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什么？”

成玥边练边盯梢，但见成钰在望远镜前半天没动，知道她应该是看到了什么特殊情况。

成钰看成玥都凑到了身边，表情有些不自然，不过瞬间就恢复了原状，说出了刚才在望远镜中看到的事。

她感叹道：“病毒的影响力太强了。”

曲雪翎在被感染之前，胆子很小，一经感染，连朝夕相处的人都能下手，看来人脑对智慧体的吸引力不可小觑。

一连几天过去。

“找到了吗？”

见苏永康和叶伟回来，赵德急忙问道。

叶伟叹了口气，摇摇头。

这一片的别墅区早在最初来时就被他们翻了个遍，但是能找到的食物还不够他们塞牙缝的。

最近两天，叶伟和苏永康就开始试着去山上找些鸟兔之类的野物，收获太少了。

他们甚至都开始找老鼠吃。

叶伟长长地舒出一口气，重新打起信心，安慰着众人：“没关系，等了这么些天，也快要下雨了，到时候她们电网估摸着就起不了作用了，我们就有办法了。”

赵德阴鸷地笑了起来。

太好了，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腿部受的伤并不是跟严重，只是他怕痛，这些天过去也好得差不多了。

苏永康瞅见了赵德脸上的阴沉，默默往角落挪了挪。

“快下雨了。”成钰抬头望着天。

成玥跟着望过去，天色黑压压的，乌云开始往别墅方向聚集。

“这次的雨估计要下很久，很多天没有太阳。”成钰看了那么久的气象学书籍，终于有了用处。

“没事。”成玥压低帽檐，声音低哑。

这些天的电网根本没有通电，太阳能收集到的电能都被存进了蓄电池中，就等着那群保安自作聪明的二次突袭呢。

成玥转过身，向下走去。

成钰狐疑地盯着她的背影。

成玥从前两天开始，就把自己包裹得好好的，成天帽子口罩不离身，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成钰也没有多想，反正从来不亲近，她爱怎样自己也管不着。

露台围墙边，一整排的泡沫箱最头边的已经长了芽。

成钰扫了一眼，生菜苗，她不爱吃。

成钰喜欢的生菜、韭菜、油麦菜，她不喜欢。甚至成玥本人，她也不喜欢。

别墅二楼。

成玥缓缓取下口罩，镜中的人脸上仿佛只有一层皮，干巴巴地套在那具骷髅头上。

她摸着自己的脸，脸骨已经锋利得硌手。

成玥感染了。

她不明白，她从来没有被任何丧尸和智慧体咬到，明明自己和成钰明天的吃喝都是一样的，除了那带螺蛳粉。

总不能是有人早早地就在螺蛳粉里放了病毒吧，那太荒谬了。

比起这个，成玥更害怕的是另一件事。

她没有任何被感染的渠道，她和丧尸没有任何相同的生存条件。

除了，空气。

成玥根本不相信有人会在螺蛳粉中放病毒。

如果是有势力刻意通过食物传遍病毒，一定会选择水米这种必需品，而非大众接受面狭窄的螺蛳粉。

那就更恐怖了，成玥闭了闭眼。

如果从最开始空气中就已经遍布病毒，但是它的潜伏期远比病毒的传播速度长。病毒的爆发传播蒙蔽所有人，没人能逃得过，只是尸变早晚的问题。

成玥轻笑了一声，她总算理解了那位父亲，成钰对她的诱惑太大了，仿佛令人上瘾的毒药，明知它是毒，但是它所带来的欢愉太容易让人失去自我挣脱的能力。

她不敢再和成钰接触，每次都当甩手掌柜，将监视周边情况的任务甩给她。

成玥慢慢走到床边，她太累了，这些天每天都在忍受将成钰扑到啃食的**。

成玥的腿已经瘦得一阵风都能吹跑的地步，她不得不每天在裤子里面多套几层来支撑起来，不让成钰发现端倪。

成玥的精神一天比一天萎靡，她感觉自己应该快死了，所以死前让她多休息会吧。

拜托了成钰，让她再偷会懒。

……

“你说的是真的？”谈诗婧眯起眼睛。

李明旭信誓旦旦：“真的，她们那电网就是我帮忙安装的。”

“行，叫上人过去看看。”谈诗婧决定道。

李明旭欣然答应，这本就是他的目的。

他抬头望向郊外的青城山。

李明旭在家里藏了好几天，最后弹尽粮绝，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想起前些天安装电网的那俩姑娘。

当时网上还没有消息爆出来，她们就已经开始准备了，那她们俩家里肯定囤了很多东西。

真是可恶，提前得知了消息，居然不上报或者提醒大众，而是自己偷偷地存粮苟活。

李明旭咬咬牙，富贵险中求，反正自己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不是成功上山就是变成丧尸，索性找了个丧尸少的时间点冲到楼下准备开车离开。

最后他终于求仁得仁，变成了丧尸，不过是有智慧的那种。

李明旭最初很害怕，很少自厌，他变成怪物了，不是人，他不干净了。

但是后来，慢慢地和其他智慧体走近，一起随心所欲地在街上走，不用再害怕任何丧尸，甚至那些没有智商的丧尸还会听他的话。

他可以随便开豪车，住豪宅，日子过得不要太舒服。

唯一的缺点就是，食物越来越少了。

因为城内的活人越来越少，有智慧体的存在，幸存者根本无处遁形。

他们安安静静地躲在自己家里都会被找到。

智慧体不是毫无理智的丧尸，他们一一排查，每一处先前有人生活痕迹的居所都会被他们找到。

到了现在，城内已经没有活人了，李明旭都饿了一天了。

智慧体们决定离开这里，去别的城市碰碰运气。

在这个关头，李明旭突然想起了青城山上的那俩人。

他眼睛一亮，心里开始嫉恨起来。

虽然自己现在日子过得很舒坦，但是先前那么多天的担惊受怕，忍饥挨饿都不是假的，甚至到了最后，什么蟑螂虫蚁，能抓到什么就往嘴里塞。

要不是自己走了运，成了智慧体，恐怕早死了。

想到这里，李明旭森森地笑了起来。

两个人根本不够分的，他们有几十个智慧体呢，但是快活了这么久，她们也该死了。

……

青城雅苑56号。

“准备好了吗？”

“走吧。”赵德背上背包，他已经能够自由行走了。

叶伟点点头：“行，永康你跟上。”

苏永康站在最后，他朝着21号的方向看去，眼中闪着希冀的光。

……

“成玥！成玥！有好多丧尸冲着我们这个方向来了，成玥你快开门啊成玥！”成钰不停地捶打着成玥的房门，语气焦急。

但是半天没人开门，成钰一跺脚，干脆自己去拿钥匙开门。

“成玥！”

“干嘛？”成玥揉了揉眼睛，看向来人。

“啊！”成钰被眼前的一幕吓得连连后退，知道后背抵在了门板上她才反应过来。

眼前的人跟那天在高架上所见的智慧体没什么两样，稀疏毛燥的头发，干瘪的脸，整个人瘦得像一句骷髅。

“你是、成玥？”成钰哆哆嗦嗦出声，刚说完她就连忙否定：“不是，你是丧尸，你不是成玥！”

成玥被她的话扎得心中一痛，她拉起被子盖住自己的脸。

两人沉默了很久。

最终还是成玥先打破了寂静，她嗓子干涩，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你，来找我干嘛？”

成钰花了很长一段时间，终于接受了成玥被感染的事实，她压着嗓子说：“有很多丧尸，往，往我们这个方向来了。”

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成钰一双眼紧紧盯着床上把自己窝成一团的人，她害怕极了，万一成玥突然暴起要咬自己，她跑都跑不了。

成玥的确在忍耐，她强行忽略成钰身上的香味，说：“你先，出去。”

成钰“啪”地一声就关上了门。

成玥紧紧地握起了拳，又松开，她穿好了衣服走出房间。

成钰离她很远，连看都不敢看她一眼，活像她是什么传染病毒一样。

不过她确实携带病毒，成玥自嘲地笑了笑，忍下眼底的酸涩，走到望远镜前开始观察。

今天的雨幕很大，能见度低，但山脚下那浩浩荡荡的一群智慧体领着丧尸的队伍很是明显。

成玥皱眉，这些人的目标太明显了，毫无疑问，他们是冲着成钰和自己来的。

他们怎么知道山上有人？

成玥怀揣着疑问，细细地观察着领头的每一个智慧体。

足足有四十个，成玥一一看过去，终于在领头的队伍后面发现了端倪。

那个装电网的工人，成玥勾起一丝冷笑，原来是他。

成玥攥紧了手，这场变故最大的意外就是智慧体的存在。

按照她的计划，保安应该会在网上揭露丧尸的存在后留在家里不敢出门，而这些安装防护设施的工人也会因为丧尸的阻隔而无法找到这边。

她和成钰不需要担心任何事。

可是偏偏，保安抛家弃子，工人带着丧尸找过了，而成玥自己，也变成了智慧体。

成玥闭了闭眼，忍住喉头的干涩，背对着成钰说道：“你现在赶紧去地下室藏起来，在我去找你之前，千万不要出来。”

成钰愣了一秒，将嘴里反射性的那句“你呢？”咽了下去。

成玥现在是个丧尸，她怕什么，真正怕的该是自己吧。

想到这里，她连忙往地下室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