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青茗之前不明白楚织那逆天发言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现在她算是看清了。这楚织就是喜欢整这些文字游戏的冷笑话,最气的是,她还觉得挺好笑的。
看来楚织失忆后是完全解放天性,这人骨子里就是这么一个人,之前那高深莫测冷冰冰的形象多半是装的。
她放下手机,心情放松了些。
高鹤子看着衣服的尺码和价格,余光感受到一道视线,她疑惑地看去,却见白青茗正弯着眉眼在笑。
“挑好了吗?”
对方的语调上扬,她是第一次感受到白青茗的喜悦,连带着她也被这份笑容感染,她面上一热又很快清醒。
她呼出一口气,把手上的衣服举起来,问:“这件妹妹会喜欢吗?”
白青茗说着什么,高鹤子缓缓应着,她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白青茗温柔的笑容,甚至因为大脑的美化那笑容变得格外甜美。
“啪!”高鹤子打了自己一巴掌,她刚刚是怎么了?她是这么容易心动的人吗?
对,她就是。
高鹤子面上笑着,脑海里已经狂风大作。
看着白青茗结账,她内心无比唾弃自己,连她自己都十分无语,难道她是这么肤浅的颜控吗?
对,她就是。
不然当初怎么就一瞬间对楚织心动呢?
“给。”
“什么?”高鹤子回过神,看着白青茗递给自己的小包装,“这是……”
“我买的一个小头绳,很便宜,不介意的话就收下吧,下次我再好好感谢你。”
“谢谢……”高鹤子打开包装,那是一个棕色系的手工编织发绳,上面还有一个深棕色的哈巴狗饰品,她不禁笑了一下,“该说是你们有默契,还是我看起来是很适合这个吗?”
“不喜欢吗?”白青茗担忧地问。
“之前楚老板也送过类似的,不过颜色有些不同。”高鹤子赶忙补了一句,“不过还是你送的最好看。”
“原来是这样……”
她把头绳当手链戴在手上,嘟囔道:“不过为什么都是同一种款式的头绳,有什么寓意吗……”
“我之前上学时候很喜欢做这些,这种手工编织的可以当手链还方便,而且你还可以拆开,里面是小皮筋,或者是解开之后挂包包上当装饰也很不错。”白青茗的话不自觉多了起来。
高鹤子听着,恍然大悟,“你之前也给楚老板送过吧?你们话都说得差不多……”
白青茗面上应着,她根本没给楚织送过东西。
楚织是接手公司烂摊子的老板,很多事都亲力亲为,公司的设计这几年在圈内小有名气,虽然算不上有钱人但她可是知道厨房里的某一套看似质朴的餐盘价格在四位数。
从毫不犹豫地垫付白璐的医药费来看,楚织本人也有别的资产。
白青茗唯一能想到适合楚织的谢礼,也就是做个家常菜,至于送其他物件,她不清楚楚织能否看得上。
想到楚织在语言的冷幽默上颇有造诣,她莫名觉得楚织会一时兴起买几千元的带着高跟的洞洞鞋。
“姐,你又发呆啦。”
白璐好奇地打量白青茗的神情,今天的脸上倒是多了些许笑意。
“在想一些谐音梗。”白青茗如实回答,“就是觉得有时候用言语让对方闭嘴也是一种本事。”
“确实是这样。”白璐一知半解,她看了眼时间,“快七点了,再不走的话医院就关门了。”
“我今天在这里睡。”白青茗撑开一旁长沙发的小毯子,她打算今晚睡在这里,虽然可以睡陪护床,但她本身还是有些抗拒。
“王妈呢?”白璐问。
“她在家陪纹纹,你楚织姐今晚有事,我和王妈换换班。”沙发在病床斜对面,白青茗慵懒地靠上去,“明天早上八点的手术,紧张吗?”
白璐不动声色地攥紧拳头,“不紧张,我最近不是胖了一些吗?医生都说我调养得很好。”
“不担心,手术是百分百成功的。”白青茗摸到一旁的遥控器,“你要看电视吗?”
“我看会儿书。”白璐取出枕头底下的推理小说,视线落在一旁的笔记本电脑上,“姐你继续做你的事吧。”
白青茗微叹一口气,她不是健谈的人,也不会找话题,和白璐的聊天除了每天吃什么便再无新鲜的话题。
见白璐也没有聊天的兴致,她坐到一旁的书桌上继续做图。最近帮公司做的是一些大图,电脑卡顿比往常更加明显,她在思考是否要买台式电脑,顺便也认真感谢一下高鹤子今天帮忙挑白璐的衣服。
白青茗把买来的衣服放在家里,如果手术成功,那这衣服就不急着给白璐,如果手术……那她会推掉全部事情,倾尽所能地陪着白璐。
单人病房这个时间很安静,偶尔外面有护士推车的声音,剩下的只有墙上不断走动的时钟,以及窗外呼呼的风声。
这反而令白青茗更加焦躁,她想起多年前母亲住的病房。
八人间的病房里白天总是吵吵嚷嚷,尤其是在护士发陪伴床的时候,速度快的能抢到铁架做的,速度慢的那就只能搬着破的木板床。
那小小的屋子里就这样挤了十几个人,晚上总有此起彼伏的呼噜声,或者是咳嗽声。就算是半夜睡不着,到楼梯间里总能发现躺在一旁睡的病人家属。
仿若置身于地狱。
可人总比想象中的坚强,习惯之后她也与其他家属聊上几句,大家都会互相照应。有个中年妇女自己买了一个陪伴床藏在楼梯间,偶尔还会让她在白天补一个觉,大家互相慰藉让她缓解了焦虑。
现在她仿佛又回过了第一次到病房里的茫然与无措,此刻她强烈地想要逃离这里,或者是希望时间永远停止。
白璐吃了药已经睡下,她拉上帘子只开了面前的书桌灯,而后盯着电脑发呆。
有一点她与医生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对白璐说,手术确实会成功,只是术后修复看个人体质,术后百分之百会有一系列并发症。
那些死亡的病例中,他们的死因都是不同的并发症引起的器官衰竭,这用再多钱也无法治好。
在这个医院里,从手术后到现在回归正常生活的都是并发症可医治的幸运儿,年龄都在12岁以下,其他患者并发症难以医治,没有一例患者能够撑过3年。
白璐14岁的年纪不上不下,医生虽然说并发症有很大可能性医治,但她听了太多类似的话术,清楚这句话背后意味着什么。
有时候,她希望那三年前躺在病床上的人是她。
白青茗靠在椅子上呼出一口气,电脑里的聊天软件正不断闪烁,她单独接单的甲方又发来新的要求。
她揉揉眼睛,振作精神,现在可不是感伤的时候。
“唉——”
“你叹什么气呢?”
孟芊芊端着香槟,面带微笑咬着牙用蹩脚的腹语对身旁的人说:“对面走过来的就是赞助商了,你给我笑。”
楚织立刻挤出笑容,一整个晚上脸都要笑僵了。
中午见到宴会衣服是白色西装外套和西装裤,她还以为是普通的吃席。
直到陈秘书送她去了一趟理发店,还配了一个化妆师化妆,她才意识到这场宴会的容重。
“你好,楚总。”
看着面前扎着低马尾的男人,楚织记起在车上时,车秘书给了一叠合作方的资料。
面前这个男人三十岁,是一家有名制药公司董事长儿子,名为高驯。本人没有继承家业,而是开了一家珠宝公司,同时也是她们公司一个大项目的赞助商。
“你好,高总。”楚织干巴巴地寒暄。
高驯视线落在楚织那贴着一小块创口贴的额角,“听说楚总出了车祸,不知身体可好?”
楚织听着对方的语调总觉得奇奇怪怪,有股使劲端着的感觉,她点点头,“还好还好。”
“楚总,果然如传闻所言失忆了啊。”高驯笑了一声。
孟芊芊挡在楚织面前,“高总,今天可是您爷爷的生日宴。”
“你们以为我爷爷为什么特地邀请你们这些年轻人。”高驯冷笑一声,“就是为了希望我找个合眼缘的。”
楚织环顾一周,难怪这个宴会上的年轻人颇多。
“我们可不给你挡柜门。”孟芊芊依旧笑着,压着声音说:“你不能因为在我们面前被甩了就把我们当姐妹了,你们家都是一群疯子,我们可惹不起。”
“我都给你们赞助了……”高驯拉开与孟芊芊的距离,对着其他人举杯,腹语用得更是炉火纯青,“难得遇见你们这两个正常人聊一下怎么了……”
“放屁,就是想拿我和阿织当挡箭牌,其他人的视线都要把我们戳穿了。”孟芊芊抬起酒杯,放大音量说道:“高总,感谢你的赞助,干了这一杯我们就是好兄弟好姐妹!”
高驯:“……”
楚织消化完这两人的对话,本以为他们会聊什么商业之间的信息,没想到是这种无趣的事。她一向对这些不感兴趣,跟着孟芊芊举杯,悄悄观察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大部分人她都有些印象,陈秘书给的资料里也都有,但都没有她想见的人。
身旁的孟芊芊和高驯用话语打了几个来回,她没去理会,则是转向一旁的长桌,上面摆着一些食物,她取了一块饼干吃着打发时间。
“有一年多没见了啊。”
身旁传来熟悉的声音,却比印象中多了几分沙哑。
抹去嘴边的碎屑,她看向说话的女人,对方的眼尾带着笑纹,穿着改过的墨绿色旗袍,身上披着稍浅一些的西装外套。
“对于我来说是隔了两个月再见,林椿姐。”
今夜是暴雨。
换季的雨水在消无声息的夜晚落下,白青茗拉紧了屋内的窗户。
病床上的白璐发出一声呜咽,白青茗上前一看,白璐只是在做噩梦。
她松了一口气,抚上白璐的额头,没有发烧。白璐蹙眉翻了一个身,白青茗这才看清被压在脖子下面的假发,还有些许发丝缠在白璐脖子上,她无奈一笑,轻轻地抽出假发,重新给白璐盖好被子。
“……妈。”
白青茗微愣,她把手落在白璐的面容上,触到的却是面部的骨头,随着白璐逐渐长大,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触碰对方,那记忆中胖嘟嘟的脸此刻瘦得硌手。
“妈妈……”白璐的脸蹭了蹭,握住了白青茗的手,“等等我……”
窗外的雨下大了,雨水乘着风打在窗户上,密密麻麻的声音盖住了屋内微弱的啜泣声。
“人生多苦难。”
楚织坐在车子后座,看着沿途的风景发出一声叹息。
“和林椿姐聊了什么吗?”孟芊芊坐在一旁,拢了拢外套,她后半场不小心喝多了。
“……没什么。”楚织望着从车窗滑落下的雨水,囔囔道:“明天我可以请假吗?”
孟芊芊眸光一沉,“可以。”
“明天璐璐手术,我要陪着青茗。”
孟芊芊狐疑地看了楚织一眼,视线落在楚织手中一直抓着的名片,她闭上嘴,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着,问:“白青茗知道你明天要陪她吗?”
“这需要问吗?”
“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把脆弱的一面展现出来。”孟芊芊苦口婆心,“你问问她吧。”
楚织恍然大悟,立刻编辑消息:明天我也去医院,可以吗?
她来来回回打了好几遍,最后把“可以吗”删去发了出去。孟芊芊一脸疑惑,只见楚织又啪啪地打字。
楚织:明天我也去医院
楚织:我看看脑子
沉浸在悲伤中的白青茗,看见楚织发来的消息立刻止住了眼泪。
她“噗嗤”笑了一声。
“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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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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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漫漫长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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