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郡主

“小姐,你是不是误会他们了,老爷与夫人对待你一直如珠似玉,怎么会不要你呢?”阿七俯身替她擦了擦眼泪。

暮色里,他的声音带着些自己都未注意到的温柔。

白秋月却未曾注意到这些,只是愤愤的绞着手绢把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然后无理取闹道:“他们让我去给郡主入宫作伴读,这不是不要我了吗?”

其实她冷静下来之后也知道此事并非爹娘本意,只是恰巧而已,可是她一定要找个人发泄才好,阿七从小和她一起长大,一定会站在她这一边的。

“入宫……”阿七喃喃自语,眼神里也划过一丝苦涩,但他还是违背本心道:“入宫之后也许小姐可以接触到更多贵人,再说了,既然老爷和夫人都不能动摇的事,恐怕真的是板上钉钉了。”

“连你也不为我说话,我真的很生气了,阿七。”白秋月转身背对着他。

阿七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嘲弄似的道:“我倒想让小姐能够顺心如意,可是只怕我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察觉到他语气里的自弃,白秋月一下子慌了神。她连忙转过身抓起阿七的手,认认真真盯着对方漆黑的眸子道:“从前往后可千外别再说这种话,我最不喜欢听。我长这么大,你是第一个对我百依百顺,说一不二的人,如果你都要这么说,我真的伤心了。”

阿七怔愣了半刻,心里的苦涩也渐渐消融,他假装不经意的问:“小姐到了宫中想必会有许多新相识,到那时小姐还会惦记我吗?”

“放心吧阿七,虽说我是入了宫,但是国子监的学子毎旬都会有假,我一放假就回来陪你,你是我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朋友。”白秋月还兀自抓着他的手,眼中一片赤诚。夏夜的风习习吹过,阿七却由来的有些燥。

他知道这话不是作假,也知道自己应该知足,可是心底里还会暗暗失落,为什么不能是都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朋友呢?

阿七知道自己这种心思未免上不得台面,因此他小心翼翼的把心中的那点异样的占有欲隐藏起来,只是如同往常一样,温柔的道了声:“我相信小姐一定说到做到。”

旦日寅时,白秋月在睡得迷迷糊糊之中被下人收拾行李装箱的声音惊醒,她的阿爹阿娘倒是一宿没睡,两个人为了她未来的宫中生活不知道操了多远的心。

一会儿担心她得罪了郡主,从而一个人在国子监里落得个孤立无援待宰羔羊的地步,一会又担心她太过讨好了郡主,以至于事事都要对郡主言听计从而受委屈。

但是当事人白秋月却没有这些烦恼,她向来信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认为这世上应该没有什么无缘无故的欺凌,如果有,那便狠狠还击回去便是了。

但是很快她就想到这条原则并不适用于贵胄子弟扎堆的国子监,于是适时的调整了生存战略,尽量降低存在,当好郡主的小尾巴。

反正女眷的国子监学习生涯也就两年时间,两年一到,照样可以回到家中,届时继续过风平浪静的日子。

徐令容今日特意让素纱给女儿梳了个中规中矩的发髻,挑了件素净的裙子,她看着镜子里白净明丽的小姑娘,心中陡然生出万分不舍来。

从明澈生下来到现在,她基本上没离开过家,更没离开过自己,虽说她也认为入宫读书是天大的好事,可是如果代价是要让女儿受委屈,那还不如把她好好养在家里,届时年岁一到,召一个上门女婿也好。

可是眼下突然的变动让一切都变得未知,她转了转腕子上的珊瑚珠,无形之中有些淡淡的忧愁。

白崇本来在灯火中指挥着仆从将小姐的衣服首饰都搬到马车上,回首时却发现他夫人正对着女儿梳妆的样子敛容,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后,便来到她身旁将她拥进怀里。

白秋月穿戴整齐之后,从铜镜里看到了一对拥在一起的身影,冷不丁的被自己的亲爹亲娘酸倒了牙,但她很快就转过身佯装抱怨道:“咳咳——我说你们二位要抱到什么时辰啊,不会让我这个国子监新生第一日就误了时辰吧。”

“还没离家就敢这样调侃你的阿爹阿娘,白明澈,我看你是胆子大了。”徐令容果然从感伤之中抽离出来,又恢复成从前的样子。

白秋月莞尔一笑。

白崇则攥住了她手心交代道:“虽说郡主脾气古怪,但她与你年岁相当,又亲口提出要带你一同入学,所以想必不会多为难你。到了宫中……”

“我知道我知道,切勿多言,言多必失,对不对?好了,阿爹阿娘,我只是上个学,被你们弄得活像要去嫁人,而且我每旬都会回家的,不用太过担心。”

白秋月虽然昨日还哭着闹着不愿意去上学,可是今日就已经接受了现实。

而且说实话她现在有点焦急,因为一会还要去阿七的院子里道别呢。

好不容易阿爹阿娘把要交代的话都说完了,她用亮晶晶的眸子看了他们一眼,阿爹颔首道:“去吧,别误了时辰。”

于是白秋月连忙搬起自己的首饰盒跑向阿七的院子。

他的院子还是那么静悄悄的,不同的是今日的阿七脸上没有了往常那般的雀跃,他见到小姐来了,从怀中掏出了一个自己手工做的香囊当面递给了小姐。

白秋月并不惊讶,从她出生到现在,只要她喜欢的,阿七都会试着去学,香囊也一样。

虽然面料不是十分精致,但是做工却及其用心,白秋月立马将它佩戴好了,并将怀中抱着的沉甸甸的匣子不容置喙的交到阿七的手上。

见他还想要推辞,白秋月颇为不满意的摇了摇头,她道:“阿七,我知道你不想要这些,可是你总归用得到,习武也好文章也好,请先生总归要打点的。而且我会定期检查你的,到时候你可不能落在我身后。”

听到她这么说,阿七的耳尖有些红,他坚定着看着白秋月道:“我不会让小姐失望的。”

“小姐,时辰到了——”院外传来素纱的催促声,“那我走了。”白秋月简短撂下这四个字,随之去了正门。

距离她醒过来到现在还不过一个时辰,天色却已经微微凉,启明星高悬在空中一角。

白秋月频频辞别了爹娘,坐上了马车,她知道自己要先去宣王府一趟,那位长宁郡主会安排好一切,而她要做的就是追随长宁郡主便好了。

这是很简单的,白秋月在心中默默道。

可是当她一个人坐在马车上时却止不住的胡思乱想,比如长宁郡主长什么样子呢?听说她为人孤僻,没有玩伴,她会对自己满意吗?

如果她不满意,是不是会让自己随时滚回家里去呢?

马车在空荡的街道上落下了哒哒的声响,不过一会儿,在胡思乱想之中的白秋月就感到车子慢了下来。

想必是宣王府到了,白秋月听过阿爹提起王府,它就坐落在朱雀街最正中央。

此刻坐在车子里的她不由得想亲眼看看雕梁画栋的王府长什么样。

可是她知道规矩,这个时候最好以不变应万变。果然不过一会,一双素手就把车帘子掀了起来,紧接着是鱼贯而出的侍女。

她听到掀帘子的那个恭敬道:“白小姐,我扶您下来吧。”

白秋月赶忙将手递了过去,待下了马车,她在晨昏中的确看到了好大一座宅子,门口飞檐的屋脊上有几只叫不出名字的小兽,样子都活灵活现。

白秋月想皇室的生活果然很惬意,就连屋顶上的神兽看上去都悠然自得。

“白小姐,我家郡主还在梳妆,她让我领你直接去府中寻她便好,不必在外等待。”那侍女见她迟疑不动,以为她是感到局促,便好意出言解释道。

刚刚欣赏完神兽的白秋月连忙道好,她紧紧跟在那侍女的身后,却疑惑对方为什么不派轿子来接。

这并不是白秋月身娇体弱或者自视甚高,而是这宅院一看就大得有些过了,如果要走,不知道走多久才能到内院。

但很快她就知道原因了,在这个数不清几进几出的院子里,长宁郡主她竟然住在最外院,甚至没怎么费力气就走到了。

看来所言非虚,白秋月暗暗感叹。自从宣王受封娶了正妃之后,长宁郡主的地位确实一日不如一日,他们竟然这么欺辱人。

想到这里白秋月不禁暗暗攥紧了拳头,要是她从小就认识长宁郡主,一定会宽慰她开解她,要是她们早一点认识便好了。

侍女秋水不知道白秋月的看法,只是兀自在眼前带路,要是她知道白秋月此时在想什么,恐怕会笑出声。

要知道郡主的脾气可是阴晴不定的,她前几日站在一排侍女中被郡主毫无波澜的语调挑中时,只感觉顿时有许多道同情的目光落下。

可是她却只能强颜欢笑,因为郡主说过,“我向来不喜欢软弱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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