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慕言没料到她会问这个,愣了好一会儿,就在之之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突兀开口:
“为什么问这个?”
之之摸摸鼻子:“就……好奇。”
柏慕言笑了一声,毫不留情的戳穿她拙劣的谎言:
“这有什么可好奇的,不是早就猜出来了吗。”
之之道:“真是你自己弄的?”
柏慕言不置可否:“嗯。”
“那你当时一定很疼吧,”之之道,“这么大的伤口,一定留了很多血。”
“不疼。”他硬邦邦的回道。
“不可能。”她不信。
他顿了顿,右手摩挲着左手手腕,突然就烦躁起来:
“这和你没关系。”
之之干巴巴道:“我就随口一问。”
柏慕言躺下:“以后不该问的,不要问。”
之之戳他:“你生气了?”
柏慕言:“没有。”
“你就是生气了。”她继续戳。
柏慕言忍无可忍,倏地抓住她的手,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压迫感骤然袭来,之之下意识不敢动了。
他眉眼平静:“你如果实在睡不着,我们也可以做点别的事。”
之之在心里毫不留情的嘲笑。
【大家都是姐妹,他还想做什么?】
柏慕言:“……”
他松开她,开始解自己的睡衣扣子。
之之:“???”
她瞳孔地震:“你干嘛?!”
柏慕言冷笑:“害怕了吗?陶之之,别忘了,我也是个男……”
话音还未落下,他耳边传来面前女孩儿的心声:
【多脱点,我爱看,嘿嘿,胸肌,嘿嘿,腹肌……】
柏慕言默默掩上脱了一半的睡衣。
之之一阵失望。
就这?
眼看面前的人一动不动,脸上的薄红快要蔓延到耳根,她善解人意的主动递台阶:
“没关系的,挺晚的了,睡吧,我不会打扰你了。”
柏慕言咬牙:“陶之之!”
之之:“嗯哼?”
他张张嘴,又不知该说什么,僵持几秒,一掀被子重重躺了回去。
之之有些渴了,想越过他下床去喝水,行动时一不小心踩到他的腿,他闷哼一声,她赶忙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柏慕言:“……赶紧滚。”
【不就不小心踩了一下,那么生气做什么,又不是我逼他搬来这里睡的。】
之之撇嘴,对着虚空挥了两拳,麻利的下床,趿拉着鞋离开卧室。
脚步声渐渐远去,房间里只剩柏慕言一个人。
他朝身侧的方向伸手,空荡荡的,被子里的余温在缓慢散去。
四周静悄悄的,毫无征兆的,那股难以言喻的烦躁再度涌上心头。
他解下腕上的表用力砸到墙上,右手抠住那道疤,修建整齐的甲缘深深刺进肉里,尖锐痛感瞬间袭来。
直到淡淡的铁锈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他终于露出一丝快意的笑,手上力度加大。
“吱嘎——”
房门被推开。
“你疯了?!”
熟悉的声音唤醒他一丝理智,他动作顿了顿,茫然抬首。
之之放下手里的水杯,夺过他鲜血淋漓的手,“这样会弄脏床单的!”
柏慕言缓慢的眨眨眼睛,有些反应不过来她话里的意思。
之之拽着他下床,找到家庭医疗箱为他处理伤口。
柏慕言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刚刚干了什么,猛地抽回自己的手。
之之“哎”了两声,“还在流血呢。”
他掌心收拢,说不清是什么心里,嘴角掀起一个带着恶意的笑,明知故问:
“怕了?”
之之下意识点头,反应过来忙又摇头,想起他看不见,一阵纠结,还是如实回答:
“只是有点惊悚。”
【毕竟谁会大半夜不睡觉在床上自残啊,跟看恐怖片似的。】
【最重要的是,床单沾了血真的很难洗啊!!!】
空气安静了好一会儿,柏慕言手攥得更紧,指节都泛白:
“我有病。”
之之语气很委婉:“你还怪有自知之明的嘞。”
柏慕言嘴角笑意散去。
之之不太走心的安慰他:
“好了,我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你有神经病了,放宽心哈。”
“你……不害怕?”他鸦黑的睫羽微微颤动。
之之莫名其妙:“我应该怕吗?”
这和以往那些人的反应截然不同。
柏慕言竟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之之拉过他的手,替他拭去那些血迹,动作娴熟的为他缠上绷带:
“还好只是看着吓人,伤口不深,这两天别沾水,过段时间就好了。”
说完,她不忘满意点头:
“嗯,处理的真不错,不愧是我。”
柏慕言还在发怔。
她转身端起刚刚搁在桌上的水杯塞到他手里,“喏。”
他下意识喝了一口,淡淡的甜味缠上舌尖。
是以前没有尝到过的。
“我加了颗话梅,好喝吧?”她邀功似的问道。
柏慕言没说话,仰头又喝了一口。
之之强调道:“喝了我倒的水,刚刚不小心踩到你的事就翻篇了哈。”
柏慕言低着头,微不可察的嗯了一声。
之之莫名觉得他这样很像一只被雨淋湿的大型犬,忍不住上手rua了把他的脑袋。
他霎时抬起头,睁大了无神的眼。
【哦豁,手贱了。】
之之很快镇定下来,随便找了个借口:
“你头上有脏东西,我给你拿开了,不用谢。”
柏慕言不语,放下水杯,对她伸手。
之之不明所以,向他靠近了点:“干嘛?”
下一刻,他抓住她的衣摆,猛地一扯。
猝不及防下,她结结实实地扑在他身上。
惊呼还未出口,头顶蓦地多了点重量,她紧急闭嘴。
柏慕言揉揉她的发顶,冷着脸道:
“扯平。”
之之眼角抽了抽:“不是,哥,你二十四了,不是小学生了,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
柏慕言凉飕飕地笑了一声。
她不客气地拍开他的手,“你现在没事了对吧?那我睡了。”
她打了个呵欠,起身上床。
独属于她的那道呼吸声很快均匀下去。
睡眠质量一如既往地好,没受到半分影响。
良久,柏慕言放轻手脚,躺到她身侧。
枕畔多了一个人,床也显得没有那样大了。
他指尖无意中触上她散在枕畔的一缕长发,冰冰凉凉的,滑如绸缎。
柏慕言一点点握紧,胸腔里那颗躁动的心慢慢平静下去。
人心难测,哪怕是面带微笑的人,也可能在背后亮出尖刀。
他很早以前就不再相信任何人。
可陶之之不一样。
她的喜怒哀乐,每一个情绪,每一个想法他都无比清楚。
没有任何伪装和粉饰。
认识她以后,他久违的感到踏实。
这种感觉似乎是叫做——
“安全感?”
黑暗里,青年低声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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