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摄第一周结束以后,岑斯年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180的身高,体重从120斤骤然降落到108斤,让剧组里面所有的女性工作人员羡慕嫉妒恨。
除了小曹导,她私底下又找过岑斯年一次,两个人熟了以后,私底下她就不太叫他岑老师,大多数时候直呼其名。
她把担心表达得很委婉,“岑斯年你别太瘦了,上镜是上镜,你要知道我们这个戏是倒着拍的,别拍到后面富家少爷的时候,你还面黄肌瘦的就不像话。”
聊完以后,小曹导留下来吞云吐雾。岑斯年一个人从楼梯间走出去,迎面走来一个不太熟的面孔,这个人戴着一块绿水鬼,有着毫无记忆点的一张脸,边走边还边炫耀似的转着手里的豪车钥匙。
岑斯年跟他对视一眼,靠着走廊往右,对方刚好也往右,往复两遍以后,岑斯年停了下来,抱着胳膊看他到底葫芦里卖什么药。
“你一个镜头拍二十条都不过,还有脸抢别人的主演?”
就知道是来找茬的。
“跟你有什么关系?抢你的了?”岑斯年终于想起来这人是谁,他们在围读的时候见过一面,这人就是那个星二代欧阳炎,演的角色是陆遥的竹马,到后期跟他还有爱而不得的狗血强吻戏份。
岑斯年望着对方那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和比他都矮半头的海拔,觉得跟他接吻应该能找小曹导报个工伤。
“曹成仪跟你什么关系?哪个导演会一周就拍八场戏,烧钱玩儿?”欧阳炎脑子里想得有多猥琐,眼神就有多猥琐。
岑斯年挑了挑眉,他眉形细长,眼尾又微微有点上挑,不拿正眼看人的时候显得非常挑衅,只一个动作就彻底地激怒了欧阳。
“一个演破短剧的,又这么老,你凭什么跟他抢?导演真他妈瞎了眼了。”
“年轻的不懂事,不如年纪大的会疼人。他年轻导演会为了他一周就拍八场吗?”
“何风他比你。。。。。。”欧阳炎终于把对方的名字脱口而出,说到一半发现不对紧急刹车。
岑斯年露出了一个得逞地笑容,这就一个被人当枪使的傻子。
“岑老师,外卖到了,过来吃饭。”谢粼的声音从走廊的另一头传来,岑斯年应了一声,加快了脚步。
他走了身后的欧阳还在喋喋不休,“不过就是个资源咖,不然谢粼能高看你一眼?”
岑斯年就当没听见,他拐进休息室里头。
谢粼已经把外卖盒都拿出来摆好,三荤两素加上一个例汤,口味清淡营养丰富。
一看就知道是齐鸣的手笔,如果是谢粼点的,多数是不顾岑斯年的死活,有一回甚至点了螺蛳粉和鸭爪煲,差点没把全组人给臭死。
但是岑斯年从来也没表达过任何不满,给什么吃什么。他本来一直在吃剧组盒饭,但是小曹导要求他和谢粼除了睡觉都得在一块,而谢粼又吃不惯剧组的盒饭,所以就变成了他每天来蹭谢粼的饭。
岑斯年先喝了几口汤,汤是经典的粤式靓汤,清爽不油腻。谢粼给他介绍:“这家没有外卖,是齐鸣专门开车去打包的,我求了他好几次他才答应。”
谢粼说话间已经连渣带汤喝完了一碗,然后眼巴巴地看着岑斯年喝剩下的那一碗,“你要是喝不完就给我吧。”
岑斯年不觉得他们俩已经熟到这个地步了,他余光瞥见欧阳炎端着盒饭走了进来,突然就改变了主意,他捧着汤说:“不好吧。怎么能让你喝我喝剩下的呢?”
“我不介意的。”谢粼说着就顺势把汤从他手里接了过去,一边喝,一边偷看岑斯年。
齐鸣刚好走进来,就看到谢粼两只眼睛都黏在岑斯年身上,而岑斯年的挑眉在看另外一个演员,眼神里充满了挑衅。
“我吃好了,你们聊。”岑斯年放下筷子,跟齐鸣点了点头就算打过招呼。其实他就喝了两口汤,其余没动什么筷子,吃多了等会又该吐出来。
谢粼一边吃一边抱怨齐鸣,“你一来他就走了,你就不能晚点来吗?”
齐鸣看着他面前两只汤碗,动了动嘴,最终什么都没说。
岑斯年摆明了就靠汤汤水水续命,其余饭菜都不动什么筷子,偏偏谢粼还把人家汤给喝了。还好经纪人不用对艺人获得暗恋对象好感负责,合同里没写这一条,否则谢粼追人追得一败涂地,他还得背锅。
谢粼却兴奋地拉着他说个不停,“我看他已经进入状态了,多的时候拍个七八条就能过,少的时候甚至两三条就能过。现在也没有一演完就跑去吐了,照这样下去再有一个星期就该完全好了。”
齐鸣其实不太相信谢粼的说法,如果他是岑斯年的经纪人,会建议他离开剧组修整一段时间再说。他演戏的状态其实已经很不对劲,不知道是不是之前拍戏的时候有过很不好的经历,导致现在只要被卡掉的次数一多,就开始有PTSD的症状。但他不是,所以选择闭嘴。
最后一场戏又拖到半夜,齐鸣正准备从洗手间的隔间出来,却突然听见了岑斯年的声音。
“怎么?又想找茬?”
岑斯年惨白着一张脸面向镜子里的欧阳炎,他的状态非常糟糕,指甲抠进手心里也没能抚平胃部的痉挛,牙关紧咬发出咯吱的响声,忍耐已经到了临界值,强撑到现在只是不想在不相干的人面前露出自己最软弱的那一面。
欧阳炎没有说话,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岑斯年,苍白脆弱的面孔,眼眶泛红,眼泪像是随时都要流出来。
他转过头避开对方的视线,说出口的话已经远没有腹稿那样尖酸刻薄:“你到底走的是谁的门路?谢粼还是曹成仪?你一个资源咖,演得那么烂,是怎么有脸在这里呆下去的?我要是你,被卡成这样早捡块豆腐撞死了。”
岑斯年打开手机匆匆打了一行字发送出去,然后专心激怒欧阳炎,“我演得烂跟你有什么关系?还是说这部戏是你投资的?我好歹拿过奖你拿过吗?啊,拿过?金扫帚吗?我资源咖你不是?你爸是不是那个谐星欧阳,没他的关系你进得来这个组吗?这么说你靠亲爹,我靠干爹,不都是爹吗?”
他低着头,红着眼尾换了一副挑衅的神态后,刚才的无辜可怜相仿佛是幻觉,此时的这副刻薄面孔才是他的真身。
谢粼来得很快,恰好在出现欧阳炎被挤兑得失去理智指着岑斯的鼻子骂得最凶的时候。
岑斯年已经吐了两回,他用清水泼在脸上,想让自己的气味好闻了一点,也清醒一点。他从镜子里抬起头,跟谢粼浅浅对视了一眼。
透明的水珠像眼泪一样从岑斯年脸上滑落,因为缺氧而泛起的红晕是最好的胭脂,谢粼没有从这个眼神里读到任何东西,岑斯年看上去非常茫然且无助,非常需要人来替他主持公道。
谁能想到几分钟之前,他脸上露出的是既凉薄又鄙夷的表情。
当所有的血液一下子涌上来以后,谢粼已经一步走到欧阳面前,揪着他的领子把他按在墙上,他的气势和身份摆那里,欧阳在他面前完全不敢造次,只是反复说着“误会”。
“你敢不敢再说一遍?你敢不敢当着我和曹成仪的面,把你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岑斯年被胃痛搅得倒吸了两口凉气,他撑着洗手池在心里叹气,费劲巴拉演这一场,他想看到的可不是这个场面。
谢粼这个看似跋扈的少爷真是太文明了,发起脾气来连一个脏字没有。
他装模作样地走过去拉谢粼,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对方蓬勃的大臂肌肉,他尽量避免肢体触碰,“行了,没事了。”
谢粼听话地松开欧阳,他气得脸色通红,胸膛起伏不定,半晌才指着对方说:“他是我罩的你听到没有,你再找他麻烦试试。”
岑斯年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谢粼的这番威胁几乎可以等同于小学鸡的放学后别走。
谢粼是等欧阳跑了以后才反应过来,这还是岑斯年第一次主动给他发消息,他一想到这里,什么气都全消了。
岑斯年胃里还在翻腾,还有一波呕吐在酝酿,他不想让人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就劝谢粼先走了。
要吐不吐的时候,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镜子里的齐鸣越走越近。
他转过身,一只手撑着洗手台勉强站直了身体,另外一只手按在胃部。
齐鸣听了全程,他知道岑斯年是怎么挑衅欧阳,又怎么把谢粼叫过来看戏,刚才要是欧阳或者谢粼任何一个人动手了,都不会像现在这样好收场。
是岑斯年先开的口,他看出来齐鸣隐藏在冷静面皮下的那一点不虞,在对方即将要发作之际。
他的嗓音略带嘶哑,微蹙着眉头装可怜,“齐总你也听见了,是他先挑衅的我,以您的为人,不会为着这点子鸡毛蒜皮的事儿,就去谢粼面前说些什么吧?”
岑斯年低头从下往上看人的时候,眼里潋滟着水光,上挑的眼尾让眼睛显得大而无辜。
齐鸣望着这样一双眼睛,心里忍不住一颤,他心想只怕刚才谢粼也是望着这样一双眼睛,才心甘情愿地让他摆弄。
岑斯年有些泄气,齐鸣连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分给他,显然是不吃他这一套。这一招他只在他妹妹身上用过,每次他一这样岑似水什么气都能消个一半,这还是他第一次用在一个外人身上。
看样子也就够糊弄糊弄他妹妹。齐鸣甚至没多跟他说一句话,就匆匆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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