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我今天一整天都和伊藤真理子,也就是早晨在家门口等待「神乐坂朝鸟」的棕发少女走得很近,几乎没怎么分开过(我对环境不太熟悉,担心露馅),直到放学,那些不怀好意的人也没有找上门来。
一点小麻烦而已。我已经记住了他们的脸——在课堂上的随意一瞥里。察觉他人的视线可是我的拿手好戏,年轻气盛的傻小子们完全不懂得隐藏自己,想法都写在脸上。光是看着他们的蠢脸,我就知道这些人的脑子里在酝酿什么低级趣味。
一天下来,我基本熟悉了学校的布局和上下学的路,夕阳西下,我和真理子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
伊藤真理子很健谈,从当下流行的甜点到女孩子们感兴趣的化妆品,她都能够兴致勃勃地聊一大堆。
而我是个英国产七十年老古董,不仅飞升了还死得早,对现代日本年轻人喜欢什么完全没点b数,只能嗯嗯啊啊地附和。
她性格单纯开朗,在班上的朋友也似乎不少,但一直坚持和被校园霸凌,看着在班级里没什么存在感的「神乐坂朝鸟」往来。
是单纯怜悯「朝鸟」的遭遇,还是有别的因素?
我看着女孩儿线条柔和的侧脸,把疑问默默记在心里。
回家的路上会经过一个小公园,公园面积不大,半开放式的设计。里面有略显陈旧的滑梯、秋千、攀爬架之类的东西,另一边的绿化区则是放了几条长椅。今天的气温还有些热,花坛里的花还没完全凋谢,留了几朵努力挺着脑袋的金盏花。
这个时间,公园里已经有贪玩的小学生了,三三两两地散在沙坑和滑梯边,就是没人去攀爬架那边。我对吵闹的小孩子不感兴趣,随意扫了两眼便挪开了视线。
突然,一道带着探究的视线落到了我身上。
在常年与防剿局的周旋中,我对他人的视线变得近乎神经质地敏感,立即就顺着视线回望了过去,和一个奇特的小孩儿对上了眼。
坐在金字塔形攀爬架顶端的小孩儿一眨不眨地盯着我,他和其他的孩子有着明显的区别:穿着一身素色云纹和服,白发洁净如雪,连睫毛也是同色的白,一双蓝得惊人的眼睛剔透无比,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清冷气质,一看就不像普通家庭的孩子。
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小孩子们才不敢靠近被他霸占的攀爬架。
攀爬架有四米多高,臭屁的白毛小孩儿仗着自己二点五米的地势差,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
我在心底啧了一声,他的眼神让我感到不爽。但和一个牙都没换全的小孩儿斤斤计较,又显得我很掉面子。
算了,真理子还在旁边。我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大不了等到没人的时候把小孩儿套个麻袋吓一吓得了,最好能尿裤子。
显然,伊藤真理子也注意到了攀爬架上那个白得反光,对眼睛不太友好的孩子,脚尖一转,想凑近看看。我必不可能给她机会,一把挽住她的胳膊,往大路上带。
“小鸟,没事的啦,我只是看一看,那孩子长得太可爱了!我从来没在这附近见过他!”真理子拍了拍我的胳膊,语气很兴奋,抻着脖子朝白毛小孩儿看。
“别看,人家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少爷,而少爷一般脾气不好。”作为曾经在伦敦一个人打工养活整个教团的牛马教主,我一向对富二代敬谢不敏,这是一种源自血脉的仇富,“小心到时候少爷出什么事了一股脑全怪在你身上。”
其实在抛弃物质世界的□□定居漫宿之前,我高低能算个富翁了,还在格洛弗父子的企业担任高管。但这都是我白手起家累死累活打拼出来的财富,和人生躺赢的富二代没有共同话题,绝对没有!
“哎呀,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
我还没拽走真理子,那边的白毛小少爷先动了。他直接从高达四米的攀爬架上一跃而下,像只灵活的白鸽一样轻巧落地(穿和服居然没走光),木屐重新踩在混凝土地面上,扬起一小片尘土。
“诶?!小鸟,你看见了吗?我是不是眼睛花了?!”真理子惊叫起来,“刚才那孩子是直接跳下来的,没错吧?!这个高度会直接摔伤的吧!”
我的心一沉,戒备地盯着他,快速地分析。小少爷刚才的行为已经证明了他绝不是什么普通人,神秘学意义上的。甚至有可能他的实际年龄比他看起来要大的多,无形之术可不是孩子能够修习到这种程度的。
返老还童的长生者?还是获得容器现世的具名者?抑或是某个司辰的面相?不管是哪一个,力量被暂时封印的我都很难抗衡。
他的视线始终黏在我身上,连半点注意也没分给我身边担心的真理子。然后,他朝我们一步步走来,木屐磕在地面上,发出规律的脆响。
“好可爱……!!”终于看清小少爷正脸的真理子激动地揪住了我的袖子,压低了声音夸赞。
可爱吗,我只觉得操/蛋。万一对面是圣坛司辰的面相或者手下的人,发现我没死,那不是得抓回去再挨白日铸炉一锤子,那就真的要横着进虚界了。
走路姿势都透着贵族少爷风气的白毛小孩儿在离我三步远的地方站定,冷若冰霜的脸上却扬起了一个称得上兴奋的表情。
瞳孔微缩,嘴角咧开,像闻见血味的狼,这样的神态放在一张还没长开的孩子脸上,有点诡异的惊悚。
“不会吧?”变声期还没到,小少爷的声音很稚嫩,讲出来的话却令人沉默,“你不是人?”
“……哈?”我组织好的语言一下哽住,化作了一个表示迷茫的音节。
好消息,小少爷好像没发现我是那个没死透的门板司辰。
坏消息,他在骂我。
“一个脑袋两只手两只脚,我哪里不像人?”我反驳他。
“小孩子怎么可以骂人?”真理子不乐意了,“就算是你是小孩子,也不可以随便对陌生人这样!来,快向朝鸟姐姐道歉!”
奈何任性的小少爷完全把我俩当空气,自顾自地念叨些听不懂的东西:“……看着也不太像咒灵,气息很微弱……还有别的什么东西……也有人类的咒力……哈,完全混在一起了。”
随后,他抬起头问我:“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半人半咒灵?”
我面上一副「听不懂你说什么」的样子,默默后退了一步。
虽然有很多听不懂的名词,但……「混在一起了」?指什么?我的灵魂和「朝鸟」的身体吗?
如果小少爷没有胡言乱语,脑袋也还算正常的话,能够光靠观察就能看出来这一点,他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这时候的我尚且不知道咒术界和六眼的存在,猜测他也许是属于别的漫宿和司辰势力,只想拽着真理子尽快离开,离这家伙越远越好。
真理子也因为小少爷异于常人的言行愣了愣,不知道脑补了些什么,看着小少爷的眼神里带了一丝怜爱,像在看沉迷动画的中二病小孩。
“真理子,我们该走了。今天的数学作业很多,得早点回家。”我委婉地表达了想快点滚蛋的意愿,这小孩儿真瞅得我有点心里发怵。
她见我不在意小孩儿的冒犯,那边又是个难搞的主,也就不再纠结道歉的问题,顺着我的话点了点头。她也不想惹麻烦,我俩沿着马路牙子飞快地溜走了。
我又悄悄回头看了一眼,小少爷没追上来,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
“少爷!悟少爷!”
身后急急忙忙奔来两个家仆,像护崽的鸡一样飞跑过来,表情紧张地把自家神子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问题之后松了一口气。
“少爷,下次千万别再偷偷跑掉了!”年轻一些的家仆欲哭无泪,天知道一回头发现五条悟不见的二人有多崩溃。
要是五条家百年难遇的福星出了什么事,他们是真的要掉脑袋的!
五条家的大少爷作为百年难遇的天生六眼兼无下限术式持有者,黑/市的悬赏金额一直居高不下,还在不断加码。有许多诅咒师盯着他的项上人头,这位神子从出生起就绑架暗杀不断,时间长了搞得五条家上下也是神经紧绷,生怕一个不小心,五条家未来的希望就折了。
“悟少爷,这段时间有碰到什么可疑的人吗?”保险起见,年长的家仆还是问了一句。
“没有。”神子又恢复了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模样,“只是看见了很有趣的东西。”
“如果少爷喜欢的话,要不要买回去?”家仆问。他以为五条悟指的是街边商店里的贩售品。
五条悟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个似人非人的少女,除了略强于普通人的咒力,她的身体里藏着他难以理解的东西,不像咒灵,更不像人类,不过气息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不过,她好像看不见咒灵,也意识不到它们的存在。
普通人吗。思及此,五条悟无趣地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不用了,没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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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真理子在公寓楼下道别,转身上楼。神乐坂家在二楼,公寓看起来有些年头了,门口的墙皮剥落了一些。二楼只有两个住户,神乐坂家住的203和邻居204,上楼时正巧碰见邻居出门,他看见我,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语气熟稔:“下午好,小朝鸟。”
住在隔壁的是一名三十多岁的男性,穿着西装,气质温和稳重,胡茬处理得很干净——对方应当是个细心且爱干净的人。
“……您好。”不知道对方的姓氏,我朝对方点了点头,权当问好。
眼前的中年男性似乎很意外我会回应他的问好,脸上微笑的弧度明显扩大了一些:“有时间的话,请再来我家坐坐吧。”
寒暄两句之后,中年男性急匆匆地走了,我站在家门口,提取刚才对话里的信息。「朝鸟」平时似乎和他很熟?甚至去过对方的家里。
从书包夹层里摸出钥匙,拧开大门走了进去。关门,换鞋,然后去我的房间放书包。做完这些,我继续早晨中断的探索。玄关和鞋柜的模样告示着「母亲」还没回家,我还有充裕的时间熟悉家里的布局和陈设。
公寓的面积不大,两间卧室、客厅、浴室和厨房足以占满空间,没有什么特别需要关注的地方。然而,这个家里只有两个人生活的痕迹,浴室里的牙刷杯子只有两套,鞋柜里没有男士鞋。这些迹象都指向了一个事实:
「神乐坂朝鸟」的父亲并不和她们在一起。
可能死了,也可能离婚了,总之,这个家庭的「父亲」是缺失的。
回到房间里,我决定先从书桌开始。挨个打开书桌的抽屉,里面整齐地放着一些旧本子和杂物,还有几本漫画。随手翻了翻,本子基本都是以前留下的笔记本,字体娟秀,内容清晰,页面的空白处画了小涂鸦,从小学到初中的笔记本都留着。
杂物的种类很多,最多的是造型可爱的塑胶动物,挂件、文具类的也有。还有一只戴着红蝴蝶结的白猫——真理子说它叫Hello Kitty。
念旧。喜欢可爱的东西。爱好很普通。
打开最下面第四个抽屉时,我扯了扯,抽屉纹丝不动,应该是锁住了。锁孔里没有钥匙,我得自己去找。我有一种强烈的直觉,里面肯定放着重要的东西。
我重新把之前的抽屉翻了一遍,没有。我的目光投向了书架,「朝鸟」的书架上只有几本稀稀拉拉的书,书脊上标着《民法入门》《日本国宪法》之类的字样。法律?不管是出于兴趣还是别的原因,那都不太像一般高中生会主动买的书。
除了那些法律书以外,旁边还有个厚封皮的笔记本,横躺在架子上,背面微微鼓起,那其中似乎夹了什么东西——如果不仔细看,压根发现不了。我伸手把那本黑色封皮的笔记本取了下来,它的封底内页上用胶带贴着一把小钥匙,应该就是抽屉的钥匙。
撕下钥匙后,我没有急着去开抽屉,眼下我对这个笔记本更感兴趣——为什么要把钥匙藏在这种地方呢?我翻到笔记本的第一页,从头阅读。
这个笔记本是类似于日记本的东西,最开始的记录时间是1996年,也就是「朝鸟」死去的前一年。
「1996年12月24日
真理子说,写日记可以发泄心情,于是就送了我这个笔记本当做圣诞礼物。我的烦心事太多了,希望它能够用上一年。这是我第一次写日记,该写点什么好呢?
妈妈大度地允许我不用看那些法律书——仅限今天,买了一个草莓蛋糕回家庆祝平安夜。蛋糕很好吃,蛋糕附赠的小狗挂件也很可爱,要是妈妈送的不是一个封皮写着“考试加油”的本子就好了。
我知道她一直想让我考东京大学法律专业,以后像爸爸一样做律师,但是这是不是太早了?我初中还没毕业呢。」
「1996年12月25日
我的一天从和妈妈的吵架开始。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只是想外出就得被骂?今天明明是圣诞节!我的休息日!我的成绩很好!作业也全部写完了!为什么我非得在家学习不可!!
(被愤怒地涂黑的字迹)」
「1996年12月25日晚
白天真理子来接我了,在她的劝说下,妈妈同意放我出去玩一个下午。感谢真理子,她真的是天使。
但是,当我回到家时,饭桌上摆着我爱吃的菜,妈妈独自坐在桌边一言不发。客厅灯光亮堂,她却看着很孤独,头发也白了很多。她没有责备什么,而是招呼我过来吃饭。
我有点愧疚,自从爸爸出事之后,她就一个人扛起了家庭的生活,除了平时开销之外,她还得攒给我读大学的钱。大学很贵,学法律更贵,所以她早出晚归,肉眼可见地疲惫,变得苍老。
有时候,我想告诉她其实我不读大学也能养活自己,无论是打零工还是做别的什么工作都可以,我只不想看到她太累。但是看见她那双眼睛的时候,我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我感觉我在否定她的努力。」
…………
……
「1997年3月20日
通知书寄来了,我考上了京都私立高等中学。这是京都内偏差值最高的学校,也是最有希望考上东大的学校。
妈妈看到通知书的时候很高兴,激动地抱住了我。我也很高兴,要是时间能停留在和谐的这一刻就好了。」
…………
「1997年5月13日
最近和妈妈吵架的次数明显提高了,主要是因为名次,她总爱拿我初中时能考年级前十来说教。但是这可是高中!京都私立高等中学!那个偏差值高达七十多的高中!她能不能先去了解一下情况再来为难我?!」
…………
「1997年6月10日
隔壁搬来了一个叔叔,我今天出门时看见他了。听楼上楼下的爷爷奶奶说,他在市中心工作。好像是姓松本?
好吧,我没有闲心想邻居大叔的事情了,测验明天就要出成绩了。」
「1997年6月11日
我考砸了,满分100分的数学测验,我只拿了78分。虽然排名不是班级垫底,但是这个分数也不太好看。我不敢给妈妈看。
在初中学起来很轻松的知识,到了高中就变得十分吃力了,就算是我经常去找老师问问题,也搞不懂这些讨人厌的数学题。我是笨蛋吗?」
「1997年6月12日
妈妈还是看到了我的数学测验卷。于是我们又大吵一架,这次吵得比以往都要凶,她抓着数学试卷,指着我的鼻子训斥,声音又大又尖:“你到底在学校干什么?!我花了这么多钱培养你!你就拿这个给我看?!就这个成绩怎么考得上东大?!”(水渍洇湿的痕迹)
我很委屈,我明明已经很努力学习了,可是学不懂的东西就是学不懂,我已经尽力做到最好了。为什么妈妈就不能明白,她的女儿不是一个能够考上东大的苗子呢?
一气之下,我跑出了家门,大晚上坐在无人的公园长椅上掉眼泪。我一边哭一边想,要是爸爸还在的话,妈妈可能就不会那么钻牛角尖吧。爸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连他长什么样都记不清了。
有人给我递了一张手帕。我抬起头看他,眼前因为泪水变得很模糊,但我看清了他挂在胸前的员工证上的字,松本健,是隔壁新搬来的大叔。
他问我,为什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不知道是因为他的声音太温和,还是手帕太柔软,我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向他一股脑倾诉了我和妈妈爆发的矛盾。他没有走开,而是坐在我身边静静倾听。
直到我说完,他伸手摸了摸我的脑袋,说,全部讲出来感觉好一些了吗?大晚上不安全,我送你回家吧。
那一刻,我愣住了,想起了早逝的爸爸。我想,要是他还活着,爸爸应该也会这样摸我的脑袋,听我倾诉烦恼。
要是他还活着。」
…………
「1997年7月1日
松本大叔人真的很好,那件事情之后,他就一直挺关照我的,时不时给我带点好吃的点心。在我和妈妈吵架的时候,他会让我去他家避风头,然后招待我喝茶。
他是独居的单身汉,连女朋友也没有。家里收拾得很整洁,不像我对单身汉公寓的刻板印象那样脏乱。
啊……要是他是我爸爸该多好。好了别做梦了神乐坂朝鸟,靠松本大叔的人格魅力,一定很快就能脱单的,然后他就会变成别人的爸爸。
唉……只希望他别忘了我这个经常给他添麻烦的便宜朋友。嗯,这么一想还是忘了比较好。」
…………
「1997年7月5日
等等,这到底是哪里来的谣言?!真理子告诉我,最近班级里关于我的谣言传得飞快,有人说我在外面勾搭油腻大叔,做不太干净的事。
不是,哪来的油腻大叔?我和松本大叔明明只是正常的朋友关系!
真理子安慰我,说不定谣言很快就过去了。但愿如此。」
「1997年7月12日
谣言没有过去,虽然也没有往逐渐离谱的方向演变,但除了真理子,几乎没人愿意和我玩了。我本来就不太擅长社交,这下雪上加霜了。
更糟糕的是,校园霸凌找上了我。午休时,我被莫名其妙反锁进了女厕所隔间,关了整整一个中午,直到下午上课前才被放出来。托她们的福,我没吃上午饭。
感谢真理子,她悄悄往我的抽屉里塞了一个菠萝面包,才让我不至于饿死。」
「1997年7月20日
这段时间以来,校园霸凌愈演愈烈,她们的手段也逐渐过分起来。被反锁在隔间里都算是轻的,往我的口袋里塞垃圾,拿冷水泼我,或者是把我围起来,专挑看不出来的地方打。好痛,痛得要死了,五脏六腑都好像不是我自己的东西。
真理子想为我出头,可是我不想她和我经历一样的事情。我找老师告过状,可是我的成绩平平无奇,老师也不愿意因为我这样的学生而耗费心力,只是口头批评了那些霸凌的女生两句,结果就是换来了更加猛烈的霸凌。
我没法把这件事告诉妈妈——她最近处于升职的关键期,回来得比平时都要晚,我不想她再因为我的事而操心。我只敢向松本大叔说我在学校的遭遇。
忍一忍吧,忍一忍就过去了。」
…………
「1997年9月25日
暑假我过得不算开心,但比上学好。
我一想到还有五天就要开学,我又伤心起来。我好想哭。我反抗不了她们,成绩因为霸凌和精神上的影响而再次下滑,老师也不管,他只在乎他能考东大的宝贝学生。我和妈妈的关系变得越来越僵硬,几乎是聊天必吵架的程度。
上次我忍耐了半个月,那这次呢,我要忍耐多久?我感觉我快疯掉了。」
…………
「1997年10月5日
为什么会这样?非要说,我现在已经绝望了。松本大叔为什么要干出那种恶心的事?!我明明一直把他当成可以依靠的人?!我现在缩在被子里发抖,脚踝痛得要命,但我感觉更痛的是我的心脏。
我真的吓坏了,慌不择路,从那个人渣家里的窗户里跳了出去,好在是二楼,有绿化带和草坪缓冲,我没受什么严重的伤,他也没有追出来。
我真的想痛骂自己了,就算是在这个时候,我第一时间想起来的也是那天晚上给我递手帕的松本大叔。不,那是个人渣。我反复告诉自己。
但是,从今往后,我还能依靠谁呢。」
「1997年10月6日
因为脚腕扭伤,我不得不向老师请了两天假。
老师那边同意了,妈妈又不乐意了。这下我更不好开口向她陈述松本人渣的罪行了,她肯定会指着我的鼻子骂我,说我不检点,怎么能随便进成年男人的家里。于是我干脆闭口不谈,只说我是摔跤扭伤了脚。
我在家的日子简直没法过,只有在妈妈上班的时候才能稳定一会儿。一旦下班回家,她见到我就像见到仇人一样,恨不得让我按照她的命令学到猝死。
我想,如果我死掉了,她会不会更轻松一些呢?不用再拼命赚钱,也没人让她生气,我也能过得不那么辛苦,这不是双赢吗?」
「1997年10月8日
校园霸凌又开始了。」
「1997年10月9日
再见。」
日记到此结束。我把本子放回了书架上,把小钥匙插进了最下层的抽屉锁孔里。
“咔哒。”锁开了,抽屉里的东西慢慢展现在日光灯下。
——那是一个蓝白色的药瓶。
ロヒプノール,Rohypnol。*
*ロヒプノール,一种强效安眠药。过量吞服安眠药大概率致死。
*原朝鸟是有咒术师天赋的,等级封顶二级,但是直到紫砂都没觉醒咒力和术式。
*闺蜜真理子是好妹妹,一直找朝鸟玩也是知道她家庭压力比较大又不怎么会交朋友,但是她能做的也只有陪伴,她没有那个勇气和能力去打破困境,所以不会也介入不了朝鸟和妈妈的矛盾,更阻止不了针对朝鸟的霸凌。
*其实五条悟什么都没发现,他只觉得朝鸟属于司辰的部分很有意思,因为他理解不了那股力量的源头和形式。但一想到未觉醒的朝鸟是个看不见咒灵的麻瓜,五条悟顿时觉得没意思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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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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