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愿意告诉我吗?”
“没有那回事,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祁宴初轻轻笑一声,不再说话。
“这条不用重拍了,过!”
没一会,何曲的大嗓门传来,似乎是专门朝这边喊的。
祁宴初闻言,绷起的嘴角稍微放松。
“商郁,你过来,有个镜头需要补!”
何曲又朝这边喊了一句。
“我先过去。”
商郁站起来,再次仔细看看罩在阴影中的侧颜,收起复杂神色离开。
等他走后,祁宴初拿出手机,刚解锁,纯白页面就蹦出一行字:“厉害呀,随便抓个人就是宝贝疙瘩!”
祁宴初凝视那行字:“他是谁?”
“这家伙七年前从华金大学心理学毕业就去蹲局子了,也是因为那档子事,三年前刚刚出狱,现在是尚方科技的心理咨询师。”
“尚方科技?”
祁宴初垂头凝思,把这些年遇见的公司都过了一遍,愣是没找出来这到底是哪家。
他思索的功夫,页面蹦出好几行字:“是不是没听过?事先说好,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气氛无端凝重,心里好像装了块石头,不断向下沉坠。
“恰好是三年前,长盛集团的董事长收购了这家僵尸企业,这三年,那地方堪称各路牛鬼蛇神齐聚首。”
“长盛……”
祁宴初手心不自觉浸出汗意,喃喃自语:“怎么会是长盛呢?”
他手指在屏幕上迫切滑动几下:“会不会是弄错了?”
“意外吧?我也希望我弄错了,可是Astre,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偏偏从五年前开始,我们无论查什么消息都处处受制?”
“五年。”
祁宴初重复一遍,动作迟缓地问:“你的意思是……他和我结婚是为了控制我?”
这些猜测犹如梦幻,处处都透露着不真实。
可排除所有可能,剩下那个绝对不可能的就必须是真相。
而且,商郁失忆前一直和白峥在一起,他们不久前还合作过一部片子。
后来白峥出国后,他好不容易找到的消息就断了。
“白峥为什么出国?”
那双无神的眼睛刹那清明。
那段时间,赶上他状态最不好的时候,整天浑浑噩噩和死亡做斗争。
好不容易清醒,就接到白峥出国的消息,几乎没精力关注这些。
“不知道,对外消息是申报了国外大学的哲学博士,去深造了。”
之前因为出国和线索断裂的巧合,他们把这两者合在一起,把白峥也列入怀疑对象。
“他这个人我查过,背景很干净,父亲是医生,母亲是孤儿院院长,他本人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成绩优秀的令人咋舌。
“高中时被星探挖掘,引进圈子。一直到毕业,他都处于半工作半上学的状态,今年春天申请通过,他就去读书,这一切都合情合理。”
“他在国内读什么专业?”
“大学专攻马克思主义理论,硕士法学。”
页面上的字悄然抹去,又出现一句话:“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还有其他消息吗?”
“有,但我一直……”
那边少见的沉默。
祁宴初盯着手机出神,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说吧。”
“就是,那个,呃姓商的——”
页面上的字戛然而止。
祁宴初轻轻叹了一口气,收起手机。
“小祁老师,该换造型了,待会还有一场和晏老师的戏。”
商郁的助理从琴行外面进来,祁晏初和她一起去化妆室换妆。
慕夏不是普通人。
他是贺佳同父异母的弟弟。
贺佳是贺老爷子最爱的女人生的孩子,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不仅没受过任何委屈,甚至在那个年代,老爷子把她当作未来的当家人培养。
贺佳出国留洋时,在音乐教室偶然遇见冯君律。
因为她看上了那张太好看的脸,就想把人弄到手。
刚开始,她还有耐心制造点浪漫去追,可冯君律不领情。
一两次之后就不耐烦了。
她是家里从小宠大的宝贝,从来都是别人捧着她敬着她。
现在她主动追一个人,对那个人来说已经是天大的荣耀,他却还一再推辞。
不知好歹!
惹恼了贺佳,冯君律这辈子算是彻底完了。
从此,他开始了悲惨的一生。
一开始,他只是有意无意被人欺压,不久后,变本加厉,不仅生活学习不顺利,连毕业都成问题。
他莫名其妙背了好多黑锅,不仅同学,就连老师也给他使绊子。
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在逼他离开..
面对这些,他无法反抗,也不敢反抗,只能默默忍受。
终于有一天,他最害怕的事出现了,
他被学校以莫须有的罪名退学,无奈之下,只能回国谋生。
国内形势千变万化,旧朝覆灭不久,各大将军元帅自立山头,贺老爷就是其中最有声望的人之一。
在万城,贺家一家独大,只手遮天。
贺大小姐想要什么,只要动动嘴皮,就有无数人上赶着奉上。
冯君律回到这里,结果可想而知.
贺佳完成学业,于第二年回国,再次阴魂不散找上他。
那时,冯君律正在一家洋表行做杂工。
他已经尽量卑微求全,可还是丢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
后来,他去卖过报,去代写家信,甚至去西餐厅端过盘子,可没有一件事能持续超过一个月。
屋漏偏逢连夜雨。
正在他走投无路之时,家里父母双双气病,没多久就死了。
祖宅也被以冠晃堂皇的理由查封。
他变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有一次在和别的流浪汉抢夺半个馒头时遭到群殴,手骨折断了。
他连身上最后一点本事也丢了.
这个时候,贺佳却好像天神一般降临,向他抛来橄榄枝,装作慈悲的模样,说她不计前嫌,还愿意接受他。
他伏跪在烂泥里,贺佳却满身光辉,连鞋底沾了一点灰尘都嫌弃不已。
他恨,他好恨!
可冯君律弯折的脊梁早已支撑不住他任何雄心壮志。
他像是被巨浪连根拔起的海草,只能在天昏地暗里随波逐流,屈服于滔天海浪的神威。
贺佳终于如愿以偿,得到这件心爱的东西。
可花花世界迷人眼,堂堂贺家大小姐,怎么可能是长情的人?
婚后不到三天,她就玩儿腻了。
于是,冯君律的角色就变成了承受她怒火的受气包。
作为丈夫,他要亲眼看着自己的妻子和当时正风光的戏子明星**,甚至激情。
他要随时在外面伺候着,等她玩够了,然后跪着迎接大小姐出来。
时至今日,他只是一副行尸走肉。
不知道天地几何,时间几何,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着。
前不久,贺佳终于找到了新玩具,稍稍放过他。
整整两年,他终于踏出了比囚笼还可怕的贺府,第一次呼吸到自由的空气。
他恍恍惚惚走到那家琴行前。
面对心里强烈的渴望,他似乎终于找到自已还活着的证据。
他终于用尽这辈子所有胆量,去找贺佳,说自己要住在外面那家琴行。
贺佳当时正烦,把手里的信纸撕得粉碎,摔了屋里所有东西。
看见他进来,自然是狠狠一顿毒打。
之后,他被人当着大庭广众的面丢出贺府。
冯君律的人物底色是个可怜可恨人。
镜头中心,祁晏初躲在一棵巨大的树后面。
天空阴沉沉的,乌云几乎压到地面上,眼看雨水又要落下来。
剧组的人却一点也不担心,反而很兴奋,这天气对他们来说正好
“Action!”
导演一声令下,围在镜头中心的所有人各司其职动起来。
这里是城门外的旷野,远处是片浓密的树林。
贺佳踩着高跟鞋,一头长发在风中张扬摇曳。
她正站在城墙上,脚踩在凸出的砖石上,倾身向前,微眯着眼睛望向那片树林。
她那个愚蠢的弟弟刚才就逃到这里面去了。
“砰——”
子弹直指天际,枪声划过沉空,在旷野中一圈圈扩散开。
“贺夏,我亲爱的好弟弟,你没地方逃了,还是乖乖滚出来,本小姐给你个痛快!”
肆意的声线传遍城墙之下每个角落,殷红嘴唇勾起,本身就是争命的弯刀。
等了一会,树林里没动静。
她毫不意外这个结果,果断一挥手。
荷枪实弹的军团冲出城门,列队两侧,枪口全部对准那片树林。
只要有人敢冒出头,就会被无数枪子穿成筛子。
最大那棵树后面,尽管少年死死捂住小腹,血还是汩汩流个不停。
由于失血过多,他脸色格外苍白,眼前忽暗忽明,血和汗浑在一起干扰了视线.
他剧烈喘息,仰头靠在树干上。
城墙上,贺佳接过副官递来的望远镜,搭在眼睛上,四下巡视。
很快,她找到了目标.
涂着粉色指甲油的手指轻轻一指,无声笑起来。
副官顺着她所指望去,林子外围最大那棵树后面,露出一片染血的衣角。
副官收回视线,对上贺佳带着嘲讽和势在必得的眼神。
她手指轻轻竖在嘴唇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副官点点头。
随后,那双美目忽而凌,眼中闪过浓烈的恨意和厌恶。
她把手中把玩的大颗珍珠扔在脚下,高跟鞋踩上去。
细微一声,莹润饱满的珍珠和灰土混在一起,变成一文不值的废物。
“是,属下明白!”
副名低下头,经过示意,快步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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