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义不愧是法宝堆出来的金丹，那叫一个脆。

裴焕对任何对手都是严阵以待，他用全力跟周明义打，还没怎么样，周明义肩膀就被他砍了一剑。

看见血飚出来的时候，裴焕自己都惊呆了。

他和周明义打了将近一刻钟，终于，裴焕一剑把周明义挑下了演武台。

虽然时间很长，但裴焕觉得，周明义还不如云吹宣给他的压力大。

走下演武台，裴焕要回自己的座位，却见周明义怒气冲冲的找过来，一看就来者不善。

裴焕这辈子还没有打过架，他也不知打架是何物，只呆呆的站着，等周明义走上前来，还是别人看情势不对，立刻跳出来，拦住了周明义。

白日影蹭的站起来，挡在裴焕身前，若烛皱眉，他没说话，只是用手把师弟和师妹往后拨了拨，云飞玉对着周明义冷笑：“技不如人便乖乖认输，周大公子，这里可不是你们周家，轮不到你来撒泼。”

周明义气极：“你！”

周明义是浮天宗的人，霍萧引也是浮天宗的人，看见周明义气急败坏，他也站了起来，只是皱眉站在原地，没有走过去。

浮天宗已经有弟子上前，拉着周明义要离开，可是周明义不愿意，他猩红着一双眼，眼睛死死盯着裴焕：“什么筑基前期，你分明已经升了境界，你谎称境界，让我麻痹大意，槐江宗还包庇你！”

云飞玉笑了：“裴焕是什么境界，还用得着谎称？他就是筑基中期，筑基后期，又如何，你一个金丹输给他，照样很丢人啊。”

若烛轻咳一声，拉着云飞玉让他快别说了。

裴焕这几天打败的金丹不止周明义一个，他这一骂，可是把那些人也骂进去了。

云飞玉也反应过来了，他闭了嘴，周明义却不，他推开拦着他的同门，吼道：“分明是你们槐江宗沆瀣一气，你们——”

这句话还没说完，突然，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心悸，境界低的脑袋都控制不住的低了下去，元婴后期的威压在整个场地上爆发开来，裴焕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但动作不受限。

他抬起头，看见一个清俊的人影从天而落。

他落在周明义身前，明明没有动，周明义却像是被一座大山压着脊梁，控制不住的跪了下去。

他跪的太狠，膝盖传来咔的一声，似乎是骨头裂开了，双腿剧痛，周明义却不敢抬头，身后的冷汗把他整个人都浸湿了。

他满脸恐惧，嘴唇哆哆嗦嗦，再没有之前怒不可遏的模样，裴焕看向他对面的那个人，认出来，这是那天在大殿之上，站在仙尊霍违身后的人。

霍违的大弟子，也是浮天宗的首席，欧阳昱。

站在仙尊身边时，他像是一个透明人，而此时，谁也不敢忽视他的存在。

欧阳昱看着趴跪在地上的周明义：“在大比之中闹事，按浮天宗规矩，领十鞭。”

说到这，他看了一眼被一群人保护在中间的裴焕，他的眼睛太冷，被他看的时候，裴焕心脏都冻得颤了一下。

欧阳昱看着他，继续说道：“便在此处领受，给你冒犯的槐江宗弟子赔罪。”

十鞭是什么，裴焕不知道，但周明义明显知道，他抬起头，拼命的求饶：“大师兄，我没有闹事，不是我，不是我的错，大师兄……”

若烛的眉心都快拧成疙瘩了，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只有什么都不知道的裴焕，嗅到了一丝风雨欲来的味道，他上前一步，想要说点什么，然而一只手像钳子，紧紧的抓住了他，都把他抓疼了。

裴焕一愣，他转过头，发现抓他的人不是若烛，也不是云飞玉，而是力气根本就不大的白日影。

白日影脸色有些白，她没出声，只是迫切的对裴焕摇头。

不要去。

毫无特色的浮天宗，在这一刻，终于鲜活了起来。

下命令的人是浮天宗首席，执行的人是刚刚还想带周明义离开的浮天宗弟子，没人为周明义求情，鞭笞下去的时候，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情。

裴焕也是在这时候才知道，浮天宗的鞭刑，鞭笞的不是□□，而是承载着灵根的筋骨，一鞭下去，周明义皮开肉绽，痛的吐出一口血来，三鞭下去，周明义的丹田都在抽搐，腹中凝聚出的那颗金丹，隐隐有开裂的痕迹，十鞭下去，周明义无声无息的躺在地上，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死活其实都无所谓了，因为灵根被抽断，金丹碎裂，周明义这个人，已经彻底废了。

欧阳昱看着同门弟子执行完毕，然后才御剑离开，整个演武场鸦雀无声，下一场比试久久未能开始，连比试的弟子本人，都想不起来这件事了。

永远跟小石头黏在一起的杜惜雀，此时已经站直了身体，她看着周明义被同门拖走，心念一动，她看向身旁的霍萧引。

霍萧引垂着眸，从表情看不出他在想什么，杜惜雀目光向下，看见他隐藏在袖中的手，无意识的攥成了拳头。

杜惜雀移开目光，就像什么都没看见一样。

比试还是要继续的，只是大家的兴致都不高，连裴焕都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云飞玉和司空祈桑都是明日才上场，没了继续观看的心情，于是，没过多久，他们就各自回去了。

离开甲子号演武台，那种窒息感才渐渐退去，胧雪峰还是那么的安静，但这种安静，能给裴焕带来安心。

从上善上跳下来，裴焕没有立刻就回自己房间，也没有去找清里，他就这么站着，呆呆的站着。

过了不知多久，裴焕转过身，却没能迈出一步。

因为清里就站在他身后，无声的看着他。

裴焕张了张口，喉咙却没有发出声音，还是重复了一遍，清里才听到他叫自己，“师父。”

清里望着他，没有纠正他的称呼，“嗯。”

裴焕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我……”

清里：“不。”

裴焕一愣，他还没说出来，可是，清里已经知道他想说什么。

他想问清里，是不是因为他，周明义才被惩罚的。

“跟你没有关系，浮天宗本就如此，仙尊本就如此。”

然而这一回，裴焕没有像往常那样，他说什么便信什么，血红的痕迹还停留在他的脑海里，那是他此生从没见过的斑驳颜色。

清里拧眉。

浮天宗规矩严，大家都知道，而且浮天宗铁板一块，外人绝不能置喙他们内部的事情，这个大家也知道，然而像今天这样，当众责罚，且给出的是最高责罚，这还是第一次。

与其说是责罚周明义，还不如说，是震慑在场的其他人。

清里本就不喜欢那个仙尊，见裴焕被吓到，他就更不喜欢他了。

不论如何，裴焕都是他徒弟，外人欺负他，便是欺负清里自己。

往前走了几步，清里站在裴焕对面，“你不愿看见血腥？”

裴焕也不知道，他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世间不止有平和，还有战乱，不止有会护你爱你的人，也会有伤你害你的人，见得多了，你便能知晓，这世上的美好，和脏污一样多。”

见裴焕还是不说话，清里沉默片刻，说道：“大比结束之后，你下山历练去吧。”

裴焕一怔，他抬起头：“去哪里？”

清里：“哪里都行，反正，哪里都是一样的。”

*

浮天宗的这一手，把清里和裴焕师徒两人弄得郁闷了半天，裴焕郁闷是因为他这些年被保护的太好，从没见过残忍之事，乍一看见，无法接受。而清里郁闷，是因为话赶话的，他竟然让裴焕下山了。

下了山，裴焕去哪都说不好，他的神识铺不开那么大，到时候，裴焕野性生长，他还怎么监视他。

作为师父，他也不可能跟着裴焕，一来，他懒，二来，从没听说过弟子下山历练，师父还要陪同的。

他们两个在不同的房间，为了不同的事叹气，这一晚，槐江宗里叹气的人不少。

其他人都歇着去了，玄问在清非的房间中，两人面对面的坐着，正在下棋。

棋子落地的声音清脆温润，玄问执一粒白子，许久之后，他又伸向棋盒，从里面取出第二粒棋子，轻轻扔在棋盘空地上，“又输了，没意思。”

清非笑了笑，也不接话，只任劳任怨的收拾棋盘。

玄问看着他亲手捡出那些黑子，突然，他说了一句：“周家自作孽，后人何辜啊。”

清非依旧捡着棋子，头也不抬道：“一步错步步错，就像这棋，我见你一手下错，但我不会提醒你，你错越多，我赢的便越快。”

不知想起什么，玄问一时没有说话，后来，他又突兀的笑了一声，“说起来，如今月无正在周家。”

话题变了，清非的表情却没变，他从善如流的问：“哦？周家请去的？”

玄问点点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别看周家现在不行了，可家底丰厚得很，周家有个子弟大病一场，醒来后虚弱得很，还不认人，周家便请月无出山，为那个弟子诊治。”

清非一脸的敬佩：“真有钱啊。”

月无是金银宫最厉害的医修，请他出山，要的灵石恐怕有小山这么多，玄问十分赞同：“是真有钱，到如今，快十二年了吧，年年都请，今年月无去了就没再回来，估摸着，他也是收钱收的不好意思了，便多留几日。”

清非好奇的问：“请了这么多次，那治好了吗？”

玄问摸着下巴：“我没问过，应当是治好了，前几年月无为了那个小少爷到处找医书，如今都不找了，八成是好了。”

小石头就是之前吓到裴焕的那个偶人嘛，指指点点，这才几章，你们就把人家忘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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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初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