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暑假的到来,同学们都陆续回家了。江童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晚回去几天,毕竟心里始终放不下这个破案子。白乔还是很忙,但有了江童的助攻,情绪上明显比之前高昂了许多。
“童童,你是我的神!”白乔一边掂着勺,一边兴高采烈地说道,“我现在进展飞速!模型已经部署差不多了,硬件方面老板也都给安排上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试运行了。你是大功臣!”
“那,我说什么来着?”江童高高翘起鼻子,得意地笑着,“‘我做任何事都会成功’!像我这么聪明又幸运的人不多了。”
“你说得对!我完全同意。”白乔立刻表态。
“那你还反对我加入吗?”
白乔手一抖,差点把铲子掉地上。
“看把你吓的,至于吗?”江童撇着嘴,“人多力量大,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白乔沉默了一会,缓缓开口道:“你才刚碰了碰冰山尖尖,就差点丢了命。”他关掉火,汤汁的咕嘟声渐渐弱下来。
“童童,你知道那天我在医院走廊等了多久吗?”他声音很轻,“护士每出来一次,我都在祈祷千万别是病危通知书。”
江童怔住了。她从没细想过那次发生的事对白乔来讲意味着什么。确实,就像她担心他一个人单打独斗会出问题一样,他的担忧也可以理解。
可她怎么能坐视不管呢?于情于理,他都是她生命中非常重要的存在——因为他的男友身份,又不仅仅因为他的男友身份。
更何况,她还是觉得他们一起并肩战斗的成功几率更大点。可紧接着她便听到白乔异常坚定地补充道:
“我绝对不能让同样的事再发生一遍。”
整间厨房瞬间安静下来,耳边只剩冰箱轻微的嗡嗡声。
“可是——”
“没有可是。”白乔打断她,“别的事我都能依你,唯独这件事不行。”
江童噘着嘴瞪他,过了会说道:“那你自己的命呢?”
白乔的语气突然变得轻松起来:“我早就没有退路了。”接着又落寞道,“反正我只有一个人。”
“一个人”?!这是……单身宣言吗?!
江童吃惊地张大嘴巴,不可思议道:“那我呢?我算什么?!”
白乔张了张嘴,终是什么都没说。
江童怒气冲冲地转身,“咚”的一声摔上了卧室门。
白乔孤零零地站在灶台前,锅中的汤汁逐渐冷却凝固下来,连同他的呼吸一起。
良久,他悲凉地呢喃道:
“江乔一梦。”
*
江童决定不原谅白乔了。至少不能那么轻易地原谅他。
口口声声说爱她,又表现得好像多么为她着想,结果真到事上的时候,却根本就没考虑过她!寒心。实在寒心。
而她还在那儿自作多情地想跟他并肩战斗,想跟他一起报仇!她把他看得那么重要,结果人家心里根本就没她的位置。
小丑。真是小丑。
或许这就是男人吧。
在她看来,当白乔说出那句话时,就相当于提了分手。既然如此,那她也没什么好说的。
好啊,那你就一个人吧,狗才管你。
江童收拾好行李,准备回家去。好久没见到林疏月了,她好想她。
当她拖着行李箱站在家门口时,感觉有些恍惚。在这里,时光仿佛被束住了脚步,她好像还是当年那个刚刚放学回家的小女孩。
她打开门,看见林疏月正坐在书房里,白皙的指间夹着一支朱砂笔,在古籍校样上做着批注。傍晚的阳光透过纱帘,在她挽起的发髻上镀了一层柔光。
“妈妈!”
林疏月猛地抬头,惊讶地说道:“童童?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她慌忙起身,碰掉了案头的镇纸,一沓泛黄的稿纸雪花般散落在地上。
江童小跑着扑进母亲怀里,林疏月在她脸蛋上狠狠亲了两大口,嗔怪道:“怎么瘦了这么多?这个暑假的任务:让你胖回去。”
“不要啦!我好不容易减下来的,”江童扯了个谎,“辛辛苦苦跑了好几个月步呢!”
“胖点好看,现在都瘦脱相了。”林疏月不赞同地说道,转身去了厨房,“好在天气热,江米发酵快。”
她端着一个包得严严实实的盆走出来,揭开蒙布,甜甜的酒香味扑面而来。
“酒酿!”江童开心地拿着勺子,挖了一大勺江米塞进嘴里,“好吃!”
“少吃点,不消化。”林疏月洗了洗手,“饿不饿?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
“糖醋排骨!”江童含着勺子,含含混混地说道。
“好。”林疏月把排骨拿出来泡在水里,“我这次去你爸那,发现当地超市都能买到镇江香醋了。”
“真的吗?给非洲人一点小小的中餐震撼,哈哈哈。”
“我还带了椰枣和牛肉干回来,在零食柜里,你尝尝。”
江童噔噔噔地跑去柜子边,拿了一颗焦红的椰枣出来,咬了一大口。
“怎么样?”
江童面色复杂地嚼着,终是忍不住吐了出来:“怎么这么甜?齁死了,比蜜枣还甜。”她龇牙咧嘴地吐着舌头。
林疏月忍俊不禁,“你不是爱吃甜的吗?”
“这个不太行,有点超过了。”江童失望地放下袋子,拿起旁边的透明自封袋。袋子上贴着简单的红黄拼色标签,用花体字写着“Kilishi Beef”,里面装着大大的一整片牛肉干。
江童一口咬下去,没咬动,但上面裹着的香料抢先冲进嘴里。
“好辣!”
“嗯,名字就是‘辣牛肉干’的意思。有点硬,但越嚼越香。”
江童再次失望地放下牛肉干,“爸爸也太惨了,天天不是齁甜就是齁辣。”
林疏月把排骨放进锅里焯水,水汽蒸腾间笑着说:“你爸现在可厉害了,自己学会做开花馒头了。我这次过去还给我露了一手呢。”
“味道怎么样,好吃吗?”
“配这个一绝。”林疏月转身从冰箱里拿出一个小罐子。
江童好奇地拧开盖子闻了闻,立刻被呛得打了个喷嚏。“这什么啊?怎么一股烟熏火燎的味儿?”
“非洲特产烟熏辣椒酱,”林疏月笑道,“当地人拿它当宝贝,拌什么都香。”
“没想到非洲人这么爱吃辣啊?本来就热,再吃辣的不就热冒烟了?”江童默默把罐子推远,“我还是等着吃排骨吧。”
林疏月笑着摇摇头,把辣椒酱放回冰箱。锅里的排骨已经焯好水,她熟练地捞出来沥干,热油下锅翻炒,肉香味很快弥漫开来。江童的肚子适时地“咕噜”了一声。
“妈妈,你这次去非洲,有没有拍照片啊?”江童趴在料理台边,看着母亲麻利地调着糖醋汁。
“拍了些。”林疏月头也不抬地往锅里倒入香醋,刺啦一声腾起白雾,“都在平板里,你自己去看。”
江童兴冲冲地跑去拿平板,划开相册却愣住了。照片里几乎全是父亲工作的场景:他站在烈日下指导当地工人,在简陋的厨房揉面团,甚至还有几张是他满头大汗地对着镜头展示刚出炉的开花馒头。
“怎么全是爸爸啊?”江童撇撇嘴,“风景照一张都没有?”
林疏月把排骨装盘,撒上芝麻:“你爸非要给我当专属导游,结果天天拉着我去工地转悠。”她擦擦手,凑过来指着其中一张,“不过这张落日还不错吧?”
照片里,橙红色的太阳悬在地平线上,把整片草原染成金色。江远声站在画面一角,正弯腰给一个非洲小女孩系鞋带,影子被阳光拉长。
“吃饭了。”林疏月把糖醋排骨推到女儿面前,“尝尝看,这次醋放得够不够?”
江童夹起一块咬下去,酸酸甜甜,她的最爱。“好吃!比食堂好吃一万倍!”
林疏月欣慰地笑了笑,转身拎起行李箱,帮女儿收拾衣服。
“怎么这么多中药?”林疏月拿起一袋汤药,懵了。
江童淡定地扒着饭,拿出准备好的说辞,“我不是减肥吗?白乔就帮我调理调理身体,算是日常保健。”
“噢噢,”林疏月稍稍放下心来,“你俩一起回来的?”她试探着问道。
“没有,他应该还在京城。”
“噢噢……你俩一直挺合得来哈。”
江童顿了顿:“还行吧。”
“这孩子命苦,多照顾照顾他也是好的。”
“我才不管他呢!”江童脱口而出,说完才意识到语气中的怨气。
“怎么,闹别扭了?”
“……没有。”江童赶紧往嘴里扒饭。
林疏月折着衣服,没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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