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公主驾临引起不小的轰动,她被挤了一下,等站稳,手中已有了纸条,她左右查看,发现周围人并没有异样,更不敢私下打开,恐惹了眼,便急急寻到小姐处。
寻了机会,秦瑜出了花厅,拉着英嬷嬷到树下,接过已有些濡湿的纸条,上面只简单两字,“小心”。
英嬷嬷也瞧见了内容,惊惧之下只能扶着树干,后背湿透了,还带着寒意的春风一吹,浑身打颤,不住劝道,“小姐,咱禀了老夫人,先回府吧。”
“此时已入了陷阱,现在想退也退不了,再说我们已预测到了,不是正合我意。”她在英嬷嬷耳边低语两句,英嬷嬷张着嘴抓着小姐的袖子,重复着不可。
她狠狠心拽出袖子,不再看英嬷嬷神情,淡定地走入花厅,看了一眼周围,走到荷花附近的小椅上。
她还有一点没有给英嬷嬷说明,齐国公府暗潮涌动,素来谨慎,前世即使她掌了家,也没摸清楚齐府全貌,齐府素来觉得人多碍事,每每宴会必限定人数,甚至连下人仆从也不可随意走动。
“姐姐。”秦琬走到她身边,笑容开怀,“姐姐,用膳后,会在游桃院摆戏台,我们可以逛逛桃林了。”
齐国公府的游桃院有数亩桃林,每年三月桃花绽放,甚是壮观,齐国公夫人是三月生辰,这桃林据说还是齐国公给齐国公夫人的生辰礼,赞她如桃花仙子,现在世人每每说到桃花,都联想到齐国公夫妇鹣鲽情深。
“表姐,我还从未见过如此多的桃花。”
周围传来嗤笑声,秦琬瞪了宋书婷一眼,宋书婷手紧紧攥着,低下头手足无措,秦瑜抬眼直直看着刚才奚笑出声的那个人,发中水晶嵌蓝宝石蝴蝶钗,双翅轻薄随动作颤动,不是凡品。她是工部尚书嫡次女孙紫宁,嫡姐入了东宫为太子侧妃,上京骄矜跋扈的两人目光瞬间靠拢。
孙紫宁瞄到眼神饱含讽刺,怒而斥道,“看什么!”
孙紫宁向来是掐尖的脾气,秦瑜在上京名声不佳,针尖对麦芒,这下有的热闹了,周围官家小姐泛着隐秘的兴奋,眼神在两人身上逡巡。
“看你漂亮。”
似轻风般的话音落下,周围涌出几声笑声。
孙紫宁发质稀少泛黄,是她的一大软肋,她向来深感自卑,眼下简直是戳心窝子的话。
秦瑜看着她不停颤抖的手,不期然她猛然走上前,秦瑜躲闪不及,想着侧身接她这一掌,忽然斜面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秦瑜看着眼前的人一身霜色百褶蜀锦裙,面容沉静,甩开孙紫宁的手腕,站在她身前,“胡闹什么,这是齐国公夫人的寿礼,不得无礼。”
孙紫宁顿时焉了气息,终归担心坏了礼法,惹了笑话,嗫嚅解释着,“沈姐姐,是她无礼在先。”
“不得再说,退下。”看着孙紫宁被好友拉走,好戏散了场,众人便转过身去稀稀拉拉的聊起来。
她看着沈岚转身走入人群宽慰着孙紫宁,孙紫宁对着她的方向狠狠瞪了一眼,沈岚拽了她一下,终于还是愤愤不平地转了过去。
秦琬轻觑着远处泉水般柔和的女子,“姐姐,她是谁?”
“太子少师嫡女沈岚。”
“原来是她呀,可上京城里都传她体弱多病,还命格硬,所以到现在都没有.......”
想到上京内也都传秦瑜的谣言,秦琬抿了抿嘴没再说话。
孙紫宁扫到远处还望着她们的秦瑜,再想回去教训她一通,可看着亦师亦友的沈岚不赞同的眼神,努了努嘴,郁闷说着,“姐姐,为何帮她?”
“也没有相帮,只是没有必要把情况闹到如此地步,万事不可只想自己,想想侧妃,想想太子,你的行为不只是你自己。”
许是说到严重之处,孙紫宁也泄了气,跺了跺脚,“她怎么这么讨厌。”
拉着沈岚远远坐着,慢慢也散了气性,看了看身边之人,口中翻来覆去还是好奇说出口,“沈姐姐,沈伯父真的答应了?”
说到自己的终身大事,沈岚顿了一下,想到父亲对她说的话,“此子心性真诚,品性绝佳,即使有细小瑕疵,但也绝对是宝玉一枚,只是幼子骄矜些,不过父亲相信你的性子,绝对可以。”
沈岚素来相信父亲的眼光和看人的本事,只说道一切但凭父亲做主。
她凑近茉莉嗅着清新的味道,悠悠说道,“不知,不过父亲还未说明,想来事情还未定下。”
孙紫宁很是兴奋,拨开那朵花,“那可是状元,过会儿到了桃林,若是相遇,定是上天的缘分。”
沈岚没有说话,心想也许是吧,缘分这事最难琢磨,那那朵花拨回到眼前,花枝疏影中看着远处对着姐妹说话的人,隐藏在发下白皙的皮肤,若寒冬冷夜中,白雪映照着的月亮,明晃晃的引的人即使寒冷也想一探究竟,再往下细看她的身段,沈岚不得不承认她实在比不上。
论相貌,论身段,这个花厅中有几人比得上呢,可那又如何呢。
齐夫人寒暄间隙看了一眼厅中情况,招来丫鬟,“去看看世子。”
丫鬟自是懂得夫人意思,俯身退了出去。
用膳完毕,众人移步到了游桃院,秦瑜看着桃花,萼片为卵形,花瓣为椭圆形的,桃花粉红一簇簇绽放着,还有稀有品种,开着白色花朵。
她揪了一片花朵,手指便染上了一片红晕,蒸腾着艳艳香气,英嬷嬷进到桃园,看着小姐几步走上前,俯身在小姐耳边回禀打听到的消息。
她了然,转身欲走,感到衣裙被英嬷嬷攥在手中,安抚着拍拍手,“嬷嬷,我知道该做什么。”
说完抽出衣裙远去。
她钻入桃园愈走愈快,感受到身后慢慢响起的声响,血液忽然涌上头脑,嗡嗡地叫嚣着。
忽而看到几位小姐,秦瑜平了心神上前寒暄了几句,待她们离去又转身投入了园林。
她早看到了跟着自己的几人,在花厅中自己就被远远盯上,她们也许认为自己不认得她们,可上天垂怜,她们化成灰她也忘却不得。
她跟着前世记忆中的路线,左拐有拐,时而碰着几人攀谈几句,时而走到远处娇笑两句吸引她们的视线,终于她觉得时机到了,闪了身形奔着前方而去。
她听着远处的敲打唱作声,四周静寂无人,慢慢打开后窗,跳了进去,脱下鞋履,慢慢爬着台阶,到了二楼,看着堆满杂物的一角,她轻轻搬动着东西,有了大约孩童空间,她委身了进去,轻轻推开窗户,往一墙之隔的炭盆内扔了一点东西,然后轻轻阖上缝隙。
做完一切,她的额头上已浸出汗滴,慢慢缩回在狭小的空内,听着旁边屋内沙漏传来的沙沙声,秦瑜摸着怀内的匕首,新发于硎,细微的颤抖带着发起鸣音。
依着墙壁,上面冷意迫人。
桃林只有两处,一处是桃雀厅,齐夫人要在那处点戏,剩下的这处也就是碧桃阁了,碧桃阁三层之高,一楼古玩字画,二楼会客远眺桃林,三楼收藏古籍,当初修建时,在二楼西北角处修了一处窄层,本想下人在此处听从召唤,由于齐国公府人少,下人偷懒,慢慢的也荒废了。
一刻钟后,她听着隔壁传来邪佞声音,穿透墙壁震地她头皮发紧,“宋贤弟,来,有请。”
齐望族打开窗户,桃花叶绿,偶然显现的莺莺燕燕,甚是有趣。
他站在窗前远眺找寻那抹柳绿佳人,因着事成在即,也不燥了,端看眼下很是翩翩君子。
宋书尧晓得所图所为,虽有些不舍但也知晓何为重,再着她成了妇人滋味更是别致,笑吟吟地恭维道,“多些齐世子相邀,否则怎会看到如此美景”。
齐望族没心与他周旋,便点了点头算是应和。
宋书尧也不恼,前些时日上京闲逛之时,遇到几个泼皮无赖,偶遇齐世子仗义执言,几番攀谈下来,两人相交甚欢,这段时日更是跟着他见了上京城内不少繁华,颇有些志得意满。
“愚妹能得世子青睐是她的荣幸,舅父若是知晓,还要感谢世子大恩。”宋书尧逢迎着,“世子俊美非凡,身姿伟岸,愚妹花容月貌,若是事成,外人只道天作之合,能促成良缘是世子给我的情分”。
齐望族此刻方转身,笑意不达眼内,藏着洞若观火的冷厉和戏耍,看着他身子萎缩才哈哈笑了起来,宋书尧只咧嘴笑笑,再也没了刚才的自傲。
立在当场宋书尧心内百转千回,可惜婷儿能再貌美些就好了,失了如此好的机会,又暗叹还是长得平凡些好些,这些时日他也见了齐世子在香云庄的手段,没有姑娘是全须全尾的出的来。
他看着沙漏已走光,抱拳说道,“世子先忙,小的告退”。
齐望族挥了挥手,奴才俯身退出去阖上门,他躺在躺椅上,悠哉地晃荡着。
屋静风过,一墙之隔秦瑜听到他们拿父亲如此嬉笑,只能不断平复心绪方压制着一跃而起。
她听着里面安静下来,轻轻抬起身子,透过刚才留下的缝隙,拿出怀中的东西吹了进去,等了半刻钟,听着摇椅没了声响,推开窗户跳了进去。
两世纠缠此刻猩红了她的眼,抽出怀中已温热的匕首,对着眼前猛刺过去。
破风声让摇椅上的人猛然睁眼,全力侧转过去,看着匕首全部没进两指厚黄花梨木扶手,才知是置他于死地。
目光激烈胶着,他目露凶光,一个玩鹰的人,不成想今日被鹰啄了眼睛。
暴戾之气迸发,两人气势相对不予退让。
看她决绝抽出匕首,再次袭来,只能滚地躲避,奈何吸进去的迷药起了效用,躲闪不及还是被对方击中,腿上的疼痛使得他大喊一声。
他捂着潺潺出血的伤口,狠毒地望向步步逼近的人,大气喘着犹自说着狠话,“何人...有本事真面目示人...刺杀皇亲国戚,诛灭九族...”
听着血一滴一滴的掉落声,她只觉得心内爽快,可还是不够。
英嬷嬷被乱棍打死,紫叶死于非命,紫玉和藕荷悲苦一生,再想到前世的自己在地上苦苦祈求的时候,他是否起了恻隐之心,不,他没有,他只会更加嚣张的肆虐着,满足他的变态**。
她死死盯着往门口蠕动的他,地上一串血红让她弑杀疯狂,她走到眼前是用了两世,被他残害的无辜女子,她欣赏够了他的残败,慢慢走到跟前,举起手中的匕首狠狠刺了下去。
“噔!”短兵相接,声音嗡鸣出声。
斜后方伸出长剑挑离了她的匕首,不期然被打断,恨意让秦瑜俯身拿起匕首刺向阻碍她的人,齐望族该死,保护齐望族的人也该死,此人坏她好事更该死。
秦瑜早失了心智不管不顾地冲上前要和来人同归于尽,那人躲闪间抓住她手腕拢到怀中,强迫她动弹不得,在她耳边轻轻说着,“是我”。
无奈怀中女子挣扎的厉害,看着她红彤彤的眼睛,一身的宽大黑衣,上面沾满灰尘和溅上的鲜血,心中不忍手中一松,被她脱离开来。
看着匕首直面而来,那人只堪堪挡开,看着已爬到门边的人,拿起手边的瓷瓶,对着他的脑袋砸了下去,砰的一声声响,惊回了她的理智,匕首离着面门一臂远停住。
秦瑜眼波闪了闪,听到楼梯响起婢女问询的声音,“世子...”脚踏楼梯的声音瞧在两人耳膜。
“走!”
秦瑜已回神,拉着他走向刚才爬窗的窗户,然后把物品归置到原味,走到无人之处,把她身上的外衣和匕首收了起来,见那人脱了黑衣,吹了一声哨,东西便都带走了。
瞬时,响起女子嘶吼的声音,“来人,有刺客!”
尖锐的声音传遍桃林,惊起鸟飞禽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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