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铃声随风而起,脆声传到远处,缥缈空灵。
陈氏看着跪在地上的木蓝,头发散乱,嘤嘤跪地哭泣,眼睛似是淬了毒要射杀她,拿起手边的茶盏狠狠地掷向这个不要脸的贱皮子,斜里伸出一只手,挡了茶盏,滚烫的热水洒了那人一手。
木蓝灰心般承接夫人的怒火,看着滚在旁边的茶盏,抬头看着挡在前面的男人,茶叶洒满了衣袖,滴答往下落着,一直隐忍的哭泣此时才放开了声,怯怯伸出手拽着眼前男人的衣角。
秦仲怀看着陈氏张牙舞爪的泼妇样子,极力忍着不耐,厉色说道,“看看你的样子,还怎么称的上当家主母。”
陈氏早被眼前行径气红了眼睛,此刻听着他一味指责,怒火上头,拍着桌子与他辩解,“我如何称不得,你又是什么好的,和夫人陪嫁丫鬟勾三搭四,苟合在...”
“咣..”
陈氏木然摸着脸,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还未反应过来,屋子里静嬷嬷倒吸一口气,木蓝闭着眼缩在椅子边。
二老爷把手藏在袖中,手心隐隐发痛,风穿堂而过,院子里静寂无声,只有衣袖上滴答落下的茶水。
“秦仲怀,我跟你拼了,你居然打我!”
陈氏似是一头母兽一跃而起,可后宅女子总是软弱些,二老爷第一次打还后怕些,可看着眼前半老的女人,只剩下厌恶,推搡间渐渐手里用了力度。
“夫人!”静嬷嬷看着躺在地上的夫人,额角淙淙涌出的血,红色很快染了大片的地面,抱起夫人对着外面喊着,“快去请大夫!”
二老爷看着屋中动静,觉得烦乱的很,扶起地上的木蓝,大步出了屋子,木蓝回首看着屋内慌乱的景象,迎着静嬷嬷的目光平静无波,回首后伏在老爷怀中颤抖不已。
秦瑜在父母身后出秦府门时,正好莲花苑派人请的大夫进了秦府门,秦管家还在和妇人纠缠,被她抱着腿挣扎不得。
秦瑜一行人没有盘查,箱笼很快装了马车,嘚嘚的驶向新府邸,身后的杂乱很快甩在身后,围在秦府周围的人此刻才晓得原来秦府两位老爷分了家,可老夫人不跟着长子,反而和幼子占据秦府,长子分出去单过,简直是当今第一闻。
下面顿时响起嘀咕声,
“听说秦大人,只分得一处铺子,眼下的住所还是租的呢。”
“不会吧,虎毒不食子呢,这老夫人也太心狠了。”
“这不就是爱幼子呗,二老爷一家可占尽了便宜,在外面这么多年,这秦府一点一滴那里是他的,没想到刚回来捡了一个现成的。”
“这秦府,糊涂的很呢。”
“我看,是这府里老人自身持不平,做不正,家业早晚得乱。”
秦管家恨不得此刻把围观的百姓驱离走,可无奈被妇人抱住动弹不得,窘迫模样被百姓指指点点,时不时传来笑声。
巷角马车内,一身玄青色直缀的赵时逸,看着远处车马走远,放下车窗,对着福顺点了一下头。
福顺下了马车进入百姓,拽了一下身穿布衣的福安,两人退出人群,架着马车远远缀在后面。
九月桂花香飘十里,清透日光穿过车窗在秦瑜素白色衣裙上撒下斑驳光影,蜜甜的香味充斥着车厢。
黑白的眸子分外灵动,眉梢挂着松快的喜悦,藕荷在外面叽叽喳喳,看着荀补骑马跟在侧面,直看得紫玉羞红了脸,再也不敢抬头。
荀补却毫无所觉,频频望着后面,“小姐,后面跟着辆马车。”
车窗打开,秦瑜往后看去,身子一顿,脸色有些不自然,“愿跟就跟着吧。”
荀补勒停马,唤了两个镖局兄弟,转到了车队后面,遥遥抱拳,警惕的意味不言而喻,是敌是友,暂且看看。
一路顺利进了柳福街,田有才,秦达两口子带着小丫鬟,粗使在门口候着,远远看到兴奋地呼喊起来,周围邻里听到动静,出来瞧到这个情景,俱都回去禀了主子,不出片刻,均出了几个小厮,帮着牵马卸车架,箱笼却不动。
秦伯商看的直点头,下面奴才这样,主子品性定是差不到哪里去。
朱漆大门上悬挂着匾额“秦府”,秦伯商抬头看去,忽然笑了起来,恣意潇洒,原来是前些时日瑜儿缠着他写大字帖,当时他问写些什么,女儿煞有介事说到秦府两字便可,没想到是放到了此处。
朗笑着进了大门,没有秦府的繁复细致,玲珑精致的亭台,一眼望过去大气开阔,绕过嶙峋高山迎客松影壁,进入垂花门,廊院檐角,清雅素净,却带着巧思,譬如右边粗壮石榴树,上面赤红硕大石榴挂枝头,让人垂涎欲滴。
青竹一排,芭蕉两棵,想必雨打芭蕉,风穿竹林,必是十分惬意。
进入后院,布局却错落排列,虽紧紧挨着,中间围着一池塘,四角凉亭毗邻,割据成了两个小小的院落,正是符合他们眼下情况,简直量身定做,赵氏很是喜欢,连连安排福嬷嬷收拾一应事宜。
廊柱轩窗上贴上了过年才有的对联福字,红彤彤的,很是喜庆,院子中的人俱都喜笑颜开,
跪地恭贺道,“奴婢等恭贺主子新迁。”
“起,赏月银三个月。”
府内喜悦沸反盈天,巷子中赵时逸听得嘴角上扬,然后是搬箱笼的声音,直到天带暮色,才回了护国将军府。
秦瑜在新府邸日子过得悠闲自在,不敢用的炉子也拿了起来,炭烤栗子,番薯,整个院子香喷喷的,赵氏在后院开辟了一块地方,虽然时节不对,但也翻了翻地面,留着明年开春撒些种子。
这些时日上京出了两件大事,齐国公接了两个外室进了府,均带了儿女,齐国公夫妇的二十年的鹣鲽情深眼下成了笑话,大长公主老驸马棺椁迁到了祖宅,名义上说是托梦思念故乡。
秦瑜却不得不深思了这两件事,齐国公接外室进府这事,在前世却没有,直到齐夫人死去,都认为她和齐国公是伉俪情深,嘲讽她一辈子困在齐府,这又是哪里出了岔子。
还有老驸马当年在宫廷大乱中,保驾重伤而亡,皇帝赐未明山庄放置棺椁,此次大长公主数次上书,只能说狩猎的波澜隐于平静下,只是不知浪涛多大,想到固安,多了份忧虑。
“下晌,给大长公主府送个帖子,邀固安来新府。”
英嬷嬷放下绣活,问道,“万小姐和萧小姐呢?”
藕荷喜爱凑热闹,说道,“小姐,搬了新府邸,趁此机会温居吧。”
秦瑜挽了一截袖子,漏出里面白皙皓腕,俯身细细写着,曝晾时方出声,“也好,上次绛清有个安排,正好这次也一起商量下。”
帖子送到五小姐院子里时,已到了各院落钥的时候,丫鬟满谷笑着接过帖子,转身却撇了撇嘴,但凡秦小姐送来的东西,必得层层拆看,也不知整日防些什么。
满谷拿着帖子走到门口,便听到里面颤巍巍的似猫儿的叫声,细细绵绵,挠人心肺,脸色涨的通红,也不敢出声,刚欲离开,忽而听到一管子娇媚声,“可有事?”
满谷忙俯身回禀,“秦小姐的帖子。”
下一刻便听到软鞋沙沙冉冉的拖地面的声音,随后跟着沉重阔步声,便听到声音一顿,“若是耽误我的事,你也落不到好。”
黑夜中阴郁的笑声刺得满谷恨不得堵住耳朵,门扉漏了一个缝隙,抬头看着小姐一身胭脂红纱衣,里面是珠色齐胸襦裙,白瓷般肌肤上满是点点红痕,眼尾带着湿意,妖艳魅惑。
“去西厢房...”
门猛然关上,万绛清手捏着帖子,紧紧靠着门扉,身后的人步步紧逼,灼热的她不禁颤抖,火热的气息喷在耳边,耳朵一痛,舌尖转了一圈,万绛清身子发麻,彻底软了下来,若不是腰间大手桎梏,她便会委顿在地。
呵笑出声,气息洒在脖颈起了细密的疙瘩。
“胆子大了,敢甩下我!”
身子翻转,眼神却一派冷清,似是彻底激怒了眼前人,恶狠狠的咬上锁骨,她顿时连连抽气,打横抱起,她惊呼出声,几息间帐幔垂落,气息钩缠,他似是不给她喘息机会,惩罚般重重落下,直到她眼神迷离,只觉天旋地转,气息殆尽,带着哭音求饶,最后只得恶狠狠的威胁,“你若再这样,我们便一刀两断。”
身上人撑起臂膀,暴戾地盯着她,下一刻便暴风疾雨袭来,撕扯着耳朵威胁道,“召之即来挥之则去,拿我当球踢呢!”
万绛清心内恐慌,做不得她想,又是一番随波逐浪,事后,两身黏湿,她推了推覆在身上的人,难耐出声,嗓子因哭喊干涸有些嘶哑,他一脸餍足舒畅笑出声,翻到一侧,月色皎皎,却比不过眼前白皙红润的脸庞,似以前吃过的水蜜桃,想到此眼神便有些晦暗,刚欲出手,便见她利落坐起,穿起衣裙,下床挑起烛火,拿起帖子细细看着。
烛火一闪,她脸色簇然染上喜意,他见多了她冷清无所谓的样子,便晓得此刻的喜悦是发自内心的,他有些吃味,心底涌上细密的阴厉,想要掰过她的身子,望望这真正的开怀是何样子的,手指来回搓捻,到底忍住了,心内嗤笑不过你情我愿,互相利用罢了,若是他较真反而只得她嘲讽。
“瑜儿乔迁新居了,终于脱离了那起子人,我得好好想想送何礼物。”她丝毫未察觉到床上气氛已不对,兀自激动。
“明日去我库房找找。”
她低着头念叨着,“让满谷点点箱笼,早起去趟天工铺,记得上次瑜儿问了问核桃木摇椅,应是喜欢。”
寥寥几句宛如尖刀刺人鲜血淋漓,冷硬无情,出声嘲讽道,“何必如此划分清楚,到了此时才说这个,是觉得我无多大用处舍弃了吧。”
两人不约而同想到对方婚事上,万绛清身子一顿,无所谓说道,“等你和姐姐成婚,自是划分清楚。”
床上人彻底冷下了脸,理好衣襟,那双凤眼中全是风雨,看的人骇然,“我看你是迫不及待些。”
门扉敞开,秋夜的风刹那灌满,刚才的满屋温情旖旎只余冷风呼和,万绛清心内一滞,复又敛眉看着手中账册以及写满的细细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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