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做什么仙

顾行驰头灯扫过去,就见乱石堆后一下出现了一个人,对方大半个身子都隐在昏暗中,灯光只照出了一侧很窄的轮廓,但顾行驰还是很快就辨认出来,是白玉京。

“你躲那后面干什么?”顾行驰呼出口气,冲他勾勾手指,“给我吓到心梗你可就没有老公了。”

白玉京从石堆后面走出来,竖在脑后的马尾都歪了,看得出这一路奔跑匆忙。

“这么担心我?”

顾行驰看了眼手表,不到二十分钟,还挺快。

白玉京在他身边坐下,看向面前的水潭与金门,观察几秒后,说道:“我们需要进去。”

是个陈述句,语气没有一丝波动,不容质疑。

在地下,顾行驰一般不会反驳白玉京的决定,他转头瞧了白玉京一眼,摸摸鼻子,往后挪了挪屁股,有点打退堂鼓的意思:“为什么?给我个理由。”

白玉京抓着他的手腕把他拖回来:“所有失踪的矿工都在里面。”

顾行驰道:“但他们都已经死了。”

白玉京略微一愣,他想了想:“死亡是必经之路,门后的人是自愿留在这里的,他们想要成仙。”

顾行驰表情没有变化。

成仙做神,是人类自古就刻在骨子里的贪婪与渴求,但他同时也觉得,这种想法不够与时俱进,或者说现在已经不够贴近普通民众。

上街随便找个人问问,你是想成仙还是想要一个亿,十有**都会选择后者,剩下那两个会用看傻子的目光盯你两秒,然后选后者。

物质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大多数的普通人并没有成仙的闲心。

包括那些矿工。

一个整日在地下摸黑工作的汉子是不会想成仙的,他只想老婆孩子热炕头有酒有肉钱不愁。

于是顾行驰摇了摇头,无情吐槽:“你觉得丁三会想成仙吗?还不到二十岁的人,这辈子都才刚刚开始,做什么仙。我觉得他许愿矿场年假休十天都比想要成仙的可能性高。”

更何况他也没有成仙,而是和其他大多数在地下失踪的矿工一样,成为了某些诡物成长壮大的牺牲品。

白玉京很明显对丁三的愿望并不感兴趣,他抓着顾行驰的手腕站起来,往水潭的方向走:“我们要进门了。”

顾行驰挣了一下没有挣动,只得无奈地跟着白玉京来到水潭旁,看着水波不止的水面束手无策:“一定要游过去吗?很冷的,而且你看这水里明显有东西。”

白玉京不为所动,已经走到了水潭边。

头灯把水面照得白亮,翻涌的水浪一层接一层拍在两人脚尖前。离得近了顾行驰才看到,这水潭稍深处有许多堆叠在一起的圆桶,上面布满了苔藓,桶上还趴着什么东西,正在啃食表面的水草。

是鱼吗?顾行驰头灯往那处照了照,几乎是同一时间,一条黑影一下从那箱子旁蹿了过去,趴在箱子上的东西也在眨眼间就消失了。

“有东西!”

此时两人已经踩进浅滩中,水面堪堪没过脚腕,顾行驰强硬的站住身不肯再走:“你没看到吗?那东西能一口把咱们的脚咬掉!”

白玉京闻言停住脚步,顾行驰看着他,刚想开口,忽然余光似乎看到水面上多了什么东西,就在他扭头去看的瞬间,身边白玉京突然动了,伸手扯住顾行驰的手腕,迈步飞快地往水潭中心跑。

水面涟漪阵阵,浪花噼里啪啦的踢起又落下,顾行驰却似乎是早有防备,在对方迈步的瞬间直接伸腿把他绊了个趔跌,白玉京脚下虽一歪却并不松手,抓着顾行驰就要一起往水里摔。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身影蓦然从后面石堆里追了过来,速度非常快,像阵风一样刮到了顾行驰身边。

“转头。”

顾行驰下意识闻声照做。

砰!

安全帽上的头灯直接被刀柄敲碎,空间一下陷入黑暗。

顾行驰倒是没觉得疼,顶多就是敲击震得脑壳有点嗡嗡,但他立刻就感觉到,手腕上的抓力消失了。可惯性止不住,整个人还是在往水潭里倒,不过他一点都不担心,果然下一秒腰腹就被搂住,整个人被向后一带搂进怀里,稳稳立住了身。

“来的很及时嘛老婆。”顾行驰松口气,有点开心。

白玉京微紧的手臂稍微松快几分,就这么箍着顾行驰的腰把人抱到岸上,上下摸索一番确定没有受伤,才把脸埋进他的脖颈间蹭了蹭:“嗯。”

怎么委屈了啊。

顾行驰反手摸摸小白脑袋,耐心地用手指将对方凌乱的长发一点点梳开:“我没有受伤。”

“我没追上。”

白玉京脸藏在顾行驰脖颈里,不肯抬头,声音闷闷的,但打在皮肤上的呼吸很温暖:“一转头你就不见了,我没追上。”

“这地下黑不隆冬的追不上不是很正常吗。”顾行驰继续搓搓大猫脑袋,鼻腔里都是白玉京头发上淡淡的洗发水香味,和刚刚那冒牌货散发出的阴冷潮气完全不同。

“好了好了。”他拍拍白玉京,先让自己从温柔乡里拔出来,“这不一定安全,而且我鞋子好湿脚好冷。”

话落他就被白玉京从地上拔起来,直接端到乱石堆旁放在高一些的石头上,然后鞋子袜子都被脱下来,冰冷的脚心踩在男人的毛衣上。

白玉京蹲在顾行驰面前,笨手笨脚地用毛衣给他擦脚。

“哎哟我的宝贝……”

一股说不上来的滋味一下从心底泛了上来,那感觉有点酸涩,还混杂着甜,顺着心跳在身体里丝丝缕缕的荡开,震得顾行驰手脚都有点发软。

他实在没忍住,低头凑过去捧着白玉京的脸亲了口:“怎么这么贤惠。”

“我记住了。”

白玉京上半身不动乖乖挨亲,手下擦拭的动作也不停:“以后从水里上来要先擦脚。”

“倒也不用……行行行,以后踩到水就擦脚。”顾行驰被白玉京沉静的目光一盯,瞬间倒戈,还带着一点湿润的脚趾钻进毛衣里,踩在男人的温热的肌肉上,“听你的,再给我暖和暖和。”

白玉京嗯了声,按着顾行驰的脚背又让他往怀里拱了拱,老老实实地蹲在地上用肚皮给人暖脚。

顾行驰看他这么稳当就知道目前环境安全,伸了个懒腰:“你刚说没追上,那咱俩是在哪分开的?”

白玉京回答:“巷道分岔口。”

“居然那么早。”顾行驰微微一顿,“所以……你没有做那些手势?”

白玉京不解的歪头:“什么手势?”

顾行驰沉默下来,思索片刻后问他:“刚进入巷道第一次灭灯的时候,你笑过吗?”

白玉京别开眼不看他了。

他这幅样子顾行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哭笑不得地捧着人腮帮子把脸转回来:“那一声真是你笑的啊?黑咕隆咚的你笑什么呢?”

白玉京目光在他脸上落了两秒,眼神游移:“有点可爱。”

顾行驰:“啊?”

“紧张的样子。”白玉京手指点在顾行驰鼻头上,轻轻按了按,“像夹尾巴的小狗。”

顾行驰就作势要去咬他的手,咬到一半想起来他刚摸了脚没洗手,即使是自己的脚也有点嫌弃,不由咦了声:“什么小狗,你这一笑可让老公判断出错了知不知道!”

白玉京又笑了,手指掐着顾行驰两腮稍微用力挤了挤:“好可爱。”

顾行驰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又在对方肚皮上踩了两脚,接着就被按着脚腕往下放了放:“踩这里。”

鼓鼓囊囊的一团。

顾行驰触电般一下收回了脚:“白玉京!”

白玉京缓缓眨了下眼。

顾行驰愤愤揉了把他的长发:“不许闹了,说正事。”

“既然我们是在分岔口分开的……”他仔细回忆了一下,当时的灯光有很短一瞬的闪烁,也就是说那其实也是一次改变,而灯光亮起后,他看到的白玉京却是假的。

想到这顾行驰嘶了声,心说不妙。如果巷道灯光下的白玉京是假的,那有没有可能,所有灯光下看到的,其实都是假的?

而矿井中真实的一面,其实是在关灯后。

他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个情况,最直接的证据就是,灯亮的时候,‘白玉京’曾经对他出手过。

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顾行驰把自己的分析同白玉京一说,白玉京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奇怪,倒不是说不赞同,而是困惑……

这是下地后顾行驰第二次在他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他摸摸小白脑袋:“之前是我考虑不周,应该听你把话说清楚。”哪怕是疑惑也好,或许也能给眼下困境提供一些新思路。

白玉京思考了一下,说道:“我以前好像遇到过这种情况。”

白玉京很少说起从前,他的记忆是碎片化的,只能偶尔有几个瞬间在脑海中漂浮一下,前后因果根本接连不上。所以他说这句话的语气也不是很笃定,有点犹豫。

顾行驰很给面子,立刻坐好:“老婆请讲。”

白玉京摇摇头,一边给顾行驰拧干袜子一边道:“我记不太清,只记得一直走在黑暗里,有光的时候是不会走动的。”

他说着微微一停,眼神中浮现一丝不适的挣扎:“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光下……”

正说着,顾行驰脑袋上的头灯忽然亮了。

两人皆是一怔,白玉京刚才那一刀柄可是直接把灯泡打碎了,这还能亮??

白玉京因为蹲在顾行驰身前,眼睛直接对上了强光,淡色琥珀瞳骤然收缩,变成一道竖直的细线。

顾行驰见状赶紧歪头,光线擦过白玉京的侧脸,一下打在水面上,几乎是在同时,一道黑影猛地从水潭里蹿了出来。

顾行驰脸色一变,还没开口,白玉京已经单手抱起他退开几米,另只手还不忘提着他的鞋。

此时黑影已经飞快爬上了浅滩,灯光下顾行驰轻而易举地看清了对方的模样,不由倒吸一口凉气,那特么居然是个人!还是个老熟人!

“何中秋?!”

何中秋的皮肤被水泡得惨白,瞳孔浑浊溃散,明显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他在距离顾行驰两人几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四肢着地一动不动地趴在浅滩上,阴恻恻地看过来。

顾行驰身形微微有些僵硬,他的目光透过何中秋,看到那片水潭里出现了更多的黑影,全部都趴在浅滩与水潭的交界处,阴冷又诡异地望向他们。

那是何家所有的古鳞虫。

小白,一款随时可以为小顾贡献肚皮的好猫[坏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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