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金》上映已是春日。君虞和清圆一起去电影院,海报上满脸胡茬的时羲手执枪械眼神凌厉,两个人相视数秒,都想起这人围着卡通围裙做饭的样子,忍俊不禁。同去的还有同班另一个男生,直到男生诧异地望过来,她们才强忍着笑摆手,“我们进去吧。”
时羲饰演的是个亦正亦邪的角色。年少轻狂,出来混江湖,各种买卖都曾经手,却爱上一个干干净净的女孩,为了救她而葬身火海。造型师为他左颊画上伤疤,头发剃成板寸,领口三颗扣子必不能扣,隐约露出诱人的锁骨。“来杀我啊!”他揪着仇敌的领口嘶吼,目眦尽裂,“放了她!来杀我!”用尽浑身力气。
他诚然是有很多粉丝的,然而在被人称赞姣如珍玉的同时,亦因此遭人诟病,说他徒有好皮囊一副。他需要这个机会证明自己,现在他也成功了。报道铺天盖地,访谈节目一个接着一个,一周飞数个省市也是常态,毕竟粉丝见面会到处都要搞。大家似乎都要忘了,他出道时还有人在报上发表文章,骂世风浮夸人心不古,骂某人汲汲名利、甘为戏子。
君虞在书店买书,看见旁边一堆他的写真和海报,女学生们用零花钱买去,沉醉于少女心事中。清圆说:“君虞,你眼睛都绿了。”她笑着说:“是是是,恨不能吃了他。”末了也买下一本,和北岛的散文集一起递到收银台。
买海报的女学生们,知道他俊朗英气,却不知他笃信佛祖,喜读诗。
青灯
掀开梦的一角
你顺手挽住火焰
化作漫天大雪
这一本书,她反复看、反复看,一直看到高考。考前一个星期,父母商量陪她去从前去过的山寺小住。是静心,也是放松,她就去了。去的时候没想到能遇到时羲,但到底是运气极好,遇上了。傍晚她在树下帮寺中僧人扫地,穿的是家常的布衣,青灰色裙摆一直垂到脚踝。山风从裙下掠过,吹得脚背发凉,她弯身抚摸,忽然听见前面有人问:“君虞,不冷吗?”
抬眼见君子。
时光仿佛回到多年前,她还是个小女孩,以杂书一本为掩护,在树下看他执一狼毫抄写经书,字迹端正有骨,不小心却睡过去,一睡就是一下午;睡醒了他还在抄书,于是心怀少许懊恼,却又隐约有点说不上由来的欢喜。如今她十八岁,这样的欢喜依然如故。
“为什么来这里?”
“躲记者。”他苦笑。原来是绯闻。拍一部电视剧,顺路送共事的女演员回家,被狗仔拍到车子,一时间娱乐小报上净是相关报道,更有甚者写他们七年前已隐婚,全然忘了七年前这男主人公都还未成年。他倦于解释,厌恶被人死缠烂打,干脆把琐事都扔给经纪人,自己上山清净。
“那个女演员,是谁?”
他似是冥思苦想了一番,才一击掌,“嗯,叶均瑜。”原来是连人家叫什么都差点忘了。君虞偷笑,“和我同名呢。好看吗?”
“好看。”时羲说,“只是妆容太浓重了些。女孩子清清淡淡才好看。你这样就不错,不要学她。而且,你们也不同名,”思忖片刻,微笑着看过来,“我个人以为,你的名字更妙一些。”
那个夏天琐事繁多,于君虞却是太快太短了。送走时羲,去参加毕业聚餐,大家都喝酒助兴,她也不好不喝,好在从小喜食梅子酒里面的青梅,多少锻炼出些酒量,只是被成心灌酒时,这点酒量也不够用了。名为齐声的男生因为喜欢《寸金》粉上时羲而与君虞清圆成为好友,当晚最惨,喝得酩酊大醉,拽住清圆问:“何清圆,说,阮老师帅,还是时羲帅?”
阮老师是他们的数学老师,年过半百,听闻此言笑得差点翻了椅子。清圆眼珠子一转,说当然是阮老师帅啦,不过你这个问题该去问谢君虞。他又勾搭过来,“谢君虞……”君虞连连摆手,笑着想逃,但依旧被他抓住手臂,“谢君虞,阮老师帅,还是,时羲,帅?”
她无奈,只好认真思索了一下,然后说:“时羲。”
大家嗷地一声,又有人拿啤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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