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雪芽问了裴奇明天去书房读书的时间,然后与他约定好,明天早上来依翠园叫他一起去书房。
胡妙茹问她要不要留在这里一起用晚饭,桑雪芽摇摇头:“不了,我要去王妃娘娘那里吃,如果我不去,王妃娘娘吃饭会不香的。”
她说的是实话,因为王妃娘娘之前同她说过,与她一起吃饭时便觉得饭菜格外得好吃。
只是方才裴苡也说过这般类似的话,她又说了一遍,胡妙茹听着扎耳,觉得她是故意说这话来引起安平王的注意。
果然安平王在听到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浮现出几分犹豫,胡妙茹生怕他会改口去烟雨院,忙挽着他的胳膊进了屋。
桑雪芽和裴奇告别之后,带着阿兰回了烟雨院。
阮氏见她回来了,便叫忆南和画水将饭菜端上来,这便用饭。
桑雪芽情绪有些低落:“王妃娘娘,你怎么不问王爷伯伯来不来吃饭?”
阮氏声音一日既往的温柔和缓,甚至多了一丝轻快:“他来不来我们都要吃饭呀……”
看到阮氏并不在乎的样子,桑雪芽的情绪才好了一些,但仍不如之前活泼话多。
裴昱看出她的异样来,问她是不是在依翠园发生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桑雪芽到底是小孩子,心里藏不住事:“我听王爷伯伯说,你要去遂州读书,那我以后是不是就不能经常见到你了?”
阮氏听到这件事,也有些许的惊讶:“昱儿,你要去遂州读书?”
“是,母亲,遂州有一位颇有造诣的大儒准备开设学堂,我和二弟以后会去那里读书。”
“你们什么时候去?”
“至少三个月以后,眼下学堂还没完全建好,所以方才没有和您说。”
“三个月啊,”阮氏眉眼一弯,“那时间还早,你陪我们的时间还很多。”
桑雪芽没学过算数,只会伸出手数一二三四五,算不出三个月的时间到底有多长,听王妃说时间还很多,就问裴昱三个月是多少天?
裴昱按下她拨弄得起起伏伏的五根小手指头:“有很多很多天,那时候你都要穿厚厚的棉衣了……”
要穿厚厚的棉衣的时候他才去遂州,那确实有很多很多天呢。
小孩的脸,六月的天,说变好就变好了。
桑雪芽开开心心地陪王妃和裴昱吃了晚饭,饭后吃一颗糖霜解腻,又说起明天她要与裴奇一起去书房读书的事情。
“这是好事,原本是想等你的胳膊好了之后再给你请夫子的,现在先学着也不错,”阮氏慈爱地看着桑雪芽,“我们小雪芽明天就要上学堂了,好好学,趁着昱儿还在王府,课后有什么不会的就问他……”
桑雪芽满心欢喜:“嗯!”
第二日早早的去烟雨院吃过早饭,桑雪芽背着阮氏为她准备的小布包,兴致冲冲地去找裴奇。
小布包里放了糖霜、果脯和其它一些零嘴,她一边吃一边去了依翠园。
彼时裴奇还没有起床,桑雪芽在院子里喊了两声,没能叫醒他,倒是安平王听到她的声音,从厅堂中走了出来。
“王爷伯伯早上好。”她乖巧地行礼打招呼。
“雪芽来得真早,可是吃过早饭了?”
“吃过了,和王妃娘娘、世子哥哥一起吃的。”
安平王走到她跟前,蹲下身来,小声问她:“昨晚我没去烟雨院,王妃可有不高兴?”
桑雪芽如实相告:“王妃娘娘没有不高兴,王妃娘娘说,你来或是不来,我们都要吃饭……”
安平王难免有些失落:他昨晚留宿在依翠园,心里难免焦灼,担心阮氏生气,但又存了试探的心思,想着若是阮氏真的因此生气,说明她在吃醋,她又开始重新在乎自己了。
然而听桑雪芽这样说,阮氏的反应好似并没有如自己期待的那般,叫他难免有了几分挫败之感。
这段时间他卑恭屈节地讨好于她,终于换回几分好脸色,原以为就此能修复往日的情分,没想到她还是无动于衷。
安平王忽就生了懊恼之气,可这气又不能对桑雪芽撒,于是面上仍是一片和颜悦色,甚至还帮她捋平了被她扯皱的装满零嘴的小布包:“我去帮你叫奇儿起床,你稍等片刻。”
“好。”并不知安平王内心风雨欲来的桑雪芽,天真无邪地看着安平王大步走向裴奇住的东厢房,以为会是一场再寻常不过的父亲叫儿子起床的场景。
然后便见安平王一脚踹开了裴奇的房门……
随即传来一声狮子吼:“小兔崽子!还不起床?”
透过敞开的房门,桑雪芽看见裴奇从床上惊魂坐起,连滚带爬地从床上下来,顺势滑跪在地上:“孩儿给父亲请安!”
安平王命令道:“给你一刻钟的时间,穿衣!洗漱!吃饭!然后和雪芽一起去书房读书!”
“是。”裴奇站起来去穿衣服,门外的小厮想进去帮忙被安平王拦下,“叫他自己穿,这么大了要学会自己打理自己!”
裴奇是真的不会穿衣服,但惧于父亲的威严又不敢反抗,乱七八糟的穿了一通,最后还是茹夫人看不下去,叫碧荷进去帮忙把衣服穿好了。
“王爷,别跟孩子置气,是妾身忽略了这件事,从明日起,妾身就叫人好好教奇儿穿衣服。”茹夫人抚着安平王的胸膛,轻言细语道。
裴奇在父亲的注视下,战战兢兢地洗漱完,早饭也不吃了,拉着桑雪芽就跑了。
临到书房门前才停下,开始埋怨桑雪芽:“都怪你,害我又挨父亲的骂……”
“怎的怪我?昨天咱们明明约好了时间,是你睡懒觉忘了。”
裴奇撇嘴:“反正我不管,我没吃早饭,肚子饿,不想读书……”
桑雪芽从自己的小布包中掏出一些零嘴给他:“喏,这些给你吃。”
裴奇接过来,一边吃一边问:“你怎么有这么多好吃的?”
“是王妃娘娘给我准备的。”
裴奇愣了一下,低头嘟囔了一句:“王妃娘娘对你可真好……”
“王妃娘娘是好人呢。”桑雪芽并未听出裴奇言语中的低落与羡慕,催着他快些吃,莫要耽误了上课的时间。
他们进了书房没多久,夫子就过来了。
夫子姓陈,约莫三十多岁,去年刚中举,为人不苟言笑,辞色俱厉。
他来书房之前去见过安平王,知道今天会多一个小姑娘来上课,故而看到桑雪芽后并没有惊讶,简单同她介绍了自己两句,便要开始授课。
因着昨日逃课之事,裴奇恭恭敬敬给陈夫子行了一个礼:“夫子,昨天逃课是我不对,请夫子原谅我。”
陈夫子已然习以为常:“知道错了吗?”
裴奇低眉敛目:“知道了。”
“下次还敢吗?”
“还……不敢了!”
在桑雪芽的监督下,裴奇难得认真的学了一个上午,认了十个字,背了一段三字经,和陈夫子抬了两刻钟的杠。
陈夫子教他背“苟不教,性乃迁”,裴奇问狗不叫,是因为性格不好吗?
陈夫子解释“苟不教”,是“没能好好教导的意思”,和狗的性格没有关系。
裴奇哦了一声,原来狗不叫是因为狗没有受到好好的教导,所以要教它学会怎么叫才是。
然后便“汪汪汪”学了两声狗叫,问陈夫子,他学得像不像?小狗听到的话能不能受到教导?
陈夫子:“……”
上辈子杀猪,这辈子教书。
造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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