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濯对虞凌都不甚熟悉,遑论秋无夜。不过经此,他也知道了为何叶云盏对虞凌下手这么狠:原来是有旧仇。这仇还不轻。想也知道这样的伤柳轻绮得回去养多久才能好,叶云盏每天跟个小尾巴似的跟在他后面,肯定对这俩人充满了怨恨。他的善恶观非常单纯:对他坏的不一定是坏人,但是对他亲朋坏的肯定不是好人。那么同样也是如此——对他在意的人这么好的能是什么坏人?方濯估摸着自己就是因为他这简单朴实的善恶观才堪堪逃过一劫。要是换个心思浮动的,早在听说他竟然胆敢觊觎自己师尊这件事时就操刀把他剁了。
不过也因如此,就算知道他俩关系好得不得了,方濯也一点醋不吃:柳轻绮最困难的时候都是叶云盏陪在他身边,他又有什么可伤春悲秋的。只是有时想想还是心思微妙,不由拍着胸脯感叹幸好叶云盏不喜欢男的——可庆幸是一种,信任又是一种。若没这种感情,别说叶云盏了,方濯自己都能给自己两巴掌,骂自己实在是不要脸没良心。
记忆忽的到此而止了。方濯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从那渐暗下去的硝烟剑光中骤然脱身。去时被来时要迅猛得多,他连天旋地转的感觉都不曾拥有,骤然回到现实世界,又呆坐了一会儿,方觉头痛脑热,十分想吐。他憋了半天才终于咽下这种感受,低头看向怀中,柳轻绮仍保持之前姿势不变,甚至眼瞳尚未回神。方濯拢着他,分明已然回归最熟悉的世界,却有些不知所措。
“……师尊,师尊?”
方濯轻轻拍拍他的脸。柳轻绮没有反应,唯有眉毛轻轻皱了皱,手指轻轻扣着他的掌心,可自己却没有意识。
方濯茫然四望。熟悉而陌生的庭影居陈设在月光下模糊着轮廓,可却骤然让他醒转。方才在记忆幻境中横跨数年恩怨,方知这无数欢欣痛苦竟只过了一瞬。他立即想起在真心镜破碎前柳轻绮被生魂强行夺体,现今还在恢复,连忙催动经脉为他运送灵力。既有人在侧帮助,柳轻绮的睫毛方才颤了颤,血色也渐渐回归唇上。方濯小心翼翼地搂着他的肩,手指却慢慢伸向他的手腕,挽起了袖口。
左臂白皙光滑,看不到任何伤口,甚至连一点经历过战争的痕迹都不曾有,遑论烧伤。方濯沉默下来。他紧抿着嘴唇,趁着怀里的人既不能动弹也没有意识,悄悄解开他的前襟看了一眼,胸口亦是毫无异状,没有任何伤痕。
方濯的心脏怦怦直跳。他吞了口唾沫,认真将衣服为柳轻绮掩好,接着耐心等待他醒来。可等了将近一炷香,却依旧没有任何声响,他低头一瞧,方见柳轻绮呼吸清浅,脑袋一歪,枕着他的胸口,就这么睡了过去。
他外出一月,劳累太甚,精力早就耗得一干二净,外加被折腾如今,早就疲惫不堪,生魂归体后无法支撑他醒来,只能就势进入安眠。他睡得很快很沉,以此来恢复自己被消耗的精力,方濯也不可能叫醒他,于是轻手轻脚地将他的衣服都解开,塞进被子里,却忍不住在盖被子前又掀开他的衣服。
不,不止手臂。所有的一切,脖颈、胸口、小腹、右腿。什么都没有。那些伤口都曾刻骨铭心,却也已悄无声息地消失殆尽。方濯慢慢把衣服放下来。他一声不响,陷入沉思。
柳轻绮这一觉睡得极沉,但却十分短。他子时方回了观微门,可不过两个时辰却便睁了眼。彼时天刚蒙蒙亮,窗棂尽头跳起来点点细碎波光。柳轻绮茫然于此,睁着眼睛盯着房梁,反应了一会儿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回了家。转头一看,便见方濯与他就一个枕头躺在一边,和衣而眠。
柳轻绮小心翼翼翻身,盯着他的眉眼看,不惊动他。他的累劲儿还没有过去,可在此刻却没有一点儿睡意,只是躺在这儿,凝望着他的小徒弟的脸,眼神像手指一样从额头一直抚摸到下巴,黎明的阳光透过山峰照亮窗台,落到眼中,便成了一片金色的星星。
方濯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柳轻绮盯着他看。他的眉目向来温柔,说话做事从无半点戾气,面无表情的时候也让人觉得他像一棵树,那么沉稳温和。可正知这些只不过是上天恩赐的表象,方濯每次看到他这样子更感觉自己爱他。他抬起手,轻轻搂了他一把,问他怎么就醒了。柳轻绮盯着他眼底一片血丝没说话。随后他抬手,将自己身上的被子往方濯那边塞了塞,刚睡醒时声音还有些哑:
“你再睡会儿。”
“不用,”方濯当真没有一点困意,“我不困,我已经睡饱了。”
“睡不够小心长不高。”
方濯哽了一下,笑着拉住他的手:“还想让我长啊师尊。再长就到房顶上去了。不过也好,这样以后你再打我,我可以一步直接跳上房顶溜也。”
柳轻绮道:“我什么时候打过你?”
“梦里。刚做了个梦,你凑了我一顿。还没来得及找你算账呢。”
“什么我揍你?你揍我吧,兔崽子,”柳轻绮打了个哈欠,“我腰好酸。你昨晚是不是趁我睡着对我动手动脚了?”
方濯被骤然污蔑,吓了一跳,赶紧举手表忠心,连连说了一些“敢私自碰你我就天天在饭里吃到沙子”之类的话。柳轻绮本来就是开他的玩笑,他自己也明白,就这破腰能在这左奔右跑的一个月里支撑到现在已经不错了。尽管柳泽槐家的床那么大、那么软、睡起来那么舒服,他还是觉得不得劲,浑身难受得像是有蚂蚁在爬。后来倒明白了,这是“不适应”——这么多年来每天睁眼都能直接看到的那个人不在了这么长时间,自然不舒坦。
他在朋友面前不是什么软包子,爱挑事,搞得柳泽槐这么认真的人真的以为是自己的屋子设计得不好、床做得不舒服,估计在他走后又一翻大张旗鼓地整修。柳轻绮轻咳一声,为了转移话题,决定合理地表达自己的诉求:
“我饿了,要去吃饭。”
方濯颠颠地把脸凑过来:“我帮你打回来。”
“不要,我要去饭堂,”柳轻绮动了动腿,“你真的没有趁我睡着的时候做了什么吗?好痛啊……”
这可真怪不得他自己了。昨夜折腾半天,人都莫名其妙被一个“死人”给夺了舍,生魂归位后都没有及时打坐适应,也怪不得他第二天醒来身上出现各种各样的异状。方濯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他——当然也不敢告诉他,只好当狗腿子,要给他揉。人却有些忧心忡忡的,从醒来一直到现在,略有心不在焉。
柳轻绮打量他一眼,没吭声。他拒绝了方濯的狗腿要求,跳下床要去看自己的亵衣干了没有。可身上实在有些难受,扶着床头站了好一会儿,才堪堪能拖着那酸软的双腿走路。这时他却听到方濯在身后喊他。
“师尊。”
“嗯。”柳轻绮俯身穿鞋。方濯说:
“你喜欢蛇,还是喜欢龙?”
柳轻绮专心穿鞋,头也不回:“少在这儿给我埋陷阱。我喜欢人。”
他穿好鞋,回身要去拉方濯下榻,一转头便愣在原地。方濯端坐在一侧,从耳侧到颊边的位置爬满鳞片,额上长出两个黑色的角,眼瞳深邃而略微发紫,静静地望着他。
柳轻绮再度沉默下来。他神情平和,却面色凝重,盯着他的角看了半天,突然说:
“人家都只有一个角,你怎么有两个?”
正紧张等待盘问和宣判的方濯一下愣住了。柳轻绮一把拽着他的手臂把他拉起来,转过去看他身后:
“尾巴呢?尾巴没有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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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后来在柳轻绮叙述的版本中被形容为“挺蠢的,但又实在可爱”,收获了叶云盏不知道多少个白眼。方濯经由他解释后也是有点无地自容,痛斥自己想了一晚上怎么就没想到最关键的那个点——当时在蛮荒之地时,柳轻绮都直截了当地告诉他黑虬的领地除了黑虬绝无其他魔族能够进入,当时又就他们俩人,也没出现其他一个深藏功与名的魔族,他没有黑虬血统谁有?柳轻绮有?
所以他早就有猜测,只不过碍于自己脆弱的心灵,不知道是否应当先给他知会一声。这方还在犹豫着呢,谁料这几月变故突生,一犹豫就没了个头,导致叫方濯自己发现了。
方濯明白了原委,自是哭笑不得,可同时也松了口气。但“大祸”已经铸成,他也没办法,只好尴尬地露着鳞片和角,任由柳轻绮摸来摸去,任由魏涯山摸来摸去,任由师弟师妹摸来摸去,并且在叶云盏叫嚣着要来摸的时候一脚把他踹飞了出去,气得叶云盏大骂他“不讲道理”。
大家都没见过这种古老的动物,一时十分稀奇。光角的问题就在旁边吵个不停。廖岑寒记错了,记成了“双角为龙”,唐云意在旁边据理力争说虬都是只有一个角的,两个人好像殊途同归,却又莫名其妙地吵起来,暴露了上课不咋听讲的事实。君守月昨晚偷偷伪装了厢房,跟着喻啸歌出去看星星看月亮,回来得比柳轻绮还晚,一大清早被拉起来,本来就烦得不行。结果一到地方看到大师兄这样,先是脸色一白,听了解释之后立即眼前一亮。要么是亲师徒,她绕着方濯转了一圈,便问出了和柳轻绮一样的问题:
“尾巴呢?尾巴呢?”
“……没有尾巴,”鳞片扯得脸上有点疼,方濯说得很辛苦,“尾巴好像是和腿连在一起的,有尾巴就没腿了,所以真不是不给你们看,变不出来。”
“别变,千万别变,”云婳婉笑道,“你师尊搞个屋子不容易。变了再给撑坏了。千万别变哈。”
方濯坐着装哑巴,一声不敢吭。看一眼柳轻绮,便正对上他笑吟吟的目光,立即又将头垂下去了。魏涯山赶来的比较晚,但却不影响他同样对此感到好奇。他早从柳轻绮那大体知道了方濯可能的血统身份,可因为也同样没见过黑虬,所以也上手摸个不停。摸了一阵竟然还掰了一下。方濯立即白了脸色,频频后退:
“疼疼疼。”
魏涯山摸摸下巴:“掰你疼,摸你就不痒?”
“痒啊,”方濯愁眉苦脸,“这不是师尊说大家都没见过,让我忍忍……真别摸了,再摸就忍不住要打喷嚏了。”
叶云盏闻言,立即凑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摸了一把他的角。方濯始料未及,一股麻意骤然窜遍全身,耳侧的鳞片竟然也朝着眼下蔓延几分,下意识猛地站起了身。
柳轻绮连忙上前:“哎哎哎,别打人,别打人。和平重要,和平为上。”
这么折腾了得有半个钟头,方濯的角和鳞片才终于被暂时放过。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催动魔息,将角和鳞片收了回去,不多时脸上便再度恢复光滑,眼瞳颜色也变了回来,看起来顺眼了不少,也好看了不少。
他自己也照过镜子,知道这副“尊容”决计好看不到哪儿去。那鳞片密密麻麻,看得让人心焦,额上两枚角也不算多么漂亮,在整张脸上格外地违和,谁看谁都第一反应得掀了铜镜。他第一次照镜子看到这样子也是大惊失色,惶惶不可终日,幸而在之前的变故中早就对柳轻绮产生了一种绝对的信任,知道他不会因为自己变成这幅鬼样子而嫌弃自己,这才稍稍好些。只是尽管早有准备,此种反应还是让他有点无所适从,又不敢动弹,不得不像一块声称能发财的石碑一样被人摸来摸去,总感觉角都被摸得抛光了。
叶云盏更在一边添油加醋:“你那角长在脸上,就跟井口突然冒出来一根树杈一样,奇怪知道吗……”
“哎,别乱说,”这回是魏涯山呵斥了他,“明明挺好看的。”
话虽这么说,语气里却没一点诚意,甚至为那奇怪的比喻笑了笑。叶云盏知道他没那么脆弱,幸灾乐祸,被魏涯山一把拽到身后时还仰着脖子,冲他吐了吐舌头。
方濯瞪了他一眼,抬手威胁性地在脖子上划了一下。得了诸位准许、终于将这奇怪东西都收回去了,方才松口气,感觉到无尽的轻松。只旁边一个两个好奇眼神都令人头皮发麻。这么多人把他围得水泄不通,唯有祁新雪坐在最近的位置,盯着他的额头,拿着笔不停地写着什么。依稀还能听到她旁若无人地嘟囔:
“第三次显相,鳞片向前推进两寸,目色愈深,角无明显变化……”
跟专业人士比起来,大部分人在这儿就只是为了凑热闹了。君守月坐在身边,还为他变不出尾巴来耿耿于怀。对于此方濯总有点格外的羞耻,知道哪怕能行,他也坚决说不行。好在魏涯山体谅他保持这样的形态会消耗大量魔息,故而允了他“重新变回人”,方濯才终于能从这无所适从中脱身。他难得有如此乖,双手搭在膝上,坐得极直,紧张地看着祁新雪。可目光炽热,祁新雪也恍若未见,依旧抱着那本医术看得入迷,一声不吭。
廖岑寒很不着调地在旁边问:“这么说的话,岂不是过不了多久,师兄就能真的成一条虬了?”
“成不了。他只是有血统,并非完全的黑虬族,无法完全显相。”魏涯山侧目看着祁新雪奋笔疾书,说道,“现今已无法追溯阿濯父母究竟为何人……想要寻得他的血统来处自然极为困难。若是不能知晓他父母血统到底是什么,便不知阿濯体内血脉杂糅程度究竟如何。若是往上三代方为一个正统黑虬族,那能显现角和脸部鳞片就不错了。”
“甚至还可能是数代往上,不止三代。”祁新雪突然插话,一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她投去,她却不抬头,依旧只盯着医书,淡淡道,“天碎琼时期曾有记载,在部分的灵魔混血长至五岁时,曾有一定的‘显相’。只是这种显相相对于魔族来说并不正宗。甚至尚未至天碎琼时期时,若是角犀族的母亲看到孩子是螺旋角而非直角,便会将他们溺毙在潭中。后期天碎琼在魔教内部清洗灵魔混血时,若是看到显相不全、或是略有异状的孩子,便直接杀死,不承认其为魔族后代。
如此一来,为了保全孩子,许多魔族和修真者就不得不离开蛮荒之地进入民间。便这样一代代繁衍下去,魔族血统愈少,对外显相可能性就越小,直到最后濒临消失。方濯师侄既是二十年从不曾觉醒魔族血统,便说明时间已经过去极为久远。”
魏涯山思忖片刻。祁新雪道:“不知师兄还记不记得二十多年前将师侄送至山门前的那人的脸?”
方濯闻言,不由坐直了身体。周遭从喧嚣无比突然变得极为安静,纷纷盯着魏涯山看。可接下来的话却彻底破碎了所有的希望:
“阿濯是在山下被几个甘棠村村民发现的。当时唯在甘棠村附近的河边看到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但是男是女看不真切。当时阿濯双眼还在流血,便将他带回医馆医治。可医馆对此束手无策,恰巧当时门外经过几个振鹭山弟子,于是才将他送上振鹭山。”
他顿了顿,又说道:“我们也曾经希望能够找到那个人,毕竟当时阿濯也已经五岁了,并非襁褓中的孩子,若当真有血缘关系,本应当由他将孩子带回去。但左右寻不得,此人似乎已经非常迅速地离开了甘棠村,我们也只能作罢。”
语罢,他看向方濯,摇了摇头。方濯略有些发愣,接触到他的目光才如梦初醒,赶紧点头表示自己知道。振鹭山没瞒过他,他对自己的身世也有了解,本以为可能此生都无法再寻到根源,却不想以这种特殊的方式反倒有了一线机会。他的命就是振鹭山给的,此生若是想报恩,也只能报给振鹭山。而他既对五岁之前的事情没有任何记忆,唯独只记得自己的名字,也不知是好是坏。
云婳婉看出他有些不安,立即说:“丢孩子,不就是因为救不得,或是养不起?既然把孩子丢了,那就别想着再要回去。阿濯你放心便是,只要你不走,就没人能带得走你。”
方濯又点点头,这回却有点脸红。柳轻绮怎不知他德行,看他眼泪汪汪似有所感,立即错开话题:“那师姐,阿濯这样要不要喝药?之前我去天山剑派的时候靳长老曾说也需用针巩固,却不知现在是否需要。”
祁新雪想了想:“你给他吃什么了没有?”
“早上给他喂了一碗小米粥。”柳轻绮老老实实地说。
此话自是引起多人侧目。叶云盏十分质朴,听到这话就立即要嘲笑方濯:“哎呀,多大了还要人喂,要不要脸啊方少侠?”
方濯真想一脚给他踹出门去:“是我师尊他一定要——”
“啊,啊,啊,是我,是我,”柳轻绮按住额头,“我那不也是因为没见过——”
这就是嘴太快的缘故。两人头昏脑热,焦头烂额,怎么解释也不好,最后只能叹气。柳轻绮不说话,偷偷躲到魏涯山后面藏着去了,当师兄的也很感慨他这“色令智昏”,只不过或许对他来说,他俩腻乎比吵架要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他叹口气,道:
“那这样吧,阿濯让新雪听听气息,是否需要吃点什么、练点什么,由新雪定夺。”
柳轻绮在他身后连连点头。为了转移目标,他催促方濯赶紧把手伸出来乖乖听令。方濯却吞了口唾沫,从一开始他就一反常态地格外犹豫,现今更是到达顶峰。眼神飘飘忽忽的落不下来,总想着往柳轻绮的方向看,扭扭捏捏地踌躇了半天,才用手捂住颈间,干巴巴地说:
“我、我摘个东西。”
魏涯山说:“你摘。……阿绮,你拽我干什么?”
屋内寂静无声,几双眼睛盯住了他。方濯吞了口唾沫,硬着头皮将脖子上的红绳摘下来,玉环明晃晃地在掌心一闪,彰示在众人面前。
“……”廖岑寒一捂脸,“我的妈呀,这定情信物,这这这、这能看吗?”
柳轻绮:“……”
魏涯山沉默半晌,回头去看。柳轻绮不说话装死,躲在师兄身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有严肃恐惧症,一写到严肃的地方就犯病,想搞点抽象的
但一搞抽象的就有人笑话我。所以我以后再也不搞抽象了,一是没人懂我的幽默,二是真的有人拿我当sb.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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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8章 丢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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