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承文陪着俞氏用了糕点,还帮着核对了一些账务,这才从主院出来。
看到守在院外的贴身小厮,他问:“点心可送给三姑娘了?”
小厮躬身回禀:“伯爷交给奴,奴便亲自送去三姑娘那儿了,三姑娘瞧着很高兴。”
“是吗?那去看看。”
于承文带着小厮朝三女儿的院子走去。
肃平伯府的宅子是开国那会儿和爵位一同封赏的,前三代时肃平伯府在朝中还有些势力,人丁也兴旺便扩充过宅子,到第四代也就是他父亲时,因大祁内外相对太平,如他们这般以战功封爵的勋贵人家就难有出头的机会了,便是边疆要打仗,陛下派遣将领也多从亲信中选,而小小的肃平伯府,自然不在这个范围之内。
祖父年轻时打仗伤了身子,故而子嗣不丰,导致父亲没有得用的同辈兄弟,而父亲的子嗣也少,所以他亦无得用的兄弟,连着两代子嗣都少,原本煊赫的肃平伯府就慢慢冷清了。
俞氏嫁进来了解府里的情况后,一边整顿规矩下人,一边命人封了两路院子,就是这样他们家如今住得都算宽敞,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的院子,只是……三女儿的院子,被夫人安排的远了些。
想到这母女俩彼此冷淡的关系,于承文也很无奈。
“给伯爷请安。”
随着院门守着的婆子、院中的丫头请安,于承文几步走到了三女儿院中的正房,刚到门口就看到了从里屋出来迎接的三女儿。
“辞儿免礼。”于承文大手摸了摸女儿的头,笑着走进去坐在上首的椅子上,“送来的糕点好吃吗?说是新出的方子,才做出来试水呢!”
一个多时辰前,于辞接到了父亲小厮亲自送来的食盒,打开一看竟是有名的寻酥斋点心,这一品叫栗粉红豆糕,恰是她喜欢的口味。
于辞笑容明媚,颊边露出个梨涡:“点心很好吃,女儿十分喜欢,谢谢爹爹!”
她已经问过丫头了,今日父亲买的点心只给母亲和她送了,这让她心里更加高兴。
兄弟姐妹们间,最得母亲重视的是大哥和大姐,最得母亲喜欢的是三哥和四妹,二哥、二姐在母亲那里虽不如大哥、大姐,却也不会被忽视和遗忘,唯有她,打小就被母亲冷待。
不过,父亲不同,在家里父亲总是一视同仁的,但凡给他们兄弟姐妹们送东西,旁人有的她都有。
等她大几岁时,大概是发现母亲对她的态度了,父亲就渐渐“偏心”起来,她就是那个被偏心的。
所以,于辞倒也看得开,加之年长后去别家做客,免不了听其他姑娘说自家的事,那些嫡庶相争、姐妹陷害的事,听得她不寒而栗,再对比自家又觉得自己过得其实挺好,至少吃穿用度这些,家里没短了她分毫,仅是母亲态度冷些而已。
“喜欢就好,下次想吃了爹爹再去给你买。”于承文打量三女儿的衣裳、首饰,见都是当季新置办的,只是颜色偏素淡,这应是她喜好素淡,知晓她物品布料不曾短了,他便也安心了。
“天慢慢暖了,若是想出门转转,记得多带几个人。”他叮嘱道,“元宵节时连长宁郡主都差点被掳,姑娘家出门可一定要注意安全。”
于辞一直在家,元宵节后没出过门,还不知道这件事,听父亲提及,她不由得想到了去年在平康长公主举办的宴会上见过的小姑娘,瞧着模样还没四妹大呢,但到底是郡主,说话时气势很足。
“辞儿?在想什么?”见她走神,于承文不禁问道。
“就……想到去年见过长宁郡主时的情景了。”
那件事三女儿回府后与家里禀报过,前因后果、每个人说的话都仔细学了一遍,且因着那个小插曲,三女儿和福昌县主有了交集,之后还相约过几次,倒是多了几分情谊。
“爹爹,长宁郡主没事吧?”于辞不禁关切道。
姑娘家被掳,这种事可大可小,若是影响太大,那真真是无妄之灾。
“听闻是镇北王世子恰好在附近,派人及时救下了长宁郡主。”于承文回道,他虽是闲职,品级也不高,但祁都的一些消息还是知晓的,“因为这事,年后第一次大朝会上,陛下震怒,严令要追查这起子贼人呢!”
“镇北王世子救得长宁郡主?”于辞诧异。
“大家都说,是因为镇北王世子和勇毅侯世子交好,所以才施以援手的。”
“原来如此。”
父女俩闲聊几句,只当和平时聊八卦一样,毕竟镇北王世子、勇毅侯、长宁郡主这些都是祁都的顶级权贵,与他们肃平伯府这般的勋贵人家是有层级的,哪知道很快他家也会与人家扯上关系?
二月初八,文瑾、宋恒带着儿女搬回了长公主府。
而宋慎兄弟针对肃平伯府的探查也差不多了,他们均没查到肃平伯府有什么大问题,大概是当家主母俞氏治家能力很强,就算肃平伯有几个混日子的叔父、兄弟,已经分家的他们顶多趁着年节哭哭穷、闹一闹,虽然烦人却造不成大的影响,只俞氏就能把他们打发了。
宋慆得了探查结果后,便和齐氏说了,两口子琢磨着跟肃平伯府通气的事。
齐氏辗转请了和俞家沾亲带故的一位夫人,托她向肃平伯夫人探探口风。
宋慆则凭着护国公府的关系,找了祖父的老部将,又寻了其弟子,拐了几个弯请托了肃平伯的一位同僚帮着问问。
齐氏倒还好,托人的过程不太麻烦,宋慆这请托就费劲多了,实在是肃平伯于承文官职太低,又是闲职堆中混的,护国公府则完全不同,就算是老关系也是军中实职,这样的人自来看不起混日子的勋贵子弟,又哪会与之相交?
于是,没多久肃平伯两口子就分别被人探问了,两人均惊诧莫名,怎么也想不到他家能入护国公府的眼。
于承文和俞氏被询问过两天了,都还有些回不过神。
“伯爷,护国公府真看上三丫头了?要聘三丫头为妻,不是纳妾?”俞氏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她努力回忆一番,还是想不起来在哪场宴会上与护国公府的女眷接触过。
“确是娶妻!”于承文肯定地回了一句,跟着又道,“咱家虽不如护国公府权势重,但咱家的姑娘也不会去做妾。”
“这是自然!”俞氏白了他一眼,语气还有些恍惚,“给三丫头说的,是护国公府二房的嫡次子?”
“是,护国公府二房不会承爵,不过这孩子的父亲宋慆宋大人是个实干能臣,之前在宛都任府丞,年前回祁都述职,估摸着很快会安排新的职务,最差也是平调。”
“听闻护国公府几房关系和睦?世子与弟弟们相处融洽?”俞氏询问道。
于承文到底是男子,外面的消息了解得多:“确实如此,护国公已不怎么管事,护国公府实际上已是世子当家,但二房、四房均在府里住着,就连三房,也是初八那日才搬回安阳长公主府。”
俞氏想了想,道:“伯爷,多打听打听护国公府二房的消息吧,我也托人打听他家女眷的情况,若没有大问题,这门亲……也挺好的。”
“嗯,我知道了。”于承文揽着俞氏拍了拍,不由得多说了几句,“辞儿天性娴静讷言,大抵是随了我小时候,能被护国公府看上,若无大的问题,这亲事确实不错。”
“我知晓夫人觉得武人家粗鄙,勋贵子弟有出息的少,想在书香门第给孩子们娶妻选婿,只护国公府和寻常勋贵人家不同,他家除了安阳长公主的驸马勇毅侯是武将,其他三房均是文官,他家的孩子们也都是读书走科举一途的,其实与文人家没差了。”
“我知道这些,听说护国公府找的媳妇也都是出自文官家的,只是到底门第高,比之咱家强太多了。”俞氏也在回忆她听过的关于护国公府的诸多消息,可想到两家的门第之差,她又难免心生顾虑。
虽然自三丫头生下来便与之不算亲近,但到底是亲生女儿,在亲事这种大事上她肯定会尽心竭力。
“先打听打听消息吧,人家七拐八拐地托了人来悄悄探问,就是没有以势压人的心思,就算打听了觉得不合适拒了,护国公府必也不会为难人的。”于承文安慰妻子,心里想着得设法去看看那护国公府的二爷宋慆,还得看看他的嫡次子。
“说的也是,我明日回趟娘家,跟我娘问问护国公府的女眷如何。”俞氏安了心,便想着该怎么去打听了。
肃平伯府这边一动,本就自有意结亲后关注他们的护国公府便知道了,宋慎第一时间告知了宋慆,这两亲家接触的事就归他自己摆弄了。
就是这种时候,宋慆新的任命下来了,吏部发了文书,元熙帝让他去任祁都府丞。
同是府丞,宛都和祁都的府丞都是从四品,可从陪都到都城,算起来还是小升了,相比起宛都来,祁都管辖的人口、地域、税收等等均比宛都多多了,只是祁都权贵云集,这里的地方官不大好当呐!
宋慆一走马上任,于承文便知道了,心知这官有多不好当的他忍不住为宋慆头疼,不过想想护国公府,再想想宋慆当驸马的弟弟,他又觉得……这不是替人家闲操心嘛!
再是位高权重,这祁都里哪个还能越过安阳长公主去?那陛下第一个饶不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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