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无尘和四脚独眼龙从院子里有说有笑的回来，一人一龙刚迈进殿门，就见半月歌负手站在窗前，旁边北冥则抱着胳膊靠在边上，两人遥遥朝外望着，不知在说什么。

无尘和四脚独眼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硬生生咽了口唾沫，连忙俯身作揖，“尊上，您醒啦？”

半月歌转过身，应了一声，扫见两人脸上的慌张，便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无尘扎着头，将前几日发生的事大概跟半月歌说了一遍，“对不起尊上，我不该随意离开这里，给您惹麻烦了。”

“此事，北冥在灵识中已经告诉我了，先前不让你们出去，是怕你们有危险，现在本尊已无大碍，你们可以随意进出，至于你们说的那个地方，”半月歌说着，起身走到屏风面前，盯了许久，挥袖一道异能打了上去，“是这里吧？”

只见原本的屏风渐渐幻化成透明，露出本来的面貌。

无尘瞪大眼睛看着里面熟悉的陈设，惊的有些说不出话来，“这，这是，方才我们穿进去的密室？”

北冥慢悠悠的走过去，目光缓缓扫过密室，最后落在床榻上的锁链上，眉眼微微一挑。

四脚独眼龙嗖的一声扒到门框上了，“不是吧，这密室竟然在泰渊殿？”

它眨巴了眨巴眼，“感情咱们穿了半天，就穿到隔壁了，尊上，您这是把谁关在这里了……”

话说到一半儿，无尘看到半月歌的脸色，顿时捂住潇洒的嘴，把龙提溜过来了。

北冥看不到半月歌此时的神情，但能感觉到心头突然一悸，他身子一倾，下意识捂住心口。

许是因为感同身受，北冥的目光也随之暗淡，缓缓道：“我只能感受尊上情绪几分而已，就觉得这悲痛和决绝快要把我吞噬了，十万年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决绝？无尘很疑惑，他从半月歌的面容上，看不出太多情绪，只能看到眸子里岁月沉淀下来的暗淡无光。

而“决绝”二字，”他的理解也只有生死。记得书上说，前任魔尊曾以一人之力，镇压整个仙界，如此强悍之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能让他生出决绝之心？

无尘想起第一次见到穷宿白时，那人问他的问题，“如果你的朋友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他活着，便会天下大乱，你会如何选择？”

当时他只是凭心脱口而出，“天下大乱是他的选择，救不救他是我的选择！”

当时他不懂穷宿白为何会那么问，如今再看两人身份，心中竟也有了几分感悟，他们曾经一个是魔界之主，一个是仙界之主，要面对的不仅仅这份感情，承载的还有两界之重，什么愿不愿意的话，什么轻而易举的选择，旁人说的，半月歌他们却说不得。

半月歌望着那间屋里的一切，目光从晃动到镇定，不过短短几息。自复活后，他便一直不肯面对十万年前的一切，包括这间屋子，甚至整个泰渊殿。

“泰渊殿是本尊的寝殿，此处与议事大殿只有一墙之隔，这间屋子乃本尊卧房，”半月歌手指轻颤，与掌心间似碰非碰，眸间一片平静如水，“也是十万年前，本尊被软禁的地方。”

“软……软禁？”无尘和北冥似是猜到了，都是一言不发，只有四脚独眼龙惊的俩眼滴溜圆，“我还以为这是您囚禁穷宿白的呢，不是，您不是尊上吗，谁这么大胆，竟然敢……”

四脚独眼龙话没说完，被无尘和北冥双双的眼神杀扫过，登时闭嘴了，这才倒吸了一口气，下意识看向半月歌，暗骂自己蠢。

放眼整个魔界大陆，敢囚禁半月歌的人，除了咒息天，还能有谁？

怪不得半月歌至今不愿提起十万年前的事，看来除了穷宿白，中间还有个咒息天！

话已出口，半月歌便不再隐瞒，大致将十万年前的事说了一遍。

“当时本尊受了重伤，又遭暗算中了毒，息儿为救我，也险些丢了性命，后来穷宿白派人送来了解药，谁曾想，解药是假的，本尊服下后，毒入心脉，父尊为救他儿子，散尽修为，可到底，本尊还是没能活过来。”

无尘偷偷看了一眼北冥，后者冲他摇头示意了一下。

半月歌中毒而死，以咒息天的性子，就算不举兵把天界灭了，也断然不会让穷宿白活着，绝对不会是现在两界和平的局面。

况且，半月歌说，这间屋子，曾是咒息天软禁他的地方，却对其中发生的事绝口不提。

他不说，他们也不敢再问，只是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其中定然夹杂着更复杂恩怨情仇，若要他一一道来，怕是无异于再让他死一次。

“尊上放心吧，这件事，我们一定会帮尊上查清楚的，”无尘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了，“我觉得穷宿白前辈并非那种会下毒暗害您的人，他若真想您死，当日也不会放过我们，更不会在您受伤的时候偷偷化作潇洒的模样，来给您送药。”

北冥挑了挑眉眼，不知这两人大概都没有长嘴，才造成了种种误会，还是这其中有更多的事，眼下看来，让半月歌说出口，怕是难了。

无尘自然也心知肚明，“尊上若是允许，明日我和潇洒便去找前辈问清楚！”

“此事不急，待寻到机会，本尊会亲自找他问清楚，”半月歌转身回来，坐到座椅旁，看向无尘，手中幻化出一卷羊皮纸，“倒是你，这是前几日，本尊在一个布着封印的盒子中找到的，盒子被压在最下面的角落里，旁人看到了，即便打开，也发现不了里面的东西。”

无尘疑惑的打开羊皮纸卷，上面写道：上古之珠，名曰魍魉，可吸收天地之气，仙魔之力……

“这……这上面写的魍魉珠也可以吸收异能。为何我体内的珠子只能吸收灵力？”无尘震惊的目光自眸中迸发而出，手中羊皮卷登时被潇洒夺了去。

“唉，还真是这么写的，”四脚独眼龙翻上翻下的看了个遍，扯着嘴角丢给北冥，“莫不是书百卷那个老匹夫骗我们，他说的头头是道，什么只吸收仙力，不吸收异能，人家这上面明明写着能吸收天地之气，仙魔之力。尊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几人求助的目光纷纷看向半月歌。

半月歌摇了摇头，“在本尊的记忆中，也以为这魍魉珠只吸收仙力。”

北冥盯着那块纸卷看了片刻，缓缓道：“这纸卷若是真的，难道无尘体内并非魍魉珠？”

“还有一种可能，”半月歌手中盛出一簇异能，“这纸卷若是真的，那么无尘体内的魍魉珠应该被人动过手脚。”

他说着，弹指一瞬异能打入无尘体内，探索着那颗珠子的所在，待异能打在那颗珠子上，他只觉得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排斥他，仅仅只是一说触碰，他便有种快要被吞噬的感觉。

半月歌脸上几分凝重浮现，片刻后才赫然收手，“北冥，你用灵力感知一下，这珠子碰到你的灵力是何反应？”

北冥闻言，翻掌将灵力打入无尘体内，探索到珠子的存在，他眉头猛的一皱，整个飘忽的身体登时朝无尘的方向一个趔趄。

“北冥，快放手！”无尘只觉得身体内有股力量在调转，汹涌的想要吞噬更多的力量！

半月歌挥手斩断北冥的灵力，“没事吧？”

北冥摇了摇头，“没事，这珠子在吸收我的灵力，很迫切，尊上有何感知？”

“它在排斥本尊的力量，”半月歌回想方才的探索，觉得有些奇怪，却又说不上来，“有一点，书百卷说的应该没问题，魍魉珠之所以没有吸收无尘本身的灵力，应该是他的身体比较特殊，能封印这颗珠子。”

“有人用我的身体来封印魍魉珠？”无尘抓了抓脑袋，总觉得所有事都只差临门一脚，偏偏又一头雾水，“方才尊上说魍魉珠被人动过手脚，可为何您记得的也是魍魉珠只吸收仙力？”

北冥半截身子懒散的倚在窗户上，不紧不慢道：“除非有人改了魍魉珠的记忆，否则，这一切好像说不过去。”

“篡改记忆？”四脚独眼龙听的直翻白眼儿，“我说长虫，你脑袋是不是被门挤了，篡改一个人的记忆还好说，那那个书百卷说的怎么解释？”

半月歌换了个坐姿，指尖搭在桌边上，轻轻摩挲，“北冥说的不无道理，毕竟知道魍魉珠的本就没有几个人。”

几人闻言，心皆是跟着猛的一跳，半月歌是谁，曾经可一统仙魔两界的唯一人，有谁能随意篡改他的记忆？

四脚独眼龙拍了拍无尘肩膀，“无尘，这珠子在你体内，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或者是……”

它的话还没说完，就有一黑甲战凌卫匆匆跑进来了，俯身作揖，“参见公子，尊上请无尘公子到前殿一续。”

“我？”无尘指了指自己，又看了看北冥和半月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