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熙言做了一个梦。

梦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梦中见到的陈熙言，看那稚气的模样，顶多才读小学一年级。

这个年纪的她，简直是小恶魔本人，调皮得无法无天。

那个时候，陈熙言还没住在如今的宠物友好小区，甚至不在临中市。

小恶魔才跟奶奶撒娇，说想要一个和她差不多高的洋娃娃。

这是那一年最流行的玩偶，班上很多同学都有了，所以小陈熙言看得眼眼馋。

但陈熙言家里已经有很多个洋娃娃了，奶奶自然不同意她的无理取闹。

洋娃娃的愿望落了空，小恶魔小嘴一瘪，索性赌气出走。

她把小书包塞得鼓鼓囊囊，装足了口粮，然后郑重其事地宣布：得不到洋娃娃，她就再也不回来了！

已是高中年纪的陈熙言觉得饶有兴致，摸了摸鼻子。她对这一段往事毫无记忆，见小恶魔远去，便赶忙追上。

小恶魔背着那个塞得鼓鼓囊囊的书包，一甩一甩地负重前行，显然有些吃力。

“坏奶奶！大坏人！”

但她正在气头上，哪还顾得上沉甸甸的书包一颠一颠的重量。

此刻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必须让奶奶知道，她这次是真的、真的生气了！

陈熙言听到她念叨的话，在心中默默对奶奶道了一声抱歉。小时候的她不省心，不知为奶奶平添了多少辛劳。

陈熙言跟着她来到家附近的公园，走几步就到了。

对才读一年级的小朋友来说，走到这里已经算很远的距离了。

小恶魔轻车熟路地走进了公园的儿童区。

陈熙言的目光投向一个巨大的卡通动物塑像上。

塑像的底座被巧妙地改造出一个可供儿童玩耍的区域。

小恶魔走进去。

陈熙言跟着往里看了看。

塑像底座里的设施刚好够幼儿园和低年级的小朋友使用，大人要想钻进去还有点麻烦。

陈熙言无法进去，只得坐在塑像外，凝望着小恶魔的背影。

反正这只是一场梦，没人能看到她。

小恶魔刚坐下，将自己的书包放在小桌上，打算拿出一根火腿肠吃。

这时，一阵窸窣的布料摩擦的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陈熙言也朝声音的来源处看去。

首先闯入她们视野的是一瀑流泻的银白，随后，才是一张精致得如同被上天亲手雕琢的洋娃娃般的面容。

一束光从设施顶部的卡通天窗落下，那是这里唯一的光源。

金色的阳光映照在小女孩银白的发丝上，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那一瞬间，她宛若动漫中走出的天使，周身笼罩着一层圣洁的光环。

陈熙言吓了一跳，像只鸭子似的挪进儿童设施里，凑近了仔细打量对方的脸。

这个小姑娘，该不会是唐意安吧？

另一边，小恶魔却彻底呆住了。她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恍惚间，她以为自己遇见了传说中的天使，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高声喊道：“天使大人，请受小的一拜！”

陈熙言：“……”

她小时候有这么憨吗？

小恶魔嘴里照旧念念有词，“小的膜拜膜拜你，你能做我的洋娃娃吗？”

原来她以为眼前这个白头发的女孩是老天送给她的洋娃娃。

小天使愣怔，脸上还挂着为滴落的泪珠，“……什么？”

小恶魔起身自来熟地靠近她，小天使退后一步却仍被牢牢抓住。

小恶魔决定不离家出走了，“我要告诉奶奶，我找到了我的洋娃娃。”

看到这个场景，陈熙言记起好像有这么一回事。

她跟奶奶闹着要天使模样的洋娃娃，然而奶奶不同意。

那一年，流行的洋娃娃是一对。一个是白发穿着白裙的天使，一个是黑发穿着酷飒服装的恶魔。

陈熙言认真回忆。

后来，奶奶确实没有给她买。所以到了初中，为了弥补儿时的遗憾，她自己拿出零花钱买了一对。

一个洋娃娃三千，还是几年后不再流行的市场价格。

小孩又极易喜新厌旧，用不了多长的时间就把洋娃娃给忘了，陈熙言现在算是理解奶奶为什么不给她买了。

“我才不是你的洋娃娃。”小天使嘟起嘴唇，银白色的睫毛低垂，在她精致的脸颊上投下一小片阴影。话音未落，一颗泪珠便悄然滑落。

“乖乖。”小恶魔擦掉她脸上的眼泪，“不要哭喔。”

或许是因为身旁有了同龄人的陪伴，在小恶魔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时，小天使也终于打开了话匣子。

“我不想回家……”她小声说道，声音轻得像羽毛，有些语无伦次，“妈妈给我买的小恶魔洋娃娃，我很喜欢的。”

小恶魔不能理解，“喜欢为什么不愿回家？”

“妈妈生病了，需要很多的钱。”小天使嘴一瘪，眼看又要哭，但她又忍住了，“但妈妈给我买了娃娃，只是因为我多看了一眼……”

小恶魔想到自己，再对比小天使，所有的话噎住了。

她抱了抱小天使，“那你跟我回家吧，我找奶奶帮忙。”

为了让小天使为了让她信服，还说:“我奶奶有钱。”

小天使点了点头，牵着小恶魔的手，跟着她回家了。

奶奶见孙女拐了个堪比洋娃娃的小朋友回家大为震惊。

小恶魔告诉奶奶，她捡回来的小天使很可怜，妈妈都生病了云云。

奶奶先把小陈熙言哄到一旁玩，询问了小天使家中的电话，给她的家长打电话。

家长的电话一打就通，可能很早就发现孩子不见了满地寻。

一听家长就住在同楼层隔壁，奶奶放轻松了些。

电话那头的家长听说了小陈熙言对奶奶说的“洋娃娃”，忍不住笑出了声。

家长跟奶奶解释说，她最近感冒发烧不舒服，正在家里养病。

跟朋友打电话打算跳槽到一家工资更高的公司的时候，被小唐意安听见了。

结果没想到小孩儿理解有误，闹了个乌龙。

一年级的小朋友对钱的概念还不清晰。只知道洋娃娃很贵，妈妈需要钱，两相结合就以为天要塌了。

奶奶回过头，瞧见一黑一白两个小朋友玩得正热火朝天，商量一番让孩子们再玩一会儿。

小天使家长生病了，怕传染给孩子，当即也同意了，打算晚一点再来接她。

陈熙言站在两个小朋友的身边，听完了奶奶整通电话。

奶奶养她真不容易。

陈熙言上前虚抱了一下，“谢谢你奶奶。”

垂眉打量了一番老太太，陈熙言忍不住莞尔，“要是你还活着的话，可能都得仰着头跟我说话了。”

说完，陈熙言停顿了一瞬。

预想中的一巴掌没有及时甩到她的背上，陈熙言无奈地退了回去。

真的是梦啊。

如果是小时候，她说了大逆不道的话，屁股得被打肿。

奶奶挂掉电话，又见两个小朋友玩上了过家家，你一口我一口的“好老婆，我等你下班/我等你回家”，还要附上一个贴脸亲亲。

奶奶蹙眉：“真受不了，我还是去烧饭吧。”

陈熙言坐在她们身边，亲眼见证了她们俩亲来亲去。

看样子，两位对彼此的长相都很满意。

一个喜欢恶魔娃娃，一个喜欢天使娃娃。

要不是怀疑唐意安和颜露是一对，陈熙言都想磕一下自己和唐意安的CP。

陈熙言静静注视着年幼的唐意安，连她说话都带着软糯的奶音，一副很好欺负的模样。

她眉眼一弯，对着小唐意安点着自己的脸，“也亲亲我的脸呗。”

陈熙言明知对方看不见自己，这话不过是随口说着玩的。

谁知那小女孩竟猛地转过身来，双手叉着腰，鼓着婴儿肥的脸蛋，气得眼睛都瞪圆了。

小天使奶音十足，对着陈熙言说：“我不要！”

陈熙言刚要说点什么，定好的手机闹钟响了。

她被铃声惊醒，一睁眼就对上放大了的天使的脸。

“为什么不愿意亲我？”陈熙言下意识就将未说的话说出口。

唐意安起身只是想拿手机关掉闹钟，被踢到地上的毯子绊了一下，扑倒在陈熙言的沙发上。

见她醒了，以为是自己吵醒了她，正准备道歉，就听到了这么一句话。

“……什么？”唐意安上半身都压在陈熙言的身上，双手勉强支撑在两边，不让自己贴太近。

金毛成功的毛绒狗脸也挤了过来，眸子一上一下地扫过她们的脸。

好似在说，你们要干什么，我错过了什么瓜？

奶音不再，连说话的声音都不一样，终于发现不对的陈熙言卡帧了般移动视线，侧目和狗脸大眼瞪大眼。

陈熙言重新闭上了眼，希望天堂没有亲亲。

啊啊啊！我为什么要说那句话！

还有唐意安为什么离我这么近，她不会想真亲我吧？

当事人不愿再谈及这件事，唐意安默不作声地起身，坐回沙发上。

金毛的眸子再一左一右地在两人脸上划过，转身之际，大尾巴狠狠甩在陈熙言的脸上。

啧，垃圾人类！

金毛成功:魂淡！天天喂我吃狗粮，我要拆家我要拆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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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小天使和小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