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窗外的天色蒙蒙亮。

江潮开着车，前往十字楼。

地点在善川市最西边，那边是未经开发的地区，几乎无人。

江潮并不确定自己找的对不对。

他只是依照仅有的线索，善川，一栋十字楼，一条主路，在善川市的卫星地图中反复寻找。

毕业典礼的那个夜晚，他不吃不睡，就只干了这一件事。

他发现在善川西边郊区，有一大片荒芜和连绵的山，其中一座山上有个十字型建筑，而山下正好有一条无名干道。

那天夜里，万籁俱寂，他一直盯着地图上模糊的十字楼，一种难以言说的心情泛上来，所有记忆都蒙上了一层令人发冷的霜。

他关上电脑，在椅子上枯坐，杂乱的头绪如一层又一层落灰的蜘蛛网。

第二天，他告别室友杨丰，回到善川。

今天清晨，开车驶向卫星地图所在的位置。

此时此刻，江潮正在路上，市区越来越远，路上的车辆也逐渐变少。他是一个人来的，没有适合同行的人，也不想牵累多余的人。

太阳越升越高，变得刺眼炙热，空气越发沉闷，柏油路像是能把轮胎烤化。江潮打开遮阳板，余光看了一眼导航，距离目的地仅剩三分之一车程。

他一打方向盘，向着左边岔路拐去。

道路明显崎岖起来，似乎多年没有维护，两边景色渐趋荒芜，野草连天。

头顶没有那么热，大雾却浓了起来，白茫茫的天像在迎接世界末日。

距离目的地还剩一公里时，马路上出现几个粗壮的石头桩子，拦住了他的去路。

石头桩子显然故意立在这，也有道理，这一条公路坑坑洼洼，前面又是多山路段，继续开下去很可能出事。

江潮把车停好，远望马路前方，什么也看不清楚。

他绕过石桩，沿着路向前走去。

大雾越来越浓，弥漫天际，越往深处走，越像是进入另一个世界，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空气中飘着让人不舒服的味道。

潮湿的雾气，冰凉的触感，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若有所思地打开手机，再次查看那条来历不明的短信，对方发过这一条后，就没有发过任何消息。他习惯性地点一下回拨，竟然成了空号。

约莫过了一刻钟，江潮到达荒山脚下。周围乱石丛生，树木茂盛，连草都长得很高。

奇怪的是，这样偏僻的地方，竟然还有一个房子，就在山脚。房子周围有些破败，从窗户往里看，似乎已经没有人住了。

房子后面就是上山的路，狭窄蜿蜒，只容一人通过。山坡陡峭，碎石杂多，想上去必须手脚并用。

江潮沿路往山上去，山路时陡时缓，杂草生得半人高。树木虽然茂密，却大多数都是槐树，这个季节正好开着槐花。刚开始的时候还闻着几分清新，越往山中，槐树越多，香气冲着鼻子，就只剩下恶心和头晕。

烈日当空，林中雾气依然未散，让人感到分外阴冷。

直到半山腰时，他忽然停了下来。

山的对面还有两座山头，于大雾中若隐若现。那两个山头中间有一道沟壑，如同天然开的一道口子，风就像一把利斧砍进来，正冲着江潮所站立的位置。

而江潮的身后，显现出一栋楼的轮廓。

他回身看向那栋楼，一股强烈的压迫感扑面而来，连心脏都仿佛被震了一下。

那种感觉又来了，连同他一路开车，大雾天，槐树山，都带着一种隐约的熟悉感，但是仔细回想，却又对这些都毫无印象。

江潮掏出手机，信号已经非常微弱。他快速编辑了一条短信，把位置发给多年的朋友，附着留言。

‘3小时后，如果我没有给你来电，麻烦把这个地址转给江楚崇。By江潮’

打完这一行字，江潮的指尖顿住，又把后半句话中的名字删掉，改为。

‘麻烦把这个地址交给警察。’

短信界面一直转着圈，过了一会，显示出三个字：已发送。

江潮收回手机，看向眼前。

然而几分钟之后，那条显示已发送的短信突然一暗，又变成了发送失败。

那时，江潮正在打量十字楼，还不知情。

他面前的楼是个砖楼，爬着植被，被围墙遮挡了一半，看起来非常压抑。楼有四个朝向，大小似乎一样，两两相互穿插，对冲着中心位置。

不过，最奇怪的不是这个楼的形状，而是摆在围墙大门口的那些供品，熄灭的香烛、散发异味的黄酒、烂掉的糕点和水果。水果算不上严重腐烂，还能分辨出模样，可能有什么人定期来过。

供品中间有一个香炉，香灰沉积很厚。两三米外之外，有一片烧得发黑的地方，残渣有些飞到枯草里，还挂着金色纸钱的残屑。

忽然，江潮的目光一停，定在角落。

到处都是横生的杂草，可是这个角落的土地，杂草却意外地很少，碎石也没有。

他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又挪开视线，看向十字楼的大门。

大门被锁住了，锈迹斑驳，贴着黑色符纸。符咒密布，看起来非常繁杂。

打不开，只能翻过去。

江潮的核心力量很强，腿又长，只用攀住横杆猛一用力，撑起身体三两下就过去了。

落地时，他抖抖脚踝，四处扫视一眼。

院里杂草丛生，很多碎石头，还有废弃物，看起来很长时间没人来过。里面比想象中的大，四处围墙砌得很严实，高得仿佛连太阳都要挡住。

楼门虚掩，原有两道封条，不知道被谁给撕开了。门的材质是实木，雕着纹路，像一个牌楼。上面还悬挂着两个灯笼，已经被风吹烂。

门的两侧还有对联，黑底的纸，鲜红的字，写着：

萝阴茂兮菩道没，槐木魂兮鬼祠灵。

这样的景象和对联，让江潮想到以前那种老祠堂。

煞西祠，难道其实就是这栋楼？

十字楼对联三个草字头，加三个鬼字，肯定不是什么正常地方啦。槐树有木中之鬼的称号，阴气比较重哦，山的位置是一种风水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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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十字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