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心思

苏柳已经拿了衣裙过来,舒瑜由着她伺候:“今儿天气好,苏柳待会儿去院里摘些桃花来,各皇子公主院里都送些去。”

她喜桃花,萧庭轩便央了萧元帝给她在安乐宫里种了桃林,往年这个时候有喜欢桃花的公主来赏桃折花,少不得拈酸吃醋,怎奈都不敢去萧元帝那抱怨,只是对舒瑜怨念难平,安乐宫的人去送花,想也知道要经受点磋磨。

苏柳几不可见地撇了撇嘴,还是气闷地应了声是,转身出门。

苏叶怕她难受,忙安慰道:“郡主,苏柳这几天身体不舒服,您别跟她计较。”

“我跟她置什么气?”舒瑜漫不经心应了声,却是十分清醒。

若果真如方欣蕙所说,她前世身体逐渐衰败是因为萧庭轩,那能在苏叶眼皮子底下配合下药之人,除了苏柳,再无他人。

宫中太医信不过,有机会她自会查清楚,若真有此事,苏柳她断不会留着。

“那奴婢陪您去御花园,郡主不是和长公主约了赏花吃茶?”苏叶给她理了理衣摆,提醒道。

舒瑜眼神黯了黯,长公主萧轻云是她的手帕交,感情不是假的,但是想到两人中间的血海深仇,她忽然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至交好友了。

她长叹了口气,理了理袖子:“走吧,长乐的性子,怕是已经到了。”

走一步算一步吧。

安乐宫离御花园不算远,走了没一会儿,舒瑜就看到亭子里正和宫女打趣的温婉佳人。

舒瑜心下恍惚,算上上一世,她和萧轻云已经有四年未见了,她这个好友身为长公主,却从来不争不抢,温柔缱绻,给人安宁之感。

可就是这样一个美好的人,被皇后设计下嫁给顺平侯府的纨绔世子朱时,还在嫁入朱家不到两年后,难产身亡。

“挽挽,你来了?”萧轻云见她来了,一脸欣喜地唤她闺名:“快来。”

上一世她曾问过,但萧轻云支支吾吾,每次提起都羞愤难当,其中关键她也不得而知,但是想到前世,舒瑜暗自发誓,这次断不能让好友陷入那般境地。

舒瑜定了定神,提起裙边,拾级而上:“这么开心?看来我们长公主是又得了好茶。”

“还不是托了你的福。”萧轻云打趣道:“皇兄知我约你喝茶,送了新贡的明前龙井过来。”

“太子爱护亲妹罢了,关我何事?”舒瑜接过她递来的茶,没接话茬。

萧轻云敏感觉出不对,小心翼翼:“今日选妃是母后的主意,皇兄也不想的,你不要担心,父皇那么宠你,定然是......”

不想?舒瑜心底冷笑,萧庭轩想的可多了......

见她不说话,萧轻云又立刻补充道:“好了好了,你不愿意说就算了,尝尝这个松子百合酥,素年新学的糕点,可好吃了。”

“嗯。”舒瑜拿了块糕点捻进口中:“今日宫宴,我俩一起去吧。”

“好,不过你今日可要收收自己的性子,别带你那把紫金鞭了。”萧轻云想到什么,嗔怪地看了舒瑜一眼:“你都不知道,去年秋狩我都吓坏了,生怕方家二姑娘出了什么事,父皇会怪罪于你。”

“皇上既赐了我紫金鞭自然是让我随身携带的。”舒瑜满不在乎,一点不把方欣蕙放在心上:“不过你放心吧,我不会再用鞭了。”

当务之急是摆脱太子,方欣蕙也算是个助力,只要方欣蕙别招惹她,可以先放一放。

“别说我了,你马上就要及笄了,可有心仪之人?”

萧轻云面上染上一抹飞霞,“你浑说什么呢?害不害臊?”

舒瑜面色如常:“听闻陛下有意为傅公子指婚。”

“你怎知......”萧轻云惊讶地抬眸,对上舒瑜一副老神在在的表情,佯怒道:“舒挽挽,你乍我?”

“我可什么都没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哦。”舒瑜躲过她伸过来的手,恢复认真:“既然心中有人,你对自己的婚事就上点心。”

萧轻云眼中的黯淡一闪而逝:“上心又有何用呢,你知道的,我们这些人的事,哪桩哪件又能自己做主?”

“我就说长乐在御花园。”

刚想说些什么,被清润的男声打断,舒瑜顺着声音看过去。

一身金丝滚边的四爪黑色莽袍,墨发由素色羊脂玉簪简单束成,身材颀长,面容清贵。舒瑜呼吸一滞,萧庭轩,许久不见。

萧庭轩仿佛这才看到舒瑜:“安乐也在啊?”

萧轻云见状起身:“见过皇兄。”

“安乐给太子殿下请安。”舒瑜掩下心中翻涌的情绪,面色如常。

“又无旁人,哪来的这么的虚礼。”萧庭轩不甚在意地摆摆手,坐在舒瑜身侧的石凳上:“对了长乐,我刚刚遇到绿拂,母后好像要见你。”

萧轻云下意识看向舒瑜。

“你看挽挽做什么?”萧庭轩装作不虞:“孤还能骗你不成?”

知道他不把萧轻云支开是不会罢休的,虽然不想和萧庭轩独处,但此刻也没有其他的办法,舒瑜看向萧轻云:“长乐快去吧,别让娘娘久等了。”

萧轻云犹豫了下,见舒瑜面色无异这才点了点头,起身离去。

看着她冷淡的侧颜,萧庭轩若有所思:“你和长乐还是一向交好。”

舒瑜放下手中的杯盏:“长公主良善,一向对安乐照顾有加。”

“挽挽入宫至今,转眼就五年了。”萧庭轩对她的客套视而不见:“可曾想过以后的生活?”

“殿下还不知安乐?我自来不受拘束,今朝有酒今朝醉,哪里想过明天?”舒瑜垂眸轻笑:“非要说的话,安乐听闻江南风景如画,四季如春,也是个不错的去处。”

“挽挽这话倒真让人伤心了,”萧庭轩看向舒瑜:“说起离宫,挽挽就没有丝毫的留恋吗?”

“殿下!”舒瑜一脸诚恳:“安乐自幼丧母,自十岁父亲战死,便常住宫中,深受皇上娘娘和殿下照拂,心中自是感恩不过,安乐一介女子,不能入仕出征,但若是皇上娘娘有令,安乐自当......”

“挽挽,”萧庭轩打断她的话:“你这么聪慧,一定知道我不是想听这些。”

萧庭轩屏退了两侧的宫人,才又深情款款道:“明日上祀宫宴,父皇和母后要为我赐婚,我......”

“殿下!”舒瑜避开萧庭轩伸来的手,起身告辞:“安乐宫中还有事,就先回去了,御花园下午有风,殿下也早些回去吧。”

苏叶在庭下本就坐立不安,见舒瑜脸色不好,连忙迎了上来:“郡主,太子殿下......”

舒瑜甩了甩水袖,低声道:“回宫。”

心却一沉再沉,相处这么久,她对萧庭轩再了解不过,她话都说的这么明白,萧庭轩还不肯放弃的话,这次大约,是不能善了了。

她要好好想想,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了。

夜幕初降,凤鸣殿中宝顶上悬着的夜明珠照着殿内清雅的摆设,红玉石榴树在宫灯的照耀下流光溢彩,晚玉香幽幽袭人,整个殿内充满着柔和的气氛。

皇后看着坐在下首的太子,语气冷静:“我怎么不知我找长乐有事?”

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知道皇后真正要说的也不是这个,萧庭轩避而不谈:“母后,你知道我喜欢挽挽,明日我想......”

“你是太子,你要做的是你该做的,而不是你想。”皇后语气决绝:“近来二皇子党动作不断,你不能掉以轻心,蕙儿对你一往情深,左相那边必须要抓好。”

萧庭轩掩下满腹情丝,低头:“儿臣记住了。”

“轩儿,你记住,只要你还没登上那个位置,就没有任性的权力。”皇后疲惫地捏了捏眉心:“下去吧。”

萧庭轩走出凤鸣殿,一路沉默。

小贵子给他披了个外套:“殿下,小的知道您喜欢安乐郡主,但何必急于一时,横竖郡主这两年是不会......”

萧庭轩沉默,他当然知道舒瑜这两年不可能议亲,只要舒家军的虎符一日未找到,舒瑜就不可能真正得到自由,但是他等不及了。

他从小就知道,越有可能会变化的东西,就越要早早抓在自己手中,而今日舒瑜的态度已经让他开始担忧,他手里的线到底还抓不抓得住了。

萧庭轩想到自己第一次见到舒瑜的场景,他一直知道父皇将镇国将军遗女封了郡主养在宫中,也知道长安一直对她暗中针对处处为难,但玩弄心术拼命保住自己的太子之位就已经很艰难了,他哪里顾得上一个小孤女。

直到舒瑜挥着紫金鞭,肆意张扬地从他身边掠过,人都说他爱慕舒瑜,他不知道什么是爱慕,但他知道,自己对她感兴趣,他对一切属于自由的人和物感兴趣,何况,舒瑜还有一双与那人极为相似的眸子。

脑海里闪过那个聘聘袅袅的身影,萧庭轩眸色阴郁。

她可以飞,但若是想要逃离,那他只能折断她的翅膀了,萧庭轩看向漆黑的夜色,眼里满是令人胆颤的寒凉和势在必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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