们正热火朝天地谈论她。
与此同时,Lennart找到许玫的设备,他敲击键盘,利用代码悄悄获取电脑摄像头权限,并把许玫的电脑摄像头录制的画面移到自己电脑的显示屏中央。
画面里,许玫在电脑旁皱着秀眉,她脸颊鼓鼓的,婴儿肥软糯,乌黑水灵的双眸里尽是烦恼。
许玫正在纠结如何完善PPT。
真傻啊。
真可爱啊。
Lennart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开始期待周天。
不,不止是周天,应该说,他开始期待着以后了。
他和许玫的以后。
“Rosalie.”
Lennart舌头卷起,抵在上颚,呢喃着许玫的德语名。
Rosalie,源自拉丁语“Rose”,意为玫瑰。
他一遍遍地念着,他看着画面中央许玫洁白、美丽的脸庞。
他的血液渐渐热了起来,他的心脏也砰砰有力而快速跳动。
电脑旁放着一个花瓶和一朵用牛皮纸包装的玫瑰花。
花瓶和玫瑰都是Lennart早上在得知许玫德语名时,一时兴起吩咐助理买的。
玫瑰是常见的花,且g市盛产玫瑰,以玫瑰为市花。
往日,Lennart从不在办公室里摆放花朵。
因此,办公室里,只有这朵玫瑰。
唯一的玫瑰,唯一的花。
孤零零。
Lennart伸出颀长、白皙的手,将这朵玫瑰的牛皮纸包装慢条斯理地撕掉。
玫瑰花瓣层层叠叠,柔软秀丽,绿枝细长,姿态轻盈、美丽。
他掐住枝,将这朵美丽的玫瑰囚在花瓶里。
于是,这朵玫瑰成了他的私有物,孤立无援,只能在花瓶的窄寸空间里讨他欢欣。
Lennart忍不住想,何时许玫才会成为这朵玫瑰。
周天。
许玫原打算和Lennart约定一个地点,然后自己乘公交前往。
谁知,当许玫给对方打电话时,Lennart却表示,他已然到公寓楼下。
许玫从房间里窄窄的百叶窗往下瞧,恰好瞧见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停在柏油路上。
汽车颜色很低调,但崭新、油亮的漆以及显眼的车标,都表明了这辆车价格高到令人咋舌,不断引来行人的侧目。
“这谁的车啊,真豪!”
“我去,最新款的劳斯莱斯幻影,全球一共也不过才二十台!”
许玫听见隔壁阳台有人用德语表示震惊。
她知道,自己要是再不下去,这看似低调实则张扬的汽车,准得引起公寓里众人围观。
要是被校友们知道了,她定然又得解释一番。
许玫之前跟学长学姐发了PPT和论文过去,却得到质问:“Rosalie,你的意思是责怪我们粗心大意,没找好酒吧吗?”
“我们有十几个人,怎么可能会出事,你为什么会担心?”
许玫没想到自己一番好心提醒,不仅没被采纳,反而引火烧身。
她过于用心了,看起来似乎是小题大做。
这几天来,众人看她目光都十分怪异,仿佛她做了什么坏事一样。
由于从小到大她都专心于学习的缘故,她并没有什么朋友,完全不懂人际交往。
其余人的恶意让许玫陷入内耗,她不知道该如何解决,也没敢说给担忧她的父母。
许玫赶紧拿着包,跑下楼。
Lennart这次带了司机。
瞧见许玫来了,司机下车,恭敬地给许玫开门,搞得许玫脸蛋一红,十分不好意思,连忙鞠躬并用德语跟司机道谢。
她这行为学生气实在太浓,她很快听见后座传来轻笑声。
许玫垂头,抬眼,见Lennart正笑盈盈地瞧着她。
她意识到是自己的行为惹Lennart笑了,许玫的脸蛋更是红透,像枝娇艳欲滴的红玫瑰。
Lennart眸色顿时一沉,喉结有些发痒。
入座。
汽车开始缓缓行驶,后座位置很宽敞。
然而,仍然超过许玫的社交距离。
平日里,许玫就连和女生的接触都少,更不用提和男生。
自小学以来,课桌全是单人的,许玫没有同桌。
这是她第一次与除了父母之外的人挨得如此近。
和一个陌生男人挨得如此近。
近到能听见Lennart的呼吸声。
Lennart气质冷冽,而极具侵略性。
许玫被他浓烈的男性荷尔蒙气息围绕,简直不知所措。
相反,Lennart却是端坐着,看起来气定神闲。
九月末的德国天气已经不热,加之车上有空调,是极舒适的温度。
然而,许玫手掌却沁出些微的汗,她仓皇而又偷摸摸地擦掉汗。
“热么?”
Lennart问。
还是被抓包了。
许玫更紧张,结结巴巴地道:“不不不热。”
Lennart却转头看向她,装作不知许玫的局促,故意相当严肃、正经道:“其实你不必不好意思,如果你感到热,请直接告诉司机,司机会调整温度。”
他看起来是在为许玫好,相当贴心。
然而,被他一说,许玫简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她仓皇闭着眼点头,觉得自己脸都快烫得能煮熟鸡蛋了。
她闭着眼,自然没瞧见,她以为的正人君子、贴心绅士——Lennart眼里的笑意都快藏不住,他是有意作弄许玫。
而许玫的反应,出乎意料地好玩。
汽车继续行驶,许玫偷摸摸睁开眼,将头撇向窗,逼着自己不在意身旁的Lennart,而专注于车窗外的风景。
许玫很快入神,德国建筑与华国截然不同,g市处于北德,一路随处可见庄重、繁复、尖耸的哥特式建筑。
古老的哥特式建筑与现代的摩天大楼分庭抗礼,铸就新奇、漂亮的异世界。
来往皆是高鼻深目的外国人、街道招牌上全是德语……
一切皆是以前从未见过的景象。
陌生、神秘。
许玫这几天先是应酬各种校友,随后又要办理入学的各种事项,又要去查有关古琴的资料,匆匆忙忙,没空欣赏城市街景。
现在走马观花似地瞧,让许玫大脑放松下来。
她看得痴迷,一下子忘了自己是坐在一个刚认识几天的男人的豪车上。
这是她第一次独立生活,以往都有父母庇护,因而,许玫的安全意识实在低得可怕。
这时,“气定神闲”的男人终于侧过头,目光贪婪,肆无忌惮地打量许玫。
坏消息:男主是个变态。
好消息:男主在二次元。
PS:三次元的大家别跟着男主学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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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L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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