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谐友好的同居生活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过去了一个月,杨暮终于拿到了她的工资。
杨暮把想买的东西列了个清单,要给江酒买一个单人床,折叠床是尼龙材料包裹钢材,不仅看起来简陋,睡起来也不舒服,而且在客厅里蚊子多,冷空气降临的天气蚊子跟吃了鸡血一样的毒,她想给江酒买一个全包式的帘子,这样既可以隔出一个小房间有**,还可以防一些蚊虫。她还看中了一个猫爬架,一些小猫的玩具。
林林总总,半个月的工资就没了,她都不知道她有这么强大的购物潜力。
这段时间她都是和江酒一起回家的,如果她下班早了就去等江酒,如果江酒下班早了就买杯奶茶等她,但是今天她给江酒买的单人床到了,所以她打算和江酒兵分两路,他去拿床,她先回家。
杨暮刚打开门,洋葱就凑了上来,她把它抱起来,狠狠地吸了一把,洋葱挣扎着从杨暮的怀里跳了下去,快速地跑到江酒的床上,还把江酒旁边的垃圾桶给踢翻了。
“洋葱!”
杨暮想要抓住罪魁祸首,却被打翻的垃圾桶里的卫生纸吸引住目光。
这么一大桶的纸,所以江酒的心理状况根本没有好转,他每天晚上都背着她偷偷哭吗?
江酒搬着床回来的时候,就注意到杨暮目光严肃地看着他。
“怎么了。”江酒把床放下,还好这个房子有电梯。
难不成把听到过他想死的心声和发现了他背着她哭这样的事告诉他吧。
于是杨暮:“你今天想吃什么,通通满足你。”
“今天也不是我生日啊,怎么又给我换床又给我做好吃的。”
“我每天都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好好好。”
江酒去逗猫了,杨暮看着逗猫笑的开心的江酒。
情绪是这样的,上一秒晴空万里,下一秒乌云密布,开心的情绪短暂,悲伤痛苦却是持续的潮湿,没有缘由,也难以摆脱。
她怎么这么傻,看他平时没有什么事就以为他有了陪伴,心情已经好很多了,前几天还跟他抢投影仪。
吃完饭,江酒把碗叠起抱到水池里洗,顺手把音乐打开,一首《好运来》的声音灌满整个房间。
江酒眼睛都睁大了,“你的歌单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个好运来。”
杨暮坐在沙发上,吭哧吭哧地找歌,自从上次给江酒分享了歌单以后,他每次听歌点的都是她的歌单,所以她偷不了一点懒,再也不是一首歌听几十遍的杨暮了,她积极地在歌坛里寻觅新的好听的歌,今天她找歌的标准不是喜欢,而是治愈。
音乐疗法懂不懂伐。
江酒没想到好运来结束,没有回归正常,下一首依旧是《好汉歌》。
江酒的眼皮跳了跳,“你怎么了?被蚊子叮傻了?”
“滚。”杨暮刚一说完就捂住了嘴,“总要换换口味嘛,你听了这个歌没觉得有力量吗。”
吐槽归吐槽,杨暮也没有想到江酒竟然真的没有换歌,就这样照着歌单听了下去,感觉她的灵魂也要升华了。
她决定下次换个音量小的舒缓歌曲。
看江酒把碗洗完,杨暮掏出了给他买的帘子,让他把折叠床收起来,换上单人床和帘子。
“你怎么这么贴心,连帘子都给我买了。”江酒挠了挠腿上的蚊子包。
杨暮怀疑江酒才是傻了,把自己的房间给她住,自己住在客厅角落的折叠床上,她就给他买了个单人床他还要说她贴心。
江酒边哼着好运来,边换床,顺带把帘子安上,“今天晚上不用被蚊子咬了,感谢全天下最好的室友。”
杨暮给江酒回了个眼神,就往房间里跑,看着角落里的他,总想到他半夜偷偷哭的画面,只要想想就要在他面前泪失禁了。
“你怎么今天这么早就回房间,我还买了水果呢。”
“你自己吃吧。”
“要不要看蜡笔小新,投影仪放给你看哦。”
“还可以边吃水果边看。”
明明昨天还说蜡笔小新幼稚,宣告他是投影仪的主人,应该看深海捕蟹。
见她没有应声。
江酒自顾自地跟洋葱说话,“洋葱啊,你说蜡笔小新好看吗”
洋葱摇头晃脑地舔自己的小手套。
“什么?洋葱你居然觉得蜡笔小新不好看。”江酒还没说完,房间门咔一下打开了。
“洋葱都会说话了,我看是你找抽。”杨暮从房间出来,把洋葱抢过来,拿起一个提子就往嘴巴里塞。
“终于出来了?要不要吃虾片。”
“要。”
“那你自己去拿”
“就看蜡笔小新嗷,别给我换了。”杨暮一步三回头。
杨暮拿虾片回来,江酒就坐在沙发上,老老实实地看着蜡笔小新,他旁边的沙发上塌陷着一个小坑,是她刚才留下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们之间好像就没有最开始的那条三八线了。
“今天还挺老实。”杨暮把虾片递过去。
“我给洋葱面子,它喜欢看小白。”
“去你的,刚才还说洋葱不喜欢。”
杨暮突然说,“晚上我睡觉很熟。”
意思是,如果想哭的话,不用担心会被我听见。
“是吗,真羡慕你的睡眠。”某人还没听懂她的意思。
虽然江酒还会插科打诨,但是杨暮不太放心,今天下班的早,买了江酒最爱的全糖芋泥奶茶,在门口等他下班。
杨暮从树看到云,又从云看到灯,终于看到江酒出来了,却是和一个女生一起出来的,他和那个女生挥手道别后,向她走来。
江酒害羞的表情和女生的笑意像一把尖刀,深深地刺入她的眼睛,为什么这么和谐的画面这样碍眼。
杨暮突然意识到,江酒是一个正常男生,他最终会和喜欢的女生共度余生。
那一刻,她想蒙住他的眼睛,扭过他的头,让他的目光只有自己,甚至不想要他有朋友。
这个想法浮现的时候,杨暮被自己吓了一跳,她怎么会有这么阴暗的想法。
杨暮想起那张被她随意丢在角落里隔灰的折叠床,原来她在潜意识里就不喜欢江酒除了她以外还有其他朋友这个事实吗?
“今天这么早。”江酒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灯光照在他的脸上,连脸部的纹路都清晰可见。
刚才的想法突然在脑子里具象化,杨暮面色涨红地低下头,不触碰江酒的眼神。
“怎么脸色那么红,发烧了吗?”江酒担心地看着她,用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没有,可能刚才走过来太快了,有点热。”这是她的朋友,给她提供避雨的屋檐,难过时安慰她,生病时关心她的朋友,他那么好,却在夜里偷偷地哭,如果真的出现了那个能让他高兴的人,她应该满腔祝福。
一直生活在阴影里,也得光明一次才行。
后面几天,她等江酒下班时,没再看到那个女生,但她一直活在杨暮生活里。江酒床边的垃圾桶慢慢地没有什么纸巾了,他已经不再在夜里偷偷哭泣,那个人好像真是能让江酒高兴的人。
杨暮想,或许发下个月工资时,她就应该搬走了。
她谨遵着一个好室友的边界,把自己当成一场爱情电影的幕后,暗暗给江酒提醒,节日到了,送礼物可以增加感情。
在搬走前,杨暮像以往的每一个日子那样,工作、吃饭、睡觉、宅家,可是江酒却变了。
本来他总是喜欢宅在家里,现在他却喜欢出门,喜欢人多的地方,还非要拉着她一起去,美其名曰没有伴太孤单了。
如果只是把她拉出门就算了,他还特别喜欢让她和人接触,比如去露营时,总是少带这个少带那个,让她去找人借。
终于在江酒又想把她拉出去的晚上,杨暮严词拒绝了他。
“这次又是什么活动,找公园里的老大爷下棋?要去你去吧。”
“我一个人太孤单了,你陪我嘛。”江酒一双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她,手里还抓着她的衣服晃了晃。
跟洋葱学的这一套几乎百试百灵,但这一次杨暮正色看他,问:“你到底想干嘛。”
“我想多接触一下人类社会嘛。”
杨暮把自己的衣服扯出来:“你自己接触去吧,别打扰我刷手机。”
江酒看着漫不经心地滑动手机的杨暮,突然开口,“你为什么不去找其他的工作,就一直在奶茶店工作了吗?”
杨暮不想回答,于是沉默。
江酒没有看出她的情绪,继续说,“你的学校明明很好,为什么不找一个其他的工作。奶茶店根本就不能长久地做下去,你可以把奶茶店的工作辞了,慢慢地找别的工作,不用担心钱的问题。”
可能是今天工作不顺心,也可能是淤积的情绪,杨暮终于忍不住开口,“我在奶茶店工作关你什么事,我的职业规划你为什么要指手画脚,就算我以后找不到工作又怎么样,我就是一条咸鱼怎么了?”
空气仿佛凝滞了,当有限空间里的两个人吵了一架,势必会有一个人受不了糟糕的氛围而离开。
杨暮离开了那个布满火药味的房间,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江边,这条江众横整座城市,因为其上独特造型的桥而成为拍照旅游打卡点。这里最美的时间是傍晚,那时候夕阳霸占整个天空,余晖施舍江面,海天一色,依照时间变换,或橙或紫或粉,可现在的江边,是一团深不见底的漆黑。
在这个城市里,没有一盏灯火是属于她的,她能去哪里呢,她能回家吗,不,那是她弟弟的家,她好不容易逃出了那张网,那张困住她□□,打压她灵魂的网!死也不能回去!
她的心咯噔一下,怎么能这样想,她果然像妈妈说的那样,是一个白眼狼,如果妈妈知道她的心理活动一定会伤心的,她的妈妈像所有的妈妈一样爱孩子,可是妈妈,家里真的是一张网,虽然赖着也能活,不,她绝对不能回去。
杨暮盯着眼前漆黑的江面,黑色,仿佛可以容纳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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