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证件,我们只能坐大巴先去邻市,然后想办法出省,你之后有什么打算,跟我去山东吗?”刚出小区,赵钊带纪时雨上了车,他租的一辆。
天气渐冷,他就穿了个睡衣,出门这几步冷的直哆嗦,赵钊打开暖气,递给他一瓶热牛奶,“暖暖手,我们先走,防止他今晚回来,我们今晚就得走,现在去车站。”
纪时雨点头,不胜感谢:“谢谢你赵钊,真的,真的谢谢你。”
赵钊心疼他,毕业那天那么明媚想着未来的纪时雨,此刻变得如此沉闷,离开那个家之后装在脸上的笑就彻底没了,他变得憔悴、可怜、萎谢,还瘦了。
俩人驱车去了汽车站,赵钊把车留在了停车场,“走吧,还有十分钟发车。”
“那这个车怎么办?”纪时雨问。
“没事,我让朋友来还。”
赵钊边说边把外套给他套上,纪时雨正要拒绝,赵钊说:“穿好,路上病了会耽误行程。”
纪时雨只好缩进长长的外套里,检票后上车,大巴刚开不到十分钟,路上就有人检查,纪时雨没有证件一定不能被查到,赵钊忙把纪时雨抱住让他靠着自己肩膀睡觉。好在是抽查,查了几个人并没有查到他们,大巴再次启动,纪时雨也松了口气。
距离李不疾下班时间很快了,估计最多上高速,李不疾要是没有应酬的话就会下班准时回来,纪时雨的整颗心都揪在了一起,他怕走不掉,也怕李不疾发现,可他迟早会发现。
这些天陪着李不疾演戏他很累了,是那种打从心底的累,感觉榨干了每一丝精力的疲倦,冬天车里开了暖气,赵钊又把外套给了他,纪时雨靠在他肩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快下班的时候李不疾看了一眼监控,妹妹在阳台,有监控的房间里没看到纪时雨,李不疾猜测这只小懒猪应该在睡觉,正准备打电话问阿姨今天他有没有想吃的东西,自己方便等下给带回去。
正巧阿姨打来电话,本以为是告诉他纪时雨今天想吃什么想要什么这类的事情,没想到开口而出的却是他无法接受的事情。
——“不好了少爷,小少爷不在了。”
——“不在了?不在了是什么意思?”
——“小少爷不在家里,我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纪时雨不在家,他能去哪里?他还能去哪里?他都不知道自己住在哪里。李不疾当即回看监控,发现纪时雨在下午三点多在厨房和阿姨说了几句话,然后提着垃圾袋出了门,就再也没有回来过,难道说,他借着倒垃圾的名义,逃了出去?
可是不应该啊,他能逃去哪里?他的证件都在自己这里,他没有证件没有手机没有钱应该寸步难行,怎么会这么毅然决然的离开。
有一个显而易见的答案呼之欲出,可李不疾不敢往那边想,纪时雨没有任何可以联系外界的手段,他能找谁帮他?
回到家后,李不疾先询问阿姨下午的情况,阿姨也急的不行,她急需用钱,李不疾开的工资很高,工作又简单,就让她做个饭打扫卫生看好小少爷,没想到她就没做好,阿姨心觉愧疚,连声道歉。
被李不疾打断:“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跟我说今天下午的情况。”
“好好好,是这样的,下午小少爷来厨房问我垃圾是不是要倒掉,我说放那里我自己去倒,可小少爷非要帮我,我想着垃圾桶就在门外不远处,也就没多想,小少爷出去后很快又回来,我听得很清楚,有两声关门声,我以为他回来了,也就没出去看。谁知道......早知道我应该出去看一眼的,不,我不应该让他出去......”
事已至此,说这么多也没有意义了,后悔也没用,当务之急是要把纪时雨找回来。
小区外面的监控他没有,需要去物业调取,李不疾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问阿姨:“阿姨,这几天家里有来人吗?纪时雨的朋友之类的。”
阿姨想了下,“没有,小少爷的朋友没有来过,不过——”
李不疾捕捉到:“不过什么?”
“不过倒是来了其他人。”
“什么?”
“说是物业来检查的,但他好像走错了,应该是去我们隔壁那家。”
肯定是他没错了,就是不知道他是谁,李不疾继续问:“还记得当时那个工作人员长什么样子吗?”
“个子高高的,皮肤有点黑,长得倒是挺帅一小伙,估计二十来岁吧,年纪不大。”
李不疾心中已经有了猜想,但是还没完全确认,“他进家里了吗?”
“啊对!我想起来了,那天他本来走错了,按理来说去另一家就好,但是小少爷让他进门了,小少爷说卧室浴室的灯坏了,让物业去看了眼,我本来也想跟着,但小少爷说不用。”
李不疾蹙眉,浴室的灯肯定没坏,他俩竟然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明目张胆的密谋?
“他俩在卧室待了多久?”李不疾问。
“没多久,没几分钟,不过物业走了后,小少爷特意来跟我说不要把物业来过家里的事情告诉你,说怕你担心,现在想来,确实有点可疑。”
李不疾调取了头一天的视频,“物业人员”进门的那一刻,这不是赵钊是谁?
纪时雨有够厉害的,能不动声色联系到赵钊,可问题是他怎么联系上的?又怎么能说动一个人从那么远的地方来找他,小看纪时雨了,不仅能勾搭上司,还能勾搭室友。
物业那边的监控,看到纪时雨出门后和赵钊一起走后门走了,监控只到小区后门,最后出现在监控里的画面是纪时雨被赵钊扶着上车。
李不疾震怒,派人去查:“所有交通站都去查,看有没有纪时雨和赵钊买的票,市内宾馆酒店都要查,找最近没有实名登记的地方。”
怕就怕来个灯下黑,逃跑给人的第一反应就是越远越好,但是纪时雨很聪明,他可能会预测到李不疾会查各大车站机场,所以暂时留在市内,等查不到去查别的地方的时候,再逃走。
李不疾头一次这么恨纪时雨的聪明,纪时雨是个智商高的小孩,可是他钝感,呆笨,真诚,所有的心机都用在了和李不疾作对上面。
纪时雨没有证件大概率坐不了飞机,火车高铁一样查证件,如果市内没有找到,很可能做了查的不严的大巴。
这边乱成一锅粥的家里,一窝蜂的去找纪时雨的踪迹,那边到了晚上十点,纪时雨已经和赵钊到了临市。
找了个相对整洁的宾馆,赵钊把他安顿好,自己去了隔壁房间,纪时雨却留住了他,“就在这里好吗?就在这里。”
赵钊沉默,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我就在这里,等你睡着我再走。”
纪时雨又累又困,饭都没吃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醒不来的梦——梦到自己被困在沼泽,李不疾一步一步朝他走来,那双眼通红还有血丝,他掐住纪时雨的脖子质问他为什么要逃走?纪时雨双脚不能动,眼泪控制不住的落下来,他想要大喊,想要有人来救他,张着嘴一句都喊不出来。李不疾逐渐变得疯狂暴戾,最终,他喊出来一句哥哥。
“哥哥!”纪时雨猛地惊醒,睁大眼睛剧烈地喘气。
赵钊还没有走,看着他被梦魇住的样子万分心疼,他给纪时雨倒了一杯热水,扶着他慢慢坐起来,绝口不提李不疾的事情,“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纪时雨脸上都是泪痕,梦里梦外都在哭,他靠喝水来缓解焦虑和恐惧,“哥哥,我梦到哥哥了。”
他还后知后觉的害怕,赵钊没有问,也没有催,等他缓过来。见他喝完水,准备让他继续睡,纪时雨摇了摇头,把自己团起来,缩在床头,“我睡不着。”
因为一睡着就会梦到李不疾,李不疾质问自己为什么离开,对得起桂姨吗?
纪时雨对得起任何人的人生里,只对桂姨有所亏欠,若这天底下,他只对不起一个人,那就是桂姨。
比被关起来,□□,甚至死亡都还要让他害怕和不能接收到的事情是桂姨对他失望。
他把头埋在膝盖上,过了会儿才抬头,问:“能陪我聊聊吗?”
赵钊把椅子拖的离他更近一点,“可以。”
“桂姨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重要的人,我以前也有美好的家庭的,我也是爸爸妈妈爱意的结晶,可是他们离婚了,离婚后再重组家庭,我就没有位置了,我妈妈去了美国,我爸爸在德国,留十二岁的我在国内,桂姨把我带回了家,桂姨就是哥哥的妈妈,她对我比对哥哥还要好,把我当她的亲生儿子,我不能对不起她,做让她失望的事情。”
“可是我还是做了,我和李不疾发生了关系,我没有办法面对桂姨,她对我越好我越愧疚,高考我就想离开,所以我故意少写了两道大题为的就是不和李不疾在一个学校,可是桂姨要找人来照顾我,还要让他周末飞过来找我,我不想让桂姨担心,我还是去了北京。大学的时候因为和你去游泳,和你去参加同学的party,他把我关起来了,关了一个月,对外谎称我做手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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