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望月面露遗憾,可惜了。
顾君邺本来还不怎么害怕,一听段望月这么一说就开始害怕了,他这个师兄修为真的到家吗?连剑都变不宽,除了变长些之外,和刚刚从箫内拔出来没有什么区别。
他只垂眸看了一眼,就移开视线,只要看不见就不害怕,抓住段望月衣服的手却加大了力道,骨节用力到发白,要是把我摔下去了,师兄就陪我一起吧。
顾君邺笑道:“我相信师兄会把我安安全全带到目的地,一点都不怕。”
段望月余光瞥见抓在自己肩膀上,用力到指骨发白的手,到底还是没有‘不小心’颠簸一下,正如他说的那样,安安全全把人带到了膳堂门口。
此时正值饭点,来来往往的人很多,闹腾腾的,顾君邺甚至还看见有人在追逐打闹,瞧着不像是仙气缥缈的修仙门派中该有的热闹,倒是像凡间的饭菜馆子,他听说修士都辟谷不吃饭,怎么这个门派这样接地气?
他在心里下了个定义,怕是被骗了,没听说那个正经修仙门派是这样的。
段望月收剑回鞘,侧眸就瞧见便宜师弟盯着膳堂大门神情恍惚,一副自己好像上当受骗了的样子,指尖勾着坠在饶雪箫上的玉穗子,视线落在膳堂门口,而后又落到顾君邺身上,面露疑惑尾音上扬:“怎么了?”
顾君邺摇摇头,把自己的疑惑用一种比较委婉的方式说出来。
“为什么膳堂人这么多?”段望月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勾弄玉穗子的动作一顿,而后在穗子尾部屈指轻弹,发出一阵叮当脆响。
段望月语气带笑:“剑宗规矩没那么多,辟谷后是不用进食不假,但也有弟子习惯一日三餐,再加上还未辟谷的弟子,膳堂的人便多了,更何况......”
率先迈步上前,顾君邺见状也抬脚跟上,嘴边的‘更何况什么’还没有说出口,嗅觉先被空气中弥漫的饭菜香气俘虏,
他好像知道师兄没有说完的话是什么了,膳堂做的饭菜很好吃。
顾君邺吃了个肚子溜圆,伸手揉揉肚子觉得自己应该还能喝上一碗汤溜溜缝,奈何他的胃很有自己的想法,婉拒了再添一碗汤溜缝的申请,反抗似的打了个响嗝。
他耳朵腾的一下就红了,太丢人了,也不敢抬头去看周围同门的反应,默默的盯着桌上的纹理瞧,企图把细小的纹理瞧出个洞来,好让自己钻进去。
端着餐盘正准备入坐的孔令听见这声嗝,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也没有注意看周围有什么人,偏头对着顾君邺露出一个善解人意的微笑,视线落在这人通红的双耳上,宽慰道:“这位道友是刚入内宗吧?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我当初第一次在内宗膳堂内用完膳也和你一样。”
说到这里,孔令很是骄傲的挺胸,好像内宗膳堂就是他家开的一样,与有荣焉道:“膳堂内掌厨的都是食修,做出的食物无一不好吃,师兄敢打包票,这么多修仙门派中没有那个门派的食物比剑宗的好。”
说到好字时,还竖了个大拇指表示肯定。
说完,怕这小道友不相信自己说的话,还准备找个同门佐证,这一找就看见了剑宗新一代首席,试问新一代弟子中谁说的话最有份量,当然非段望月段首席莫属。
他很自来熟,明明话都没有说上几句,就哥俩好似的拍拍身边小师弟的背,顾君邺吃的本来就撑,差点没被这力道拍的yue出来,张嘴刚要说‘别拍了师兄’一个巴掌就落在背上,差点没咬到自己舌头。
顾君邺:“......”
他知道膳堂的饭菜很好吃了,能不能别拍了,再拍真的要吐了。
偏偏拍他背的师兄对次毫无察觉,还在兴奋的说:“不信的话你可以问段小师兄。”
段望月欣赏了几秒顾君邺痛苦的神色,直到此刻被点了名,才装作刚发现小师弟困境的模样,他递给顾君邺一个安抚的眼神,而后抬手倒了杯茶递给孔令,说:“对,很好吃,师弟已经自己体验过了。”
孔令见偶像给自己倒了茶,面露喜色,连忙双手接过乐呵呵道了声谢,顾君邺也趁机逃离这位太过热情的同门站在段望月身后,不肯再坐回去。
孔令捧着茶杯疑惑的看向蹿到段小师兄身后的小道友哎了声,怎么就站过去了,他还想继续和人唠唠呢。
顾君邺看出孔令的想法,就觉得背更疼了,拉着段望月的衣袖晃了晃,可怜巴巴的道了声:“师兄。”
人都开口了,段望月再想看猴戏也没法子,总不能装傻装听不懂吧?在不清楚师尊的态度前,他还是得小心行事,最起码温润知礼的师兄面皮不能被撕破。
随意找了个借口,便带着顾君邺出了膳堂,段望月果真按照萧沅所说的那样,带着顾君邺在剑宗晃悠了三天,在这三天里,清沅长老新收了一个徒弟的消息也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剑宗。
知道这个消息的弟子,不乏有羡慕有嫉妒的,他们或多或少见过这位能被清沅仙尊收为弟子的幸运儿,都十六岁了早就错过了最佳的入道时机,到底是有多高的天赋才能被仙尊瞧上,收为弟子?
纷纷摩拳擦掌的刻苦修炼,预备在宗门大比中狠狠搓搓这人的傲气。
带着顾君邺狠狠在宗内拉了一波仇恨后,段望月完完整整的将人带到师尊闭关的洞府面前。
没有理会顾君邺的不解,他看向紧闭的洞门,好像透过层层禁制与厚厚的山壁瞧见了自己师尊。
这些天除了不能去的地方之外,顾君邺差不多把剑宗转了个遍,但这还是他第一次到六峰后山,视线在紧闭的洞府外停留一瞬很快便移开视线,对于他来说,紧闭的洞府还不如六峰上随处可见的梅花好看。
今日已经是第三日下午,落日的余辉洋洋洒洒落映在雪上,师尊闭关的洞府依旧紧闭,段望月不是当初的小孩,知道修士闭关时若是忽然顿悟,那出关的时间就不好说了,可能是半月,也有可能是半年,甚至是更久,时间在修士身上从来都是按年算的。
若是一月两月还好,要是一年两年,他真的没有那个耐心和顾君邺演戏,有那个时间还不如也跟着闭关提升修为。
耳边不断传来树枝晃动时,枝叶碰撞摩擦发出的莎莎声,段望月听的心烦,引来一阵风刮过吹的莎莎声更大了些,而后
靠在梅树上伸手拨弄梅花花瓣的顾君邺手指一顿,冷不丁打了个寒颤,他向前半步远离方才靠过的梅树,弯腰从后颈掏出好大一团雪。
*
萧沅出关时正好是与两个徒弟说好的三日后夜晚,剑宗内所有人先是感觉到一阵地动山摇,紧接着就是一道刺眼灼目的灵力自六峰后山升起,一股碾压在魂魄上的灵压泰山压顶般落在脊背上,好些修为低的弟子没有抗住跪倒在地。
在自己小厨房挽着袖子蒸灵米糕的萧子渝神色一变,看向六峰所在的方向捏了个瞬移诀,啪嗒一声尚未成型的灵米糕落在案板上摔了个四分五裂。
就在萧子渝消失的瞬间,压制在剑宗弟子身上的灵压被轻柔化解,心有余悸的看着六峰所在的方向,能搞出这么大阵仗的怕是只有那位了。
顾君邺匍匐在地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觉得自己身上好像压了一座无形的大山,这大山好重压得他呼吸困难,于是他张口呼吸,感觉到自己喉咙涌上一股浓郁的铁锈味,紧接着便呕出一口血。
段望月也没好受到哪里去,但好歹还是站着的,抬手擦擦流出的鼻血,看着匍匐在地上的便宜师弟,又看向紧闭的洞府大门,指尖动了动,挡在顾君邺面前支了个防护罩。
段望月偏头对顾君邺露出一个微笑,脸上的血迹异常醒目,“师弟,你没事吧?”
察觉到压在身上的‘山’挪开后,顾君邺直接一下与冰凉的雪地亲密接触,脸上也蹭了不少鲜红,费力的抬眸看向挡在自己身前狼狈却依旧温润的师兄,顾君邺咳了声,气息有些微弱,“现在没事。”之后就不好说了,他甚至觉得自己浑身都被碾过了一样,难受的厉害。
话音刚落,模糊的眼前就伸出一只手,手里好像还捏着什么,眯着眼睛努力盯了几秒也没有看清捏的是什么,鼻间就嗅到了一股清润的药香,然后,他感觉到自己的嘴被撬开,紧接着就是一颗圆滚滚的东西。
联想到方才出现的药香,很轻易的就猜出了是什么东西,赶紧嚼吧嚼吧吞了,药才刚吞,顾君邺就觉得自己舒服多了,眼前也不再模糊一片,失灵的其余四感也尽数回归。
最先嗅到的就是浓郁的血腥味。
他张张唇,“你...”还有药吗?
挡在他身前的段望月便轰然倒下。
萧子渝赶到时就瞧见这一幕,从地上抱起浑身流血的师侄,往人嘴里塞了枚丹药,又把了脉,才就着盘腿坐在地上的姿势看向被段望月护在身后的小弟子,“你是阿沅新收的徒弟顾君邺?”
说着,也伸手拉过顾君邺的手把脉,须臾后,他收回手,也没有理会顾君邺有没有回答,自言自语道:“你师兄倒是把你护得严实。”
壮的跟头牛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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