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乔亦在场边看纪明祺拍戏，还在反复回想昨晚纪明祺扑过来的样子。

他是真被纪明祺念到没办法。

总不能让纪明祺翻腾到天亮。

那今天就又得请假了。

纪明祺挤到他怀里结结实实搂住他的腰，就开始左一个问题右一个问题，一会儿问他听没听到之前说的话，一会儿又问他生没生气。

最后是他不堪其扰，在纪明祺的头上拍了一下，说：“睡觉。”

纪明祺在他怀里蹭了几下，把最后那点距离都压实，终于贴着他不动了。

结果闹腾了半天的纪明祺挨着他没一会儿就安心地睡着，反倒是他失眠了一阵，脑子里满是纪明祺说的那些有的没的，最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昏昏睡去。

短短十几分钟，纪明祺已经往场边瞄了不下十次。

乔亦最近看到一些帖子，里面会把纪明祺面对他时的眼神表情进行逐帧分析，纪明祺现在的样子被拍下来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于是跟小林打了声招呼，坐进了房车里。

纪明祺拍戏拍得紧锣密鼓，除了吃午饭那一会儿，根本没机会跟乔亦说话。

晚上拖到很晚才收工，剧组其他人一起去吃夜宵，纪明祺像是有严格的门禁要守，任同事们怎么邀请，说了明天见就往房车里钻。

纪明祺复工之后，杨悦给剧组安排了好几天的“流水席”，隔三差五给全剧组加餐，以表之前耽误剧组进度的歉意，再时不时放出点敬业的通稿，明面上没人再说纪明祺什么。

乔亦不想因为自己影响纪明祺跟同剧组演员的相处，把一心急着回酒店的纪明祺赶下房车，让他务必和同事们吃完夜宵再回来。

纪明祺被挡在房车外老大不愿意，看表情就是要口出狂言。

乔亦哄他：“我等你回来再睡。”

纪明祺动动眉梢，还一副损失很大的样子。

乔亦便望着他不说话了。

纵容纪明祺的结果，他昨天已经见识过。

什么都顺着纪明祺，不如现在就去推进同性婚姻合法化。

乔亦对自己没办法对纪明祺狠下心这一点已经有了清晰的认知。

私事上不损伤什么，他可以心软让步，但在一些他有所判断的事情上，他要确认自己的话能对纪明祺起到约束作用。

纪明祺是会不管不顾地自行其是，还是会听从他的话暂时克制住欲求。

乔亦也在试验。

而这一点对乔亦来说很重要。

“小纪，聚餐之后再回来，好吗？”乔亦的要求也不会很高声调。

纪明祺抱臂抿唇看别处，就这么跟乔亦对峙了一会儿，胸口起伏，恶声恶气道：“你真的烦死人了。”

光说不解恨，大步上前抓过乔亦的衣领在他的嘴唇上咬了一下，一触即分，不情不愿地转身聚餐去了。

晚上回来纪明祺还在生闷气。

洗完澡被逼上梁山似的索吻，临睡前有刀架在脖子上似的往乔亦怀里钻。

故意勒紧乔亦的腰逼乔亦跟他说话，乔亦让他放开点，他立刻逮到机会谴责乔亦：“你其实根本就不想来看我吧？好不容易来一趟就只待两天，今天一整天话都没跟我说几句，收工了你还要赶我走，你不想跟我说话是不是？跟我聊不来吗？那你跟谁聊得来？阎一呈还是那个亲戚家的女人？”

乔亦反应了下亲戚家的女人是谁，想了会儿才明白过来是谭晴，纠正道：“不是亲戚，是我妈同事家的——”

“谁管她！”纪明祺翻起来按住乔亦，“你就说你是不是不想搭理我？你烦我是吗？”

说完又担心乔亦真说出让他下不来台的话，连忙压低身体退让道：“你亲我一下，亲我一下今天这事就算过去了。”

乔亦脑海里闪过“无理取闹”四个字。

……他让纪明祺去聚餐是为了谁啊？

纪明祺是想埋怨一通说不定能把乔亦说昏头亲他一下，毕竟一直以来都是他一头热，要是乔亦肯主动亲他，那他和乔亦的关系基本就能定下来了。

现在乔亦不说话，他就开始心虚，自省是不是把人逼得太紧，万一乔亦直接跟他说开连现在这种暧昧不明的关系都保不住就糟了。

纪明祺脑子飞快地转，想着怎么在不丢脸的前提下收回刚才说的话，磕绊着道：“亲、亲一下而已，你要是不亲……”

纪明祺想说：你要是不亲就算了，我亲你也是一样。

谁料话没说完，额头一热，纪明祺在昏暗的卧室里睁大眼睛，浑身僵住。

扑到面前的气息落回去，乔亦道：“可以了吗？”

纪明祺晕乎乎地躺到乔亦身边，晕乎乎地搂住乔亦的腰，晕乎乎地闭上眼睛，晕乎乎地……一道闪电劈过脑海——

怎么就可以了？？

为什么没再坚持一下呢？

乔亦都亲他了！

虽然只是亲的额头。

但也亲了。

不是有那种说法吗？

亲嘴唇可能是有**，亲额头就是纯粹的、不掺其他因素的喜欢。

所以乔亦是喜欢他的吧？

他再坚持坚持，说不定乔亦真的会吻他呢！

……会不会是被他烦得受不了才敷衍他一下？

不可能。

乔亦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

不会随便亲别人。

乔亦就是喜欢他。

平心而论，乔亦喜欢别人不如喜欢他。

他优势很大。

……

是吧？

纪明祺的心情仿佛飘在海上的小舟，随着浪头时起时伏，在乔亦喜欢他以及乔亦只是在敷衍他之间反复摇摆。

当晚的梦里都是在拷问着什么，一遍遍确认自己的答案是不是对的。

第二天起来，纪明祺神思不属，整个人被近似近乡情怯的忧惧包围——没希望时还能大行其事，瞧见点苗头反而患得患失起来。拍戏之余都在神游天外，只差没有数花瓣猜乔亦对他到底喜不喜欢。

乔亦的探班时间转眼而过，在第三天上午返回南市。

纪明祺有戏要拍，不能送他去机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整理行李箱。

临出门前，纪明祺拉住乔亦，眉眼忧郁地站在他面前，默默无言了一阵，试探着低头去亲他。

乔亦下意识往后撤，纪明祺低头的动作顿住，视线相接，乔亦看清了他眼中浓浓的失落。

纪明祺垂着眼帘僵硬了片刻，抿住唇狼狈地让开。

“小纪——”乔亦拉住纪明祺，目光从纪明祺的嘴唇上扫过，半天没能迈过心里那道坎。

但要让他看着纪明祺消沉，他也做不到。

犹豫了一下，乔亦捏了捏纪明祺的手指，哄道：“小纪，让我考虑考虑，可以吗？”

乔亦的态度有所软化。

纪明祺眨了下眼，心里怦地一跳，旋即反抓住乔亦的手，黑眸抬起聚焦过来，追问：“你要考虑多久？”

这个……

乔亦不敢轻易许诺，尽量把时间拉长：“一个——”

然而“月”字还没说出来，纪明祺便用行动反对，往前挤了一步。

乔亦立即让步道：“那就……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对纪明祺来说也太长了。

他恨不得下一秒就听到乔亦的答复。

但乔亦肯考虑，就说明心里有他！

纪明祺心潮澎湃，一股一股的欢欣往上冲，嘴角快要压不住，很想就势把乔亦抱起来转上几圈庆祝一下。

但要忍。

仅是那一点点喜欢还不够。

纪明祺忍到呼吸都是抖的，竭力抑制喷薄欲出的欢快与雀跃，维持住失意惆怅的表情，睫羽颤动，低眉顺眼地说：“好，那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