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山中朝夕

台下的人慢慢走了三分之一。江流韵站在台上看着剩下的八千子弟,确定这是今年要参加考试的人,随后让工作人员没人给他们配一朵花。他转身面对三位掌门:“师尊,二掌门,三掌门,午时已到,可以开始新弟子的入门考试了!”

牧洵美捻起桌前的海棠花瓣弹向右边挂在校场上的铜锣,发出了考试指令:“开始吧。”

寥若晨星试炼场是一个山谷,这里丛林茂密,地形复杂,里面长期居住着各种各样的妖魔鬼怪,不过只要不往深处走,他们就不会遇上特别凶猛的怪物。

八千考试者被带到入口,每个人胸前都别了一朵花,花上施了仙术,能定位,能传信,能确定考试者的状态,如果发现有人濒临死亡,在外围充当工作人员的师兄师姐们会立即来营救。

阿寻胸前别的是一朵红艳至极的腊梅,所有的花都是随机分配的,他也没得挑。他跟在人群后一个接一个走进试炼地,轮到他时,被收缴法器的师兄丁威拦下:“把身上的东西拿出来!”

“我没带法器。”他从身上摸出一张折叠好的纸。

“这个也不行。”丁威一板一眼地说道,“什么都不行。”

“好吧,师兄,你可别弄丢了,这是我朋友送的。”阿寻把画小心翼翼地折好,别让人看见里面的内容。

“放心,你出来之后来这里领就是了,没人要你的。”他拿着折成巴掌大的宣纸规规矩矩地放在物品架上,物品的边缘跟货架边缘对齐。丁威拿起标签纸一笔一划工整地写了阿寻的名字,贴在放置阿寻物品格子的下方。

阿寻进入试炼地后,立即远离了人群,他之前打听过进入试炼地之后的情况,大部分考试者会互相残杀,像养蛊一样,只有剩下来的人才能继续进行三天的试炼。这是最残酷的方法,也是快的方法,不然每年想进入北落师门的几千人该怎么筛选呢?

他躲在了一棵榕树上,借着榕树叶挡住自己的身体,尽量降低存在感。不远处的丛林上演着一出杀戮戏码,机灵的人躲起来,强悍野心勃勃的人在猎杀其他的考试者,地面上到处散落着各种各样的配花。

*

“大掌门,二掌门,三掌门,不到一个时辰,八千考试者只剩下三千,是否考虑放低等魔物?”大弟子江流韵上来拜见三位掌门。

牧洵美看看左右两位掌门:“今年的报名弟子素质有待提高,二位师弟你们怎么看?”

于洵兮垂着眼皮,抬手支撑在桌面上,先露出几分慵懒:“一届比一届差,素质不行就别浪费时间了,放中等魔物尽快结束这场考试吧。”

顾清扬:“我没意见。”

“三师弟,这考试流程还是要走完的,先放低等魔物吧。”牧洵美朝他的大弟子江流韵下令。

“是。”江流韵看着三位掌门低头应答。他走到校场中央,双手结印,给看管低等魔物的暗影三卫发了千里传音:掌门令,放低等魔物三千头,中等魔物三头。

阿寻藏在树上等着他们自相残杀,外边的工作人员来了一批又一批,带走了很多的考试者:想不到这么容易就淘汰了这么多的人!自己也差不多该出手了。他正观看时,感觉到自己的脚脖子上凉飕飕的,还充满了湿滑冷腻感,他身上的汗毛立即倒竖着,便趴在树上不敢动。

这……这是……

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寥若晨星试炼地里可不止是入门者的考试场地,也是各级弟子的年终考试场地,考不过可是要丧命的!

啊——

救命啊——

他的心在尖叫,然而他的喉咙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慢慢回头,一只赤色五花巨蟒缠住他的脚踝,蛇头吐出猩红的信子,那蛇张开血盆大口眼看着就要咬向他!在这紧急关头,他的眉心闪过一个红色印记,手心立即冒起火焰,将眼前的蛇烤成了焦炭,然而,他忘记了也控制自己的力量,火焰源源不断地以他为圆心,向四周扩散。

低等魔物和中等魔物刚刚被引出来,还没有奔赴考场呢,便立即向寥若晨星的深处逃去,它们感知到前方的危险。暗影三卫看着折返回来的魔物,都有些诧异:怎么突然跑回来了?暗影三卫立即给江流韵回了千里传音:暗影三卫信,魔物突然折返,原因不明,请速来查证。

阿寻的火焰很是厉害,短短一瞬间便有了星火燎原的势头。在寥若晨星试炼地周围守着的人也看到了冲天的火焰滚滚而来,天上地上都是翻滚的热浪,寥若晨星里的飞鸟扑腾着翅膀飞上空中,但旋即被火焰卷下来,变成了烧鸡,其他的走兽在林中怒吼狂奔,到处乱窜!参加考试的学院也是慌了神,他们哪里见过这么大的火,天上地上到处都是红红的,浓烟滚滚,让人如坠赤焰地狱一般!

大家慌作一团:“洛桑师兄,洛桑师兄!走水了!走水了!”

“快去报告大师兄和掌门!”其中一个女子喊道!

“怎么回事?”洛桑看着寥若晨星森林冒起的大火,不少的飞禽走兽在林中到处乱蹿。

“是那个纵火犯!”趴在山头制高点拿着鹰眼观察情况的人报告。

“快走!”

“那里面的考试者怎么办?”一个白衣弟子喊道。

“救命啊!救命啊!”

“快救救我!快救救我啊!”

“好疼啊!火!火!火!到处都是火!熊熊燃烧的火!”

五六个满身是火的考试者从里面跑出来,他们在地面上打滚,一边哭一边喊:“我不考试了!我不修仙了!太恐怖了!爹娘!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不考试了!我以后再也不修仙了!”

洛桑立即结印嘴里轻念“落花流水”四个字,一阵清凉的水便把六人身上的大火扑灭了,他看着狼狈的六人:“赶紧带回去,速速通报掌门。”

“是。”丁威和五个弟子把烧伤的六人带走,洛桑在外围继续使用落花流水控制火势,但是里面的火势太猛了,他这点法力是不够的。

*

校场上,牧洵美看着冒起滚滚浓烟的寥若晨星试炼地,急得要跺脚了:“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来报告的弟子跌跌撞撞地跑来:“师尊,之前那个纵火犯失控了!你们快去看看吧,他快要把咱们的试炼地烧光了!”

于洵兮听了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哈哈大笑:“有趣!他想拜入谁的门下?”

“师弟,你就别添乱了!在场的还有这么多的观赛者,要是传出去,咱们这北落师门的脸面该往哪儿搁?江流韵,骆昭,立即传令下去,今日考试停止,剩下的三千子弟择日再考!”

“是。”江流韵和骆昭立即离开,江流韵是朝霞峰的大弟子,骆昭则是二弟子,平日里朝霞峰的事务都是由他们两个负责打理,他们就是牧洵美的左膀右臂。

等传令弟子走后,牧洵美看着顾清扬强压自己心中的怒气:“你教的?”

“我还没教。”顾清扬平静地说道,脸上不见任何着急的样子,坐在椅子上,不动如山。

“你你……你别坐着了!赶紧去把你的人带回去。他明日不用再参加考试了!”牧洵美被气得面色青黑。

“可直接拜入我门下?”顾清扬冷淡地问。

“对,赶紧去!你带回去好好教教,让他别把我北落师门的祖业给烧光就行了!”牧洵美皱着眉头。

“多谢大掌门。”顾清扬袖子轻轻一拂,梨落剑从袖中飞出来,他飞身一跃,立即御剑飞向寥若晨星试炼地。在寥若晨星上空,一个清秀的身影立在剑上,底下到处是慌乱逃跑的考试者。初级魔物和中级魔物都逃入森林深处。脚下的火焰烧得猛烈,到处都是蔓延的灵气,凡是火焰所到之处,都变成了灰烬。在火焰的中央有一个人影,是阿寻,此时他正被熊熊烈火包裹着,似乎陷入了昏迷状态,一动也不动的。

“救命啊——救命啊!”

“好大的火啊——谁来救救我——”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里面的求救声和哭喊声此起彼伏,像一个人间炼狱一样。

周边维持秩序的弟子也尽力施展自己的法术,进入火场又出来,把困在考场的考试者救出来,火舌还在肆虐地舔舐着整片森林,只要再过一个时辰,整条山谷都会化为灰烬。顾清扬飞在火场上方,即使隔着两千多米的距离,他也能感受到火焰的炽热!

“看!那里!那里!”

“二掌门!二掌门来了!”

“是二掌门!”

“二掌门来了,我们有救了!我们有救了!有救了!”被困在火场中的人看到一身白衣的顾清扬便知道自己有救了,都各自欢呼起来。

顾清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注周边的声音,他御剑来到火焰的最中心,展开双手,旋即双手结印施加法术,嘴里轻轻念了一句诗:“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四周的植物立即围过来,疯狂而不要命地扑向火焰,它们将火焰围住,与此同时,在火焰中央被烧成灰烬的植物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又冒了出来,比之前还要强大,它们迅速长高长大,一寸寸地跟烈火抢夺土地。

寥若晨星周边其他的水系弟子也在周围施法,将周边的火扑灭。

“大掌门,三掌门,这里!这里有人快死了!”洛桑朝后面赶来的牧洵美和于洵兮喊道。牧洵美立即飞过来,他伸手诊断了一下考试者的脉搏:“立即送去群英馆,找治疗法术的弟子医治!”

“是。”

牧洵美看着地上躺着的受伤的弟子,忙得焦头烂额,非常后悔自己真不该拦着顾清扬,让这个纵火犯来参加什么入门考试。“三师弟,你不去看看?”

“有顾师侄在,这点火……他一个人就够了!”于洵兮一脸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让牧洵美有些无奈,这个三师弟哪儿都好,就是一心钻研法术,此外其他的事情他一概不管,塞给他多少弟子,他就收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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