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晕过去了才被解开手腕，嫩生生的手腕被绳子磨破，一圈圈红痕像在说主人这两个小时中遭受了非人的待遇。

李不疾照旧给他清洗干净，如果他还醒着，会清楚地知道李不疾是有多小心谨慎地抱着他去清洗，又是在洗完把他放床上之后用多温柔的吻，吻他的额头和哭肿的眼睛。

他在这场单方强迫中想要的所有亲吻和拥抱，其实李不疾在事后都悄悄给他了。

可他晕过去了，他不知道。

纪时雨再醒过来的时候，手腕上缠了一圈纱布，他晃了晃发酸发疼的手腕，从床上下来找水喝。

在楼梯上碰到了端着水迎面走上来的李不疾，他条件反射地退了一步，他又开始重新害怕李不疾了。

李不疾没点出他害怕的反应，看着他问：“能走吗？”

他弱弱点头，迟缓地叫了一声哥哥。

李不疾单手把他抱起来，抱回了床上，水杯递给他，他喝了一口发现是温水，一口气全喝光了。

他靠在枕头上，把被子盖到了脖子，眼睛被他哭得很肿，眼皮肿的快要把眼睛压住，他肿着眼睛小幅度地转，悄悄觑着坐在床边的李不疾。

过了一会儿，他确认李不疾眉眼没有什么怒火之后，他才敢开口：“哥哥。”

“说。”

他像是犯错误的小猫小狗，知道惹主人生气后，要安分守己一点，趴在主人鞋边耷拉着眉眼等主人气消。他悄悄的一点点蹑到李不疾身边，抱着他一只胳膊，半张脸靠在李不疾身上，脸颊轻蹭。

李不疾被他蹭的心都痒了，嘴上还是严格：“做什么？”

他拉起李不疾的手，把自己的小手塞进去和他十指相扣，讨好地说：“哥哥，你不要生我气。”

“气过了。”

他无比讨好和害怕，哪怕是他主动和李不疾牵手，李不疾都没有回握住他。

他又说：“哥哥，你抱抱我。”

李不疾并未动作，他想，他哥大概率还是有点生气，虽然嘴上不说，于是他主动跪坐起来，伸出双臂套住李不疾的脖子，“好吧，那我抱你吧。”

李不疾虽然没回应他的拥抱，但也没有推开他。

他太像一只受过罚的小动物了，浑身软软的，白腻的双腿跪着，纤细的胳膊抱着“主人”不放，嘴里黏黏糊糊的说些好听的话。

“哥哥，我知道错了。”

李不疾终于肯理他：“你哪里错了？”

“我不该未经允许私自出去玩，还夜不归宿，喝陌生人给的酒，不接哥哥的电话不回信息，跟哥哥说很伤人的话……哥哥，你原谅我吧。”

纪时雨是个懂反省的小孩，甚至知道罗列自己犯错的桩桩件件，知道做错后乖乖道歉，那就还值得原谅。

李不疾伸出一只手托着他的后背，纪时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哥哥抱他了！

他把自己和李不疾隔开，吊着脖子和他面对面，他顺杆爬，“哥哥，你亲亲我吧。”

“……”李不疾表情一僵，“不亲。”

“亲亲我吧～”

“怎么不去找请你喝酒的人亲？”

“哥哥！”他一下子就生气了，当然还有些紧张，毕竟或许李不疾不知道他输游戏的时候差点就和白善禹接吻了，他是绝对不会说的，说出来徒增哥哥的怒火，他才不笨，不会给自己找罚受。

“怎么？我说的不对？”

“不对！”他言辞纠正后，小声说，“我才不亲别人……”

嘀嘀咕咕完，李不疾依旧没有要亲他的意思，纪时雨认命，好吧，那等哥哥彻底气消，他又躺下去了，抱着他哥的脖子，靠他哥怀里。

李不疾单手托着他的背，任由他无赖地抱着。

纪时雨眼睛不舒服，眼皮闭上后眼珠在里面转了几圈，李不疾低头看他，在他肿到令人心疼的眼皮上亲了一下。

他立马就发现了，撑起来问：“哥哥！你刚刚是不是亲我了？”

李不疾否认：“没有。”

“有！你亲我眼睛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亲你了？”

李不疾耍起了无赖，可是这不是废话吗，他刚刚闭眼了，当然看不到他亲自己，可是他感觉到了啊。

“你就是偷偷亲我了。”

“谁稀罕亲你。”

“你就是亲我了！！！”

按照李不疾对纪时雨的了解，再争会儿他估计又要以掉眼泪逼李不疾承认，李不疾懒得和他周旋，扯开他抱自己的手臂，“换衣服下来吃午饭。”

“哦。”

中午是李不疾点的外卖，是他最喜欢那家粥，纪时雨刚睡醒吃不了太硬的菜，加上他刚刚挨过收拾，只能吃清淡一点，但估计完全清淡他又会闹，所以除了粥，还点了奶香小馒头、虾仁蒸饺、藕盒、虾饼等等他爱吃的。

纪时雨穿了一件很宽松的卫衣，鹅黄色的，衬得他人更幼更嫩，没穿裤子，穿了个平角内裤，摸摸索索下楼吃饭。

李不疾刚摆好，拉开椅子坐下，纪时雨根本没有朝着自己的位置走，反而是走过去一屁股坐在他腿上，直接先拿了个藕盒，嚼两下全塞嘴里了。

李不疾都懵了：“纪时雨？”

“哥哥，好吃。”

“你没有自己的位置？”

他赖起来了：“哎呀，我的屁股好疼，我要坐软软的地方才行。”

“给你垫个垫子。”

“我不要，我饿了。”

“你洗手了吗，就手抓？”

“我洗了！”他侧过头很骄傲地说。

“坐你自己的位置，你这样我怎么吃？”

不够勇敢的纪时雨以前也做不出来这种事情，只是这次好像把他哥气的太狠了，他也害怕他哥以后真的把他锁起来或者怎样，还是讨好居多。

坐一下哥哥的腿怎么了，他又不是没坐过。

李不疾似乎认可了他的行为，骂了他一句之后由着他去了，他其实也就是单纯坐着，其他也没做什么。

过了会儿李不疾主动跟他说：“我下午去北京。”

李不疾这次是旷课回来的，他们专业因为要提前放假，所以元旦在补课，纪时雨不知道，以为他也放假所以回来了，明天恢复上课，他今天走的话也是合理的。

“你自己在家乖一点，我放寒假就回来。”

“好的哥哥。”他吃的两腮鼓鼓，还抽空回话。

李不疾警告他：“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纪时雨我不会原谅你了。”

纪时雨保证：“知道了，不会了。”

“你下午好好休息，明天不舒服就多请一天假，有事联系我。”

“好。”

一餐饭吃完，李不疾把他从腿上掀下来，换了一套衣服拿好证件准备去机场。

纪时雨跟着他到门口，李不疾走之前最后跟他强调了一遍：“关好门窗，家里没人的时候不要随便开门，出门让吴叔送，不许不接电话不回消息，有什么事联系我。”

纪时雨忙不迭点头，李不疾快走了又想起关键的一句：“好好学习，明年要考P大。”

其他的，他都很及时的应了，唯独这句，他没有第一时间答应，李不疾又强调一遍：“听到了吗？”

他这才点头。

真的离开前，纪时雨问了一句：“可以抱抱我吗哥哥？”

李不疾开门的手顿了下，没回头：“下次再抱。”

门关了，他小声地说出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哥哥，再见。”

纪时雨回到客厅，脸上的表情耷拉下来，他坐在沙发上把自己的腿蜷进卫衣里面，抱着双腿。

这两天发生太多事情，和李不疾有关的，和自己有关的，虽说送走李不疾心里多少会有些不舍，在遭受一些不好的对待之后，他还是渴求一点温暖，可是李不疾没有给他。

他说不清在保证后还是想离开是因为李不疾少给了他一点温暖还是他本就要离开。

后知后觉早上，李不疾绑住他的手腕，很残忍，他还是感觉缠着纱布的手腕很疼，却不及心疼，这是李不疾第一次不听他说，他说很疼，不想要被绑住，李不疾并没有心疼他。

他不是傻子，不会通过今天李不疾对他下狠手预测不到将来他会不会更狠心，但他目前能做的还是讨好，哄着。

离开李不疾后，哪怕会面对很多险恶，他还是想离开，离开的方法就从故意不和李不疾考一个大学开始。

将来李不疾责备他也好，生气也罢，他都有理由，其实他在回应李不疾的时候，就已经告诉他了——他不去P大。

不去P大的话，高三会轻松一点。

但他会假意在平时刻苦努力，营造一种假象，模考和所有考试他都会尽力，不能让李不疾起疑，只要最后没考上P大就好。

他知道用前途赌一个不确定的未来很冒险，很愚蠢，可是一无所有的纪时雨没办法，这是他唯一的能想到的最理所应当，不会让桂姨伤心，不会让李不疾起疑，让自己心愿达成的三全其美的的方法。

年少的纪时雨，有很多不好不坏的品质——乖顺、怯弱、讨好，可是他终究是独自长大的人，失去很多让他看清很多，他比旁人更多了一份执拗，追求自我的价值权衡之下并不划算，可这是软弱惯了的他特别想要实现的事情。

虽然李不疾对他其实不算坏，只是热衷一些□□关系罢了。李不疾忍让过他，保护过他，安慰过他，可是哥哥，人生在世，并不是所有的都会如愿，哪怕你是不可一世，天之骄子李不疾。

纪时雨在年少的时候也做过很多不好不坏的决定，他寄人篱下，深谙中庸之道，这是头一次，他非要在是否好坏里面选择仅有的那一个。

不为别人，是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