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情人

离开恒远时天空中飘起了小雨,司瑜的心情也是如此,来时晴漫天,走时**飞。

戚闻抬起头,蜻蜓低飞,头顶黑压压的乌云仿佛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回到庄园,司瑜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沉着脸走进卧室,一阵哐当狂响,无论是古董花瓶还是水晶画框,视线内的一切易碎品都被砸得稀烂。

戚闻在门外等了一会儿,确定里面结束了才敲门进去。

“司先生。”

司瑜睨了他一眼后移开视线,没跟他说话,不过也没赶他出去。

戚闻心领神会,一边收拾司瑜脚边的水晶碎片一边说:“城南的标虽然体量大,但利润空间其实不算高,目前几个邻市都有项目在招标,我可以研究一下。”

司瑜转头看过来,脸色阴沉,冷笑两声:“城南的项目算个屁,说实话我根本没放在眼里。”

“那是为什么?”

“呵,因为有人想找死。”司瑜把手边的东西丢到戚闻脸上。

是陈方煦白天拿出的那个文件袋。

“天域的标底泄露了,集团里出了叛徒。”

司瑜说出这话的时候几乎恨得牙痒痒,被自家人出卖让他在陈方煦面前颜面尽失,把这个叛徒找出来后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戚闻稍微想了想就知道出了什么事,天域出了叛徒泄露他们的低价去和恒远做交易,如果恒远把这东西四处散播,天域在这次招标活动中基本就出局了。

当然最关键的是,这让司瑜很没面子,这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恒远的条件是什么?”戚闻问。

“拆标,我七他三。”

戚闻点点头,看司瑜的表情应该是和对方达成了共识。

“他们的胃口还真不小。”

自家出了叛徒,外加被人趁火打劫,司瑜越想越愤怒一肚子邪火没地方去,于是吩咐戚闻。

“去告诉吴管家,通知吴远,准备动手,他知道怎么做。”

见戚闻面露疑惑,司瑜说:“半年前我买进了恒远百分之三十的股,现在正是派上用场的时候。”

戚闻挑了挑眉,眼神露出惊讶,仿佛刚刚得知这个消息:“您没和恒远谈拢么?”

否则他实在难以理解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行为。

司瑜看他一眼,笑得十分明艳:“谈拢了,但不妨碍我想搞死他们。”

“……明白。”

是司瑜的风格,钱花了可以再赚,但是这口恶气不出他恐怕寝食难安。

“等等。”司瑜忽然喊住他,面部线条绷得很紧,“你今天和恒远的人聊什么了?”

“你们有什么可聊的?”

戚闻站得笔直:“只是闲聊,陈总说了他在国外留学的经历。”

司瑜抚了抚下巴,突然露出一个令人不安的笑容:“他似乎挺喜欢你啊。”

戚闻顿了顿,立刻道:“司先生说笑了,我们不过第一次见面,点头之交。”

司瑜若有所思,也不知信了没信,朝他摆摆手:“去吧。”

戚闻转身带上房门,温驯直白的眸光沉了下去。

司瑜永远如此,敏感多疑,他无时无刻不活在他的猜度打量中。

但他又不能不佩服司瑜过人的敏锐。

把话带给吴管家后,戚闻给一个虚拟号码发去了短信。

“跌破20%,allin。”

戚闻回到司瑜房间,周围仍是一片凌乱,司瑜的破坏力很强,跟刚打过仗似的,而他人已经换了睡袍坐在落地窗前,手边的洋酒瓶空了大半。

宛如坐在废墟之上的孤王。

不知哪根神经抽动了,戚闻忽然觉得那个背影有些寂寥。

转瞬他便觉得那是错觉,司瑜什么都有了,又怎么会寂寞。

听见动静,司瑜转身回头,睡袍松松垮垮的系着,酒精像刺青的染料,在他脖颈和胸口那儿纹出一片晚霞。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了,鼓点声敲得人心乱,声声入耳。

戚闻低垂着视线,司瑜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喊他。

“戚闻,今晚你去楼下睡,叫江奕过来。”

闻言,戚闻身体僵硬了一瞬,好一会儿才说:“是。”然后从自己房间抱了枕头去二楼。

第一次知道司瑜喜欢男人是戚闻到司家的第三个月。

戚闻从小在国外长大,对同性恋人已经见怪不怪,但也是那一天,他才知道,像司瑜这么漂亮的人,居然是上面那个。

江奕跟着司瑜的时间不长,长相清纯,是小兔子那一款的。

但戚闻某次发现他并不如看上去那样温柔无害,相反,在信息追踪和监控上,他有自己的一套本事,市场上一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戚闻站在二楼的楼梯上,穿过雕花栏杆盯着上面那扇门,眼里有些道不明的情绪。

半个小时后,江奕火急火燎地出现在了司家庄园的别墅里,眼里满是欢喜。

外面大概还在下雨,江奕额前的碎发有些湿了,管家接过他的雨伞,给他递了一条干毛巾。

“谢谢吴管家,司先生呢?”

管家笑眯眯地说:“司先生在楼上等您。”

小骨架男生背着包,眼睛看起来很干净:“好的,谢谢。”

江奕看上去显小,但实际年龄已经二十五六。他上楼的姿势甚至称得上有些雀跃,以至于在二楼的步梯上没踩稳摔了一跤。

戚闻就在旁边,搭手扶了他一把,再者楼梯上铺了地毯,江奕并没有受伤。

江奕望着戚闻说了声“谢谢”,戚闻没有应声,也没什么其他反应。

江奕来过司家几次,知道这个少年惯常如此沉默,也知道他是司家极为特殊的存在。

管家听见动静赶来询问:“江先生没事吧?”

江奕笑得很讨人喜欢:“我没事,只是衣服袖子弄脏了一点,好像有点湿,可能是雨天的关系。”

“真是抱歉,是我的失职,我马上让人清理干净。”

这时,戚闻忽然开口道:“吴叔,我来吧。”

吴管家为难了一下,还是应允了:“那就麻烦阿闻少爷了,需要帮忙您随时叫我。”

小插曲闹不出大动静,江奕准备上楼。

和他擦身而过时,戚闻脑海里蹦出一个莫名其妙的想法,司瑜这样的人,居然会喜欢这种小意温柔的。

真的喜欢吗?

他觉得司瑜不会喜欢。

戚闻望着江奕一步步上三楼,走进那扇门,然后关上。

他则是抱着双手靠在楼梯转弯处,手指打着节拍,像在等待什么。

不多时,楼上忽然爆发出一阵混乱的动静。

戚闻站在原地,一副局外人的样子,冷眼看向虚空。

紧跟着是江奕哭着求饶的声音:“司先生……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没有……”

“滚!滚出去!”司瑜的声音听上去很愤怒,闷闷的声音忽然变得敞亮了些,大概是房门被人打开了,“戚闻!”

得到指令,戚闻的手指终于停止敲打,飞身向上,长腿一次跃过几步台阶,不肖多时便抵达了司瑜的房间。

“司先生。”

“把他带出去!”司瑜语气很急,似乎一秒都无法忍受和江奕待在同一个空间里。

江奕眼睛哭得红红的,看上去真像一只被抛弃的湿漉漉的小兔子:“司先生,我真的没有和别人……我也不知道玫瑰香水的味道是哪里来的……”

“关我什么事?你不知道我最讨厌的就是玫瑰的味道么?”司瑜的冷漠在这一刻显露无疑,他是个绝对的自我中心主义者。

司瑜又在催促:“戚闻,你还在等什么?”

戚闻在江奕面前蹲下,同他平视,试图把他扶起来,说:“跟我来吧。”

临走时,江奕回头看了一眼楼上那扇紧闭的门:“以后大概没有机会再来了。”

戚闻把伞递给他。

“谢谢。”

戚闻沉默了一会儿,说:“不必。”

少年的声音已然蜕变得非常成熟,江奕愣了很久,随后转身撑伞走进雨里,和这座庄园渐行渐远。

戚闻完成任务,然后转身上楼复命,司瑜双腿悬空坐在了露台上。

“人走了?”

“走了。”

看得出来,司瑜现在烦躁的情绪已经达到了顶峰。大概被气得不轻,胸口大喘气似的起起伏伏,浴袍几乎要完全散开,皮肤相较之前更是红了个彻底,像被捣烂了得果浆汁液涂遍全身。

“今天真是操蛋。”司瑜赤着脚用力踢开空酒瓶,就连足背也变红了。

戚闻想了一下,问:“司先生,要换一个人来么?”

除了江奕,司瑜还有几个“前男友”,他们每一个都对司瑜爱之入骨,死心塌地,相信他们一定很乐意来帮忙。

经戚闻这么一提,司瑜也想到了那些人,每一个模样都是顶好的,干净,长得也符心意,只是……他对着这些人好像没什么**。

原以为是没了新鲜感,可是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这么回事。

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外人看来叫温顺,于他看来就是无趣。

“不要,好没意思。”司瑜低声道,“你出去吧。”

戚闻的目光顿时凝住,那种寂寥感又上来了。司瑜背对着奢华的庄园,面朝沉重的夜色,仿佛孑然一身。

戚闻心里有团奇怪的知觉动了动,这一刻司瑜什么都有了,又好像没什么能留得住他。

于是破天荒地多嘴问了一句:“那司先生觉得什么有意思?”

有意思?

司瑜想了想,唯一让他觉得有趣的,有趣的……最后他的目光停在了戚闻身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好像在不知不觉中戚闻已经长得比他还高了,肩膀也很宽。

司瑜不记得戚闻那被他害死的双亲长得什么样,但可以肯定的是,戚闻英俊的好相貌一定遗传自他们当中的某个人,又或者是祖父祖母,谁知道。

他想起了两人第一次见面时,戚闻的眼睛里有两团仇恨的火焰,像是恨不能冲上来把他撕碎。

就是那双眼睛,让司瑜兴奋了起来,不夹带一丝**,却胜过任何一次**。

最原始,纯粹的征服。

他忽然跳下露台,坐在阳台的藤椅上朝戚闻招了招手。

“戚闻,过来。”

戚闻走过去。

“司先生有什么吩咐。”

司瑜明明抬着头仰视看他,却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语气:“蹲下,帮我。”

戚闻愣了一下,以为自己没听清:“什么?”

“啧。”司瑜不太高兴,他今晚已经很没耐心了,“你已经十八岁了,这种事还用我教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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