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园的别墅群后面是一大片高尔夫球场。
球场的使用率并不高,司瑜偶尔兴起,抓了戚闻过去打球,时不时指点一下。
戚闻学得得心应手,不过他只是聪明,外加一点运动细胞和天赋,他本身对这项运动并没有太大兴趣,这一点司瑜是知道的,或者不如说他学来就是为了陪自己消遣。
所以他会应下钟赫铭的要求,属实让司瑜意外了一把。
戚闻换了身运动服,白色裤子包裹着两条长腿,完美的比例一览无余,让人很难将注意力集中在比赛上。
司瑜没上场,端了杯果汁和其他几个围观群众在一旁细细欣赏了一会儿。
愈发确定,戚闻的身条是他见过最好看的,没有之一。
戚闻身体舒展地站在球台跟前,姿势标准美观,往那儿一站架势就先出来了。
紧跟着——
一杆进洞。
司瑜放下果汁杯,笑着鼓了几下掌,旁边的人跟着惊呼。
钟赫铭以前球技也不错,许是近几年很少摸球杆,生疏了,接下来几球愈发不在状态,玩到最后直接弃杆离场,揽着梁桐上荫处休息去了。
凌云松携女友路过,发来无情嘲笑:“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吧。”
女友捂着嘴笑。
钟赫铭佯装怒道:“有他们这么待客的吗?!”
贺禹在一旁哈哈哈,朝身侧经过的戚闻碰了下拳,目光十分欣赏:“戚闻,球技不错啊。”
戚闻停了下脚步,顺其自然道:“是司先生教得好。”
说完,没管身后的欢笑声,戚闻卸下球杆回到司瑜身边。
司瑜一身休闲服惬意地躺在躺椅上,一大片阴影垂罩着他,他取下墨镜,仰躺着看见戚闻摘下棒球帽后额角闪着亮晶晶的汗珠。
“司先生,我赢了。”
戚闻的眼睛仿佛用水洗过,和今天万里无云的碧空一样纯净,倒映出司瑜那张万里风起不生波的脸。
司瑜朝戚闻勾勾手指,对方会意,俯下身躯,嘴里突然被司瑜塞进一颗不知哪儿变出来的樱桃。
“做的不错。”
司瑜无知无觉地收回手,戚闻咬破果衣,果实的汁水在唇齿间爆开,香甜四溢,舌尖上仍留着刚刚司瑜指尖碰过的触感。
司瑜翻身坐起来,有事要问:“你今天怎么了?”
戚闻神色依旧:“我不懂您的意思。”
“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一下午憋着力呢?钟赫铭他们打着玩儿而已,你下那么狠的手做什么?”
戚闻偏开视线:“我没有。”
又不老实。
司瑜挑起眉毛盯着他,有一点愠怒。
这点儿怒意足以让戚闻迟疑,却不足以让他坦怀。
默了一会儿,戚闻抬起头问:“司先生和那位钟先生感情很好?”
“我跟钟赫铭三岁就一块儿互相砸对方窗玻璃玩儿了,你说呢?”
听完,戚闻若有所思地低下头,面色隐匿在阴影里,又不吭声了。
即便知道戚闻是闷葫芦性格,但矫正这么久还没给他矫过来也让司瑜烦躁。他刚要发作,结果钟、凌、贺三人正好在那边招呼下一局。
司瑜收住话头,脱下外套丢给戚闻:“我要上场了,回头再收拾你。”
戚闻沉默地跟在司瑜身后,准备一道过去,谁知司瑜忽然转身制止。
“你去招呼其他客人,不用跟着我。”说罢便独自前行。
戚闻抱着司瑜的外套一顿,在原地停滞了许久后才提起步子朝反方向走去。
戚闻过去的时候,梁桐正和凌云松的女友许落依聊天,两人有说有笑的,好像在聊最近很红的一个珠宝设计师。只不过戚闻刚一走近,梁桐便收起笑容,说话的音量也变小了。
许落依尴尬地朝他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
至于剩下的那个男生李稚,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一边,显得很局促。
戚闻抬眼扫了这三人一眼,在李稚旁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一言不发地拿出一本书翻看,打发时间。
司瑜让他招待客人,可没说怎么招待。
起初几人各做各的事情,互不干扰。渐渐的,戚闻发觉有一颗头越靠越近,几乎快要凑到跟前,他索性往后一靠,把书推过去:“给你看。”
“不不不,不好意思。”李稚瞬间从头红到脖颈,被吓得语无伦次,“对不起。”
戚闻尽可能平和地说:“没关系,让给你看。”
戚闻的声音偏冷,李稚反复确认他没有生气,这才小心翼翼地接过书,看到书籍侧缝上的印章时,眼睛忽然亮了:“你也是R大的学生吗?”
“嗯。”
李稚就像找到亲人一样,话也多了起来:“好巧,我是美院的,你呢?”
“经管。”
谁知话音刚落,旁边的许落依便凑了过来,十分自来熟道:“你也是R大经管的?哪个年级?”
戚闻维持着耐心一个一个回答他们的问题:“大一。”
“原来是直系学弟,我马上要毕业了。”许落依看起来有些难以置信,“刚刚看司先生那么器重你,没想到你居然才大一,真是人不可貌相。”
戚闻一瞬间又变成了话题中心,梁桐在旁边站了一会儿,弄出一点动静。
“这里好无聊,我去那边看看。”
说着便往钟赫铭他们那儿去了,那边四人正在中场休息,梁桐拿着毛巾过去帮钟赫铭擦汗。
待他走远后,许落依很没办法地笑笑:“梁桐人不坏,就是比较黏钟先生,你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戚闻摇了摇头,这种程度他还不会放在眼里。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梁桐的视线似乎总是不自觉飘向司瑜所在的方向。
“说起来风聚实业这两年也算是做到国内药械行业的龙头了,风头正盛,自然是到哪儿都习惯被人捧着的。”许落依撑着脸道。
圈子里的事,李稚也知道一点:“嗯,风聚在技术上有了很大突破,目前在技术层面上能和他们对上的也只有司先生之前收购的华悦了吧?”
戚闻的动作停了下来,脑袋里恍然有一根弦在动。
华悦是他父母的公司,那项核心技术是父母毕生的心血,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个,才遭各路资本虎视眈眈地惦记。
“司先生的眼光真是毒辣,进场的时机又稳又准。”
许落依对李稚的话表示认同,不过她话锋一转:“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光协?”
李稚摇摇头,戚闻也朝她望过去。
“我也是听家里长辈偶然提起的,具体的不清楚,只知道在这家公司陨落之前,风聚和华悦加起来连他们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后来这家公司不知怎么的就悄无声息地消失了,特玄乎,现在很多人连听都没听说过了。”
后来他们又说了什么,戚闻都没听进去。多年来实业和资本的关系复杂而密切,正如对于司瑜来说一个微不足道的操作,却有可能轻易摧毁别人毕生想要守护的东西。
傍晚,司瑜凌云松他们玩得十分尽兴,晚饭准备在花园里摆露天自助烧烤。
自助的乐趣很大一部分源自自己动手,但显然,司瑜哪会自己动手,酱料沾到手上只会让他在发火的边缘游走。
戚闻正准备上前从他手里把东西接过去,半路却杀出了一个梁桐。
“司先生,我来帮您烤吧。”梁桐善解人意地迎上去。
司瑜急着脱手,便把东西都甩给了梁桐。转头发现戚闻站在不远处,情绪似乎比下午时候低了点,眸光都暗淡下去。
“戚闻,还不过来?我手脏了。”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司瑜靠在餐台边叫了他好几遍才听见。
戚闻回过神,连忙应声:“是,司先生。”
梁桐在一边看他们,眼睛都不转了,路过的钟赫铭在他屁股上不怀好意地拍了一下:“你是不是想留在司先生这里?”
“哪有。”梁桐状似娇嗔地看了他一眼,钟赫铭却大笑几声,只轻飘飘道,“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你可不是司先生喜欢的类型。”
梁桐撇了撇嘴,似乎是对钟赫铭否定自己魅力这件事感到不满,不知从哪儿生了胆子问:“那司先生喜欢哪种的?”
看得出来,在场的每个人都对这件事儿挺好奇的,个个儿探长了脖子望向司瑜。
包括戚闻。
司瑜身边的人来来去去,但戚闻并不认为司瑜真的有多喜欢他们,又或许,司瑜会不会真正喜欢上一个人还没有结论。
然而司瑜只是但笑不语。
梁桐看了看对面的戚闻,不知道脑子里哪根筋抽了一下,倚在钟赫铭怀里,恐怕以为自己很灵醒,他问:“司先生是不是喜欢戚闻那样的呀?”
话音刚落,只有梁桐一个人还笑着,其余几个了解他们关系的人全都变了脸色。
许落依和李稚那两个不知情人士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明显感觉氛围不对,各自将嘴巴闭得严严实实。
戚闻站在司瑜身后,看了眼身前那人沉得发黑的面色,身形一凛。
或许他的名字和喜欢放在一起就是对司瑜的玷污。
在玻璃杯从司瑜手中飞离出去的那一刻,钟赫铭的巴掌已经扇到了梁桐脸上。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这里揣度司先生?”
玻璃杯在脚边炸成碎片,梁桐被那一巴掌打蒙了,反应过来时只知道眼泪汪汪地捂着肿起来的脸,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司瑜极具威压地看了梁桐一眼,笑得有些可怖:“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梁桐步步后退,想躲在钟赫铭身后,还好钟赫铭如他所愿地站了出来。
钟赫铭无语地看了看身后那个自作聪明的蠢货,转头赔笑道:“阿瑜,见笑了,梁桐不会说话,你别和他计较,改天请你去马场跑几圈,我那儿新来了几匹上好的烈马,等你来驯了。”
钟赫铭先行对梁桐下手,现在又站出来,此举是有要保下梁桐的意思了。
司瑜轻哼了一声:“不用和我道歉。”
这话的指向相当明确,钟赫铭了然,将梁桐扯到了戚闻跟前。
梁桐已经被吓懵了,司瑜的脾气他早有耳闻,原以为只是传说,没想到竟然真的如此恐怖。
现在别人就是让他从司家庄园爬着出去他也会照做,更别提只是和戚闻道歉了。
“戚闻,对,对不起,我不该乱说话。”
钟赫铭的脸色稍微好了一点儿,在他眼里,只要司瑜松口了这事儿就算结了,至于戚闻,一个小孩儿而已,他应当比司瑜好说话得多。
梁桐也觉得戚闻虽然看着冷淡,但应该不会和自己计较,正当他松了一口气时,戚闻开口了。
“没关系。不过——”
“司家从来容不下碍着司先生眼睛的人留下。”戚闻漠然地俯视他,那一瞬间,梁桐居然觉得这个十八岁的青年也许比司先生还要心狠手辣。
戚闻吩咐下去:“吴管家,送客。”
事情的走向太过出人意料,场面一片死寂,梁桐甚至忘了哭泣。
随后,戚闻站回司瑜身后,那个隐在司瑜影子里的最谦卑的位置。
他在司瑜身边弯下腰,拿出一张湿巾替他将手上的酱汁擦拭干净,才想起请示一句:“司先生,这样好吗?”
司瑜看了他一会儿,唇边先是溢一个清浅的笑意,接着笑意逐渐扩散至眼底:“很好。”
戚闻今天真是,又叫他意外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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