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第十六章=

“公主,我去拿吧。”小梅瞧着李其姝要自己上前的模样便说道。

“嗯,将那个黑角物拿来吧。”李其姝见小梅已经迈向前便停住了脚步。

只是过了好一会儿都没能把那东西拿出来,看着小梅在箱子后面怪费劲的样子,李其姝上前去了,等再看到那东西的时候,却不禁微微弯了眉眼。

“你且在一旁站着吧,我来。”

蹲下身来,李其姝手上捏着一个铜制的九宫连环锁,一头连着一个小小的黑箱子的锁扣,一头连着一个镶着各色宝石的铜镜,底下被穿了绳子系在了另一头。

李其姝灵巧的手指在九宫连环锁上摸索着,上下穿行间复杂的锁扣逐渐被打开,没一会儿就将连着的小黑箱和铜镜拿下来了。

“哇,公主可真厉害!”梅兰在一旁鼓起了掌,十分钦佩的夸奖道。

“从前玩过一些日子罢了,不是什么稀罕技艺,你若是学了也是可以解开的。”

“公主可别打趣我了,我是想来不喜欢这些复杂玩意儿的。”梅兰捂着嘴笑了起来。

此时丹玉也拿来了库房的册子,因着她的屋子离这儿也不远,也没花多少时间。

“册子寻着了?”李其姝缓缓的站起来抚了抚裙角,小梅也在后头理起公主的衫裙。

合府伺候公主的女婢都知晓公主最不喜衣衫不整,连眉眼时时刻刻都是要精致着的。

“在这儿。”

丹玉递上册子后退到一旁四处搜寻起有什么兵器没有。

“嗯,麻烦你了,我先瞧瞧。”

找了一会儿,果然从册子上看见了一把刀和一个弓弩,想起吕烟寒平日里最习惯带着议刀,应当是喜欢用刀的,便挑了那把金饰云纹的宝刀作为礼物,看着册子上的记录似乎是前些年外邦进献时大哥送给自己的,但她又从来不用这种兵器,便留在这暗无天日的库房之中了,这等的宝物,还是不要在她手上可惜了好。

叫丹玉找出来后,李其姝拿着那把有些沉重的金刀,握着刀柄,轻拉出鞘,其上透着流动的寒光,连李其姝这个不懂兵器的人都觉得这是把好刀。

“收着吧,明日送到吕世子手上,就说…是谢礼。”然后又瞥了一眼脚侧的连环锁,又同小梅道,“将这些送去我的屋子吧。”

夜已深,明月高悬,洒下银色的月光,整个长安城里已是漆黑一片。

沐浴后的李其姝穿着宽松的乳白内中,坐在塌上,身前一个小木几上放着之前叫人拿来的东西。

李其姝就这样将连环锁锁上了又解开,解开了又锁上,来回往复了十几次,总算是停下了。

突然就低下了头,像是勾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紧捏着铜锁的手已经有了红痕,腕臂上青紫的血管清晰可见,犹如脆弱的瓷器,一碰即碎。

“没事没事…已经过去了…”

李其姝自己安慰着自己,然后深呼了几口气,终于将自己从回忆里抽离出来。

眼前这些东西是李其姝这几年一件接一件的收集起来的,其实也不能说是收集,毕竟她连这些是从哪里来的都不知道。

只是在每一年的生辰,公主府的大门前总会莫名出现这些东西,刚开始她还不敢收。

不认识的人送来的东西她哪里敢拿进府中,宫中那些嫔妃美人总是会在一个“不留神”里就没了孩子,又或是直接丧命。于是就叫守门的侍卫不理不管,亦或是寻个别处丢了,可这东西却像是长了脚一般,你不收它就不走了,死死的定在了公主府门前。

后来没办法她只能拿进府中,好在也没出什么大事,便慢慢的留下来了。

好像,已经七年了。

捏着那把带着异域风采,雕刻着一个胡人牵着巨兽的铜镜,李其姝也想过此人是不是异域来的胡商,可又想到别人也没理由偷偷的送她礼物,且怎么又会知晓自己的生辰,便没再瞎想了。

后来干脆就不想了。

铜镜模模糊糊的映照的床榻上美人的一张小脸,眼中潋滟,眼尾还有微微的上挑,不过平日的妆容全将这些都压了下去,美则美矣却没了此刻的艳丽,但她眉目之间却依旧有些死气还未消退,连带那明艳的五官也显得黯淡了几分。

小黑箱子里是耳饰、玉镯、项链,最底下还有一件胡服,模样俱是精美,一看就是不菲之物。

恍惚之间眼睛已经闭上,一切全都陷入了黑暗之中,守夜的女婢进来吹灭了烛火,收拾了李其姝卧榻上的案几和箱子,铜镜,可那九宫连环锁却被捏的紧紧的,不知是什么时候又回到了手中。

女婢只好作罢,轻轻退出了屋子。

窗外,一个人影跃上了杏树,借着繁密的叶片遮挡住自己。

吕烟寒没忍住,还是从府外的那颗树上逾距闯入了公主府内,但也仅仅是如此。

烛火刚刚熄灭没多久,只是想来看看公主是否受到惊吓的吕烟寒也透过了那窗影见到了卧榻的李其姝,仅仅是一个影子就够了,烛火已熄,她能睡下,他的心也安了许多,眼角不自觉的柔和了下来。

没一会儿,吕烟寒又穿过层层的巡逻,翻到高墙外的那颗大树上躺下了。到底还是在这里睡着安心,在那镇国公府里,从来就没有他吕烟寒的一席之地,只有这里,还有一团温暖的火焰照耀着他。哪怕焰火离他很远,但只要知晓火苗未熄,他就知足了。

吕烟寒斜躺在树上,浓密的树叶遮蔽了他的身形,哈切连连的武侯甫并没有发现他。

想着适才看到公主的婢女拿去她屋里的那些小玩儿意他就认出来了,她没扔。

真好。

那几年在边疆时他总会惦念着她,于是就趁着公主每年生辰的时候送些自己在边疆瞧着的物件,但又想着那次班师回朝时宴会上见到公主对自己惧怕的很,便又打消了要以自己的名义送去的念头。

他怕吓着她了,真的害怕她...再退一次。他不是强求之人,公主不喜他便再也不敢上去问一声,他敢在战场上孤身入敌营,却不敢去试探心上人的心意。他是个胆小鬼,怕还未曾拥有就永远的失去。

因此就派了人日夜守在公主府门前,势必要把礼物送到公主的手上。如今看到了,只觉得开心的很。

月光透着淡淡的光辉,轻轻的拂过吕烟寒硬朗的轮廓,点上那微颤的睫毛,终于,让他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下来,随后是绵长的呼吸声。

梦中吕烟寒又见到了公主小时候的模样,乖巧可爱的紧,还特别爱缠着自己,明明自己总是一张冷脸,却还舍得把父亲准许自己只能吃两个的糕点分出来一块,大抵就是在那个时候,心化作了一滩春水,虽然面上不显,依旧是冷傲矜贵、从不关心他人的模样,但只有他知道,这辈子,有一个人已经住进了心里。

第二日一早,晨鼓还未敲打,天空仍是暗黑一片时,吕烟寒就醒了。在军中呆过多年,早已习惯了早早地起来。

街道上无一人行走,青石板转旁的绿草上是晨露的痕迹,理了下衣袖,吕烟寒又化作了那个战场上的阎罗,朝着自己的目的地走去。

昨日那刺客已经招了,他平日里就靠着接杀人的活计赚些钱过生活,而且从来是来者不拒,生冷不忌,这也是王梧桐为什么找上他的原因。

他的手上又染上了血,那刺客在自己提出要求的时候没有答应,那他也不会遵守放他走的诺言,于是一刀立斩,给了他一个痛快的了解。只是想到他还有妻女,还是遣人查访,若是那妇人不知此事,便送些够她们下半辈子生活的银子。

至于王梧桐,吕烟寒知道,她留不得京城了。

万物在明亮天空的叫唤下苏醒,晨鼓声声,振聋发聩,街道上从稀稀拉拉变得热闹起来,买菜的卖菜的吆喝声讲价声不停。

吕烟寒掠过飞檐,在旁人眼里只见一个飞影过去了,还以为是只鸟儿呢。终于,到了皇城西南边的一个破落的小宅子里。

这里人际荒凉,聚在街上的多是些乞儿,连卖东西的都少得很,估计也知道在这里赚不到多少钱。

吕烟寒已经叫人查探过王梧桐住在哪里,这次来,他不会立即动手。他杀过那两个人一次,也不介意杀他们第二次,但他仍旧相信,再来一世,很多事情也许都不一样了,就像他和公主,一定不会再落到上辈子那种结局。

他谨慎而小心。明面上有许多手段都使不了,他也不想用那些肮脏的手段,成为和自己曾经最痛恨的人一样的同类,但他也会让这个女人从此消失在皇城里,永远不出现在公主的面前。

王梧桐在屋里等了很久都没有消息传来,不只是王淼之那边,还有她聘的那个刺客,她是从前同一位相识的贵公子醉酒时聊天时才知道这人的,那刺客一身好功夫,并且从不忌口猎物是谁,从前也为他做过不少“好事”。

像什么强抢民女、杀人灭口…那刺客都干过不少,并且口风极严。

她倾尽了自己的积蓄聘了他,双管齐下,只为看到那位高高在上,万人敬仰的公主快些跌落神坛,谁叫她毁了自己谋略了这么多年的计划!谁叫她临阵逃婚!就差那么一步…一步啊!

若是她能和王淼之成婚,自己绝对会成为这位公主“枉死”之后的下一任主母,而王淼之到时候的地位也绝对不凡。

可就因为那李其姝一个不嫁,一个反悔,她自打在青州时就开始谋划的前程竟然就在这里功亏一篑了,这怎么能让她不气不恨?

父亲的责骂与鞭笞,表面和谐私下却对自己厌恶鄙视的兄弟姐妹,觊觎自己的皮囊妄图要自己嫁入家中的浪荡子,逃离家中委身表哥身侧来到京城路上所经历的种种委屈,还有那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自己被刨除在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在京中贵人圈里的地位,此刻都化作了一股势不可挡的愤恨,直冲向王梧桐的脑顶。

王梧桐紧紧捏着着手上的一个模样精巧的白花玉簪,眼角已是深红,既然李其姝毁了她的所有,那今天,她也要毁了她!本打算还让她再多活两年,但现在既然自己已经没了顾忌,那李其姝也不必苟活了!

反正,也只是早晚的问题,不是吗?她真恨自己没有把毒下的多些,让她还能撑过新婚夜。

世子爷(委委屈屈):我想睡床,不想睡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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