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这鬼市还有地头蛇?余黎有些疑惑。她记得戴玉说过,鬼市向来无人管辖,怎会突然冒出个"老大"?
对面几人明显不想多言,互相使了个眼色,起身便要用轻功逃跑。
戴面具的几人也不啰嗦,提刀便要砍来。
"啊——"人群顿时乱作一团,四下逃窜。余黎不知被什么人撞了一下肩膀,再抬眼时已然看不到戴玉的身影。
余黎有些慌了神:"戴玉——"一连叫了几声,却只有人群的吵闹声和兵刃相接的铿锵声回应。
余黎本想逆着人流去找她,奈何推搡的人太多,余黎被挤着不知走到了什么地方。
等她终于挣脱人群,已经置身于一条陌生的街道。
余黎抬眼望去,目光所及之处,街道两旁皆有商铺,只是比起刚才的主街要冷清许多。
余黎看着后面越来越慌乱的人群,只好硬着头皮往里走去。
这条街格外安静,仿佛与外界的骚乱隔绝。青石板路面上飘落着几片红叶,两旁的店铺都挂着样式奇特的灯笼。
有的店铺门口摆着会自动翻页的书,有的陈列着漂浮在半空中的器物。
不知走了多久,余黎突然看到一家商铺上挂着"江湖万事通"的匾额,字迹苍劲有力。
余黎眉头一挑,这么巧?这不会就是裴砚说的那个“江湖万事通”吧。
犹豫了一会儿,她还是走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家书铺,檀木架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空气中弥漫着墨香和淡淡的檀香味。
铺子里只有一位背对着她的男人,正整理着书架。
男子身量与裴砚差不多,只是身子看上去比他略瘦些,一袭青衣更衬得他身形修长。
他整理书籍的动作优雅从容,仿佛完全不受外面骚乱的影响。
"这里是'江湖万事通'的店铺吗?"余黎出声询问。
男人转过身,面具下的眼睛闪过一丝惊讶。他上下打量了余黎一番,有些新奇地看着她:"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他的声音温润如玉,却带着几分探究的意味。
余黎注意到他的目光在她手上的戒指停留了一瞬,虽然很快移开,但那细微的停顿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误打误撞而已。"余黎谨慎地回答,同时悄悄将戴着戒指的手往袖子里缩了缩。
男子轻笑一声,走到柜台后:"能在这时候误打撞进这里,也是缘分。姑娘想要打听什么?"
余黎正要开口,忽然瞥见他柜台一角放着一个熟悉的东西——正是裴砚那日拿出的哨子。
余黎没有立刻回应,男人便先开了口,声音如春风拂过琴弦:“在下姓云,单名一个筝字。”
他说话时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分寸,既不过分热络,也不显得疏离。
余黎这才将目光从书架深处收回,淡淡开口:“我叫余雨,来找人。”
她刻意隐去了真实姓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在这陌生之地,谨慎些总是没错的。
云筝若有所思地点头,缓步走到柜台前,拾起那枚古旧的铜哨:“方才见姑娘一直盯着此物,莫非认得?”
他的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她的面容,像是在捕捉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他在哪里?”余黎避而不答,心中却泛起疑惑——裴砚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随意放置?
云筝抬手示意书架后方,语气轻快,:“在后面。”声音顿时觉得顿,语气带了几分寒意。
“来到这里的人都是寻求帮助的,但我这又不是善堂,总要付出一些代价。”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柜台,发出规律的轻响。
听闻裴砚确实在此,余黎下意识就要迈步往里走去。
才迈出两三步,一只手臂便拦在了身前。余黎转头看向云筝,眉头微蹙:“代价来的这么快吗?”
云筝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姑娘说笑了,进去是一回事,拿走你想要的,是另一回事。”
余黎当即便明白了:“就是赚两份呗。”
“也可以这么理解,留下你身上最有价值的东西便可。”话毕,云筝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转,最终定格在她指间那枚古朴的戒指上。
余黎会意,当即就要取下戒指,却不料云筝急声阻止:“且慢!这个我不要。”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错辨的急切。
“除了这个,我身上别无长物。”余黎的眉头蹙得更紧,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取出一个绣着荷花的荷包。
“那就这个吧。”她将荷包抛了过去,动作干脆利落。
云筝稳稳接住,迫不及待地拆开,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却在看清内容的瞬间怔住了。
“这……”他的表情有一刹那的错愕,显然没料到会是这般情形。
余黎理直气壮道:“有何不妥?要问这世间最有价值之物,当属金银。我身上没有金子,就只能给银子了。”
她说得理所当然,仿佛这是再明白不过的道理。
云筝低头看去,荷包里明晃晃躺着几锭白银,夹杂着些许碎银。
他不由失笑,摇了摇头:“说得在理。无论什么珍奇宝物,只要钱够多,总能买到。”
他将荷包收进袖中,侧身让开通路,“请进吧,余雨姑娘。”
余黎不再看他,抬脚走了进去。
他的目光追随着余黎匆匆而去的背影,指尖轻轻摩挲着袖中的银两,唇边的笑意深了几分。
或许,这一次的游戏会有趣一些?
余黎推开暗道的隐蔽出口,一股混合着馥郁酒香、脂粉气与隐约食物的暖风扑面而来,与她来时通道的阴冷潮湿判若两个世界。
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处极尽豪奢之所。雕梁画栋间悬着琉璃灯盏,柔和光华倾泻而下,映得厅内金碧辉煌。
地上铺着厚厚的西域绒毯,踩上去几近无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甜腻而昂贵的熏香,与周遭的软语轻笑交织在一起。
抬眼望去,大厅中央是一座汉白玉砌成的舞台,数位身姿曼妙的舞娘正随着悠扬的乐声翩跹起舞。
她们身着轻纱罗裙,珠翠环绕,水袖翻飞间,眼波流转,顾盼生辉,每一个回旋、每一次折腰都柔美至极,仿佛没有骨头一般,引得台下席间偶尔传出低低的喝彩与赞叹。
丝竹管弦之声淙淙如流水,琵琶清脆,箫声婉转,编织成一张慵懒而又迷人的音网,将整个空间笼罩在醉生梦死的氛围里。
余黎一时怔在原地,心下不禁咋舌。她万万没想到,在那般不起眼甚至有些诡异的书铺暗道之后,竟隐藏着这样一处穷奢极欲、歌舞升平的天地。
这强烈的反差,让她恍如隔世,同时也愈发警惕起来。
余黎穿行在觥筹交错的人影间,目光急切地扫过每一个角落。
琉璃灯盏下的人们皆戴着精巧华丽的面具,或狐面,或鸾鸟,样式虽异,却同样遮蔽了容颜,在氤氲香气与靡靡乐声中,化作一道道模糊而相似的身影。
她踮起脚尖,试图辨认,却只觉得眼前光影缭乱,那颗心渐渐沉了下去。
正当焦虑如藤蔓般缠绕心头时,一只温热的手突然攥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坚定而不容挣脱。
余凛然回首,撞进一双隐在穷奇面具后的眼眸。那面具狰狞威武,透着一股凶煞之气,可那双眼睛却如古井深潭,在晃动的光影里沉淀着令人安心的沉稳。
不待她开口质问,对方已压低声音:“你怎么在这?”
那声音如玉石相击,清越中带着她无比熟悉的质感。
余黎紧绷的心弦霎时一松,反手便紧紧回握住他的手,定了定神。
“我和戴玉一起来的,”她急急低语,声音里还带着未散尽的着急。
“方才和她走散了。我在那书铺里看见了你的哨子,这才寻了进来。”
裴砚隐藏在穷奇面具后的眉头微蹙,但声音依旧沉稳,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原来如此。此地不宜久留,待我们出去了,我便立刻派人去寻她,定将她平安带回。”
余黎深知此刻别无他法,只得点头:“好。” 她随即想起此行的目的,追问道:“你不是来找万事通的吗?可找到了?”
裴砚眼眸微垂,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没有。要见他,需先完成他设下的谜题。”
“什么谜题?”余黎疑惑刚问出口。
“咚——咚——!”
不远处的高台上骤然响起沉闷而富有节奏的鼓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原本翩跹起舞的舞姬已不知何时悄然退场,取而代之的是一位身着锦袍、脸戴狐狸面具的男子。
他姿态闲适地立于台中央,仿佛一直是全场焦点。
余黎定睛看去,心中猛地一惊——那狐狸面具的轮廓,还有那双透过面具显得格外精明的眼睛。
分明就是不久前在集市上卖她戒指的那个神秘商人!他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还以这样的形式出现?
不容她细想,裴砚已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带着她朝鼓声响起的方向走去,声音低沉而迅速:“开始了。今日要见到万事通的前提,就是要当场解答他出的三道谜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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